江漾委屈地巴着她的腿,只是嘴里反反复复说道:“坏人。”
“这可是我们江家新出炉的解元。”江妈妈大声说道,随后又悄悄睨了江芸一眼,见他没有露出不悦之色,便又继续说道,“这次考中之后来看他大姐姐的,要你们这些贱蹄子多嘴,也不怕伤了解元公的眼睛,真是晦气。”
那为首之人惊讶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书生:“你就是江芸?”
江芸芸颔首:“是我。”
“我怎么听说你和江湛关系不好啊?”女人也不害怕,凑过来,好奇打量着他,那双妩媚的眼中满是精明。
江芸芸不动声色,和气问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
她的反应太过镇定,那女人一怔,随后站直身子,笑说道:“胡乱听说的而已。”
“那就不该胡说。”江芸芸依旧笑脸盈盈,“救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本该是人人都懂的道理才是。”
那女子脸上笑容一僵。
明明面前的小少年笑容这么和气,眼神清亮正直,可她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漾连连点头:“对对,你不懂,你笨。”
“我知道!江芸在说你乱说话!”顾幺儿忙不迭炫耀着自己读书的成果。
江芸芸也不再看她们,只是把两个小孩拉走:“走吧,不要让大姐姐久等了。”
江妈妈立马得意挺起腰来。
“哇,你好厉害!你就说了一句话,她就不笑了。”江漾在她身边蹦蹦跳跳,“这人可讨厌了,老是阴阳怪气的,讨人厌。”
“咳咳,好了,别摔了,晚上可要留在这里吃饭?”江妈妈连忙把人拉着,笑问道。
江漾看了一眼江芸芸,随后乖乖说道:“不要了,我们坐坐就回去的。”
穿过西面的花园,这才看到一间阔面的三进院子,从葫芦形拱门内可以看到里面绿荫乍浓,石榴累累,垂杨上流莺宛转,石栏边墨兰盛开。
“二公子里面请,先去偏厅坐坐,我请大姑娘来。”江妈妈踏上水池,把人引到偏厅,出了门口,对着耳房的丫鬟说,“拿姑娘之前买的那个庐山云雾茶来,再送一些糕点来,要刚做没多久的。”
丫鬟连连点头。
屋内,江芸芸坐在一侧,顾幺儿已经背着手在屋子里溜达着,看到什么都很惊讶地哇了一声,江漾站在他边上,得意得给他解释着。
“这赤壁图可是我姐姐画的,这船上那个小孩就是我,这个是我姐姐,我爹有一年带我们去黄州玩,可好看了。”
“可你看上去才一岁的样子,还要人抱,你还能记得不成?”顾幺儿不解问道。
江漾啊了一声,随后强调着:“反正可好看了,我知道的,我姐姐画过好多的,我都看过了。”
“哦,黄州远吗?”顾幺儿又问道。
江漾被问住了,也跟着苦恼说道:“不知道耶,大概是很远吧,要是近的话,姐姐肯定早早就出门去玩了。”
“也是哦。”顾幺儿哈哈笑着,“那我以后长大了就去看看。”
“等我长大了也去看看。”江漾也跟着哈哈笑道。
江芸芸听着两人东一句西一句的话,从东边走到西面,从挂在墙上的字画倒茶几上的花瓶,甚至连挂着的帘子都要绕着它走两步。
江芸芸端着茶抿了一口。
入口醇厚甘甜,真是好茶。
只可惜他们的小算盘,怕是没有用。
江漾请他来的举动实在太幼稚了,除了吓吓那些后宅的人并无其他作用。
许家若是好相处的,江湛也不会是这样的处境。
治标不治本罢了。
就在他们把大堂转了一遍,江湛这才姗姗来迟。
“姐!”江漾眼睛一亮,立马抛下顾幺儿,扑过去,“我前几天来找你,江妈妈说你病了。”
她动了动鼻子,一脸担忧:“好重的药味啊,病得重不重啊。”
江湛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露出笑来:“你整日往我这边跑做什么。”
江漾眨了眨眼,没说话,拉着她走到江芸芸面前,超级兴奋说道:“他今日把春桃那坏人骂了,春桃脸都黑了,好开心啊。”
江湛看向江芸芸,点头说道:“我听妈妈说过了,谢谢你今日出头。”
江芸芸动了动屁股,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只好摸了摸下巴:“不碍事。”
两人相顾无言。
“在南京过得可还好?”江湛问道。
“还可以,寄住在朋友家。”江芸芸说。
“考试可还顺利?”
“还行,不管怎么样都是顺利考完了。”
“回扬州坐的可是游船?”
“是,很大也很豪华,一点也不晕船。”
两人寥寥几语,便又陷入沉默。
实在是无话可说,两人按理也不该坐在这里一起说着话。
这一屋子的人中只有江漾丝毫不觉得奇怪,只是捏着糕点,眼珠子滴溜溜看着两人,眼睛亮晶晶的。
她是这么天真,便也显得这么突兀。
“江漾买了很多礼物,都在外面。”江芸芸没话找话。
“我知道了,让你今日辛苦跑一趟了,若是有喜欢的便拿走吧。”江湛淡淡说道。
两人再一次沉默了。
“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江芸芸只好匆匆起身。
江湛还没说话,江漾急了,立马跳下椅子,拉着她的手说道:“才只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你再坐坐,再坐坐嘛。”
江湛连忙把人拉回来:“好了,江芸读书辛苦,不要让他陪你胡闹了。”
江漾没说话,只是可怜兮兮地看着江芸芸。
江芸芸想了想,只好坐了回去:“这茶挺好喝的。”
“你若是喜欢,我就包一点给你,这是庐山云雾,还算可口。”江湛对着江妈妈点了点头。
江芸芸只好哎了一声没说话。
两人只好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倒是一侧的江漾和顾幺儿说得起劲。
等陈妈妈包好茶叶送了过来,与此同时还提了一筐石榴和山楂:“院子里种的,酸酸甜甜的,拿了一些给渝姐儿尝尝。”
江芸芸露出笑来,点头致意:“好,谢谢。”
等又坐了一炷香的时候,江芸芸再一起起身,这一次江漾没拦他,只是耷眉拉眼地站在江湛身边。
江芸芸带着顾幺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大门外突然传来热闹的声音,甚至还有哀嚎声。
江漾顿时紧张起来。
江湛握着江漾的手一紧。
“江芸!”一声好似闷雷的直呼其名的声响。
原是许敬来了。
他瞧着比之前见得时候还要胖了,眼睛都被肉挤得看不见了,站在众人面前,连把阳光都挡住了。
“就是你在我府中对我的妾侍口出狂言的。”他冷笑一声,“我不来找你,你倒是来找我了,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
江芸芸看着比他还高的人,空气中还中浓重的酒气,平静说道:“是你的人先出言不逊,你应该管好自己的人。”
许敬冷笑一声,伸手就要抓起江芸芸。
江湛连忙上前:“你喝醉了,随我去喝碗醒酒茶……啊……”
许敬竟然直接甩了她一巴掌,怒声说道:“何时要你多话?”
“你以为江芸来了就有人撑腰了!我告诉你,他算什么东西。”
“你干嘛!”江漾大怒。
顾幺儿也不高兴说道:“你怎么打人?”
江芸芸连忙把人扶住,怒斥道:“她好生与你说话,你就是这样对她的。”
“我的人我想打就打。”许敬抱臂冷笑,“我又不是今日才打她。”
“够了。”江湛厉声打断他的话。
许敬冷笑一声:“怎么,现在要面子,之前你嫁给我家时怎么不是这么清高的样子。”
江湛气得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姐才不想嫁给你。”江漾冲到他面前,大怒喊道。
江妈妈一脸恐惧,连忙把人抱了回来。
“以后不准她来了。”许敬冷笑一声,目光看向顾幺儿,“吵死了,还有你,你又是谁?”
顾幺儿冷笑一声:“能一拳打死你的人。”
许敬大笑着:“好大的口气啊,小矮子。”
“哈,总比你打你夫人好,不要脸。”顾幺儿大笑着,“我看你长得像个痰盂,却以为自己是个汤盆,以为人人都要敬你,结果没想到自己其实是个上不了台盘的废物点心。”
许敬虎目圆瞪,大怒道:“好大的胆子。”
他发起怒来,还当真有黑面罗刹的威严,吓得丫鬟们直接跌坐在地上。
“他说的又没错。”江芸芸把江湛递到江妈妈身边,站在女眷面前,“只敢吓唬女人,要我说确实是个废物,大废物。”
“江芸,别以为你是解元,我就不敢怎么样。”许敬狰狞着。
“那你敢怎么样。”江芸芸冷笑,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怒斥道,“你敢对我怎么样,许敬,是你先撕破这个脸的,就别怪我不给你脸。”
许敬嘲笑着,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身板;“你一个小弱鸡,你能做什么。”
江芸芸也跟着冷笑一声:“我自然有脑子,不然也不会考上解元,可我看你已经是酒色入脑,脖子上顶着的东西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