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知道她所处的年代了!再也不是两眼一抹黑得抓瞎过日子了。
她知道明朝有一段时间是有倭寇问题的,那时有两个人尽皆知的名将,胡宗宪和戚继光,这些人都是嘉靖年间的事,但之前和王守仁谈论军事时,他们说海上有海贼,却非倭寇,也不足为患,也就是说这事还没发生。
没发生好啊,都说嘉靖之后大明要完蛋了,而且张居正也没出来,所以她现在所处的时代应该在嘉靖前。
但前在哪里她却一直不清楚。
撇开明显不是的朱元璋和朱棣那个开国时期,他们后面的皇帝都有谁,她也不是很清楚。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万贵妃有名啊!现代到处都有她的电视电影,所以她知道,万贵妃所在的就是成化王朝。
那往前倒到,往后推推,她所在应该在正正的大明中期。
她记得嘉靖是旁支登基的,因为上一个皇帝没孩子。
那应该不是这个皇帝的,她听说这个皇帝去年刚生了第一个孩子。
但听说这个孩子来得很晚,大臣催了好几年才出来的,古代医疗条件这么差,不会没留住吧!
黎循传被江芸芸越来越亮的眼睛给吓住了,连忙把人拖到角落里,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江芸芸握着他的手,激动问道:“哎,你说太子殿下身体如何啊?”
黎循传迷茫:“不知道啊,不是都还没一岁吗。”
“会不会……”江芸芸闭眼歪头吐舌头。
黎循传惊得瞪大眼睛。
“啊,你真的不要命了。”他喃喃问道。
江芸芸想了想也觉得太惊世骇俗了,眨了眨眼,把人拉出小巷,打岔说道:“没事,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开心的事情。”
黎循传奇奇怪怪地看着她,冷不丁又突然靠过来。
江芸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不解问道:“做什么?”
“看你是不是江芸。”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眼皮,认真说道,“听说要是被附身了,眼珠子是不一样的。”
江芸芸任由他把拉着,就差围着她跳大神了,无奈说道:“你胆子这么小,还敢看鬼怪小说啊。”
黎循传嗯了一声,收回手,还是奇奇怪怪地看着她:“你不是写了一本嘛。”
江芸芸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还想瞒我。”黎循传见状,立刻冷笑一声,“记得请我吃饭,不然我就告祖父,先打你一顿。”
江芸芸笑眯眯说道:“那可没有,钱不是还要跟林徽结账吗,等我发财了,我们就去京城吃顿好的。”
黎循传一向好哄,立马开心说到:“好啊,听说京城比南京还热闹呢。”
江芸芸惊讶:“你没去过?”
黎循传叹气摇头:“我八岁跟着爹来到南京,游学也大都在南直隶附近。”
“哦,老师说让我也去游学,你说我能去哪啊。”江芸芸兴奋起来,“上次听王守仁说嘉峪关景色很好,我这次有三年时间休息了,去嘉峪关绰绰有余。”
黎循传也跟着激动起来:“那好啊,我也想去。”
“可你考上了,就要去翰林院了。”江芸芸一本正经说道,“以后要做官,万一我们运气不好,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现在交通这么不发达,你说我们会不会就和苏轼苏辙一样,每次只能匆匆见一面,十多年的生活,相聚时间加起来连一年都没有。”
她一脸唏嘘地想着:“那我要是想你了,就只能写信了,万一信丢了,这可怎么办啊。”
黎循传呆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直到两人快要回到徐家,才闷闷说道:“可我不想要这样。”
江芸芸扭头去看黎循传。
却见黎循传眼睛红彤彤的。
江芸芸想嘲笑他这般爱哭,却又有些笑不出来,到最后只能镇定岔开话题:“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这不是你最爱的诗吗。”
黎循传低着头没说话。
“哎,你们在吵架!”背后突然传来顾幺儿兴奋的声音,“再吵什么啊,黎楠枝哭了吗?我看看。”
半个月不见,顾仕隆个子长得飞快,小脸吃得越发光滑圆润,猛地冲过来比炮弹还要威力大点。
他扒着黎循传的大腿,来来回回,着急看着:“哭了吗?怎么不说话啊,怎么吵架了啊,说来我听听。”
黎循传嫌烦,把人推倒江芸芸怀里:“管好这小孩。”
他说完就匆匆走了。
顾幺儿被嫌弃了,尴尬摸了摸脑袋,小心翼翼靠近江芸芸:“真生气了啊,你快去哄哄。”
江芸芸抬头去看徐经,徐经一反之前总是穿着素色淡雅的衣服,换了一件鲜艳娇嫩的柳黄色,越发衬得好似一根水灵灵的青葱。
“你怎么回来了?”江芸芸笑说着,“你这身衣服好看,很衬你。”
徐经脸颊微红,小心翼翼扯了扯袖子:“我娘给我新做的衣服。”
“听说你要走了,想来送送你。”徐经上前,把围着江芸芸打转的顾幺儿拉了回来,“他们说你不打算考会试了?”
“对。”江芸芸笑说着,“我想要博得更好的名次就要再历练一下,学习南北文风,博采众长。”
徐经抿唇,笑说着:“你一定能得偿所愿的。”
江芸芸点头:“你呢?”
徐经苦恼地皱皱了皱眉:“我这次能考上乡试已是侥幸,再考会试便是难了些,但我还是想试一下,但你也知道,我的机会并不多,不过我娘也安慰我说,若是实在不行就找些关系,直接从举人开始也是可以的,哪怕一辈子是个县令,也至少给徐家开了一个好头。”
江芸芸温和说道:“那就给自己三次机会,你还年轻,十年时间,至少也能把书读透了,也算不辜负你这些年的努力。”
徐经看着她眼睛都亮了,那条雾蒙蒙的路在此刻终于清晰起来,用力点头:“对,我总要试一下的。”
三人一起回了徐家,徐叔见了徐经更是热情,拉着他越说越激动。
徐经一向脾气好,也任由他絮絮叨叨说着话。
顾幺儿开始撒欢去找人玩。
“我不跟你回去了。”张灵被顾幺儿吵得睡不着觉,精神萎靡说道,“这几日我很有感悟,打算在徐家再住几日,至少把你出的卷子都研究透。”
江芸芸点头:“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
张灵摸了摸鼻子,随后轻轻嗯了一声。
“唐伯虎呢?”江芸芸扫了一遍周围,不解问道,“我明日就走了,他也不来送送我。”
“不知道,这几日一直早出晚归,今日天还没亮就走了。”张灵说,“都穆说他孩子病了,无法来送你,等有空一定去扬州找你。”
“枝山没想到你回去得这么匆忙,正在赶来的路上,但也怕是赶不上了。”
“昌谷说直接去扬州找你。”
张灵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下意识想喝酒,但一摸腰间的酒葫芦,又收回手来。
这是一个空葫芦,江芸亲自挂在他腰间的,希望他能戒酒。
有点难。
但张灵每次一看到江芸芸笑眯眯的脸又想,也不是这么难。
“突然要分开……”两人坐在大堂里安静坐着,好一会儿,张灵叹气说道,“怪不是滋味的。”
江芸芸笑说着:“总会见面的。”
“是啊。”张灵抬眸,微微一笑,那双艳丽的眼眸弯了起来,“我会赶上你的。”
—— ——
江芸芸回家那天,黎淳让张叔来送人,祝枝山果然没赶回来。
徐家确实没有准备三车礼物,因为后面直接拉了一条小船,确实非常夸张。
江芸芸百般拒绝,徐叔热情相送。
“唐伯虎呢!”顾幺儿大惊,随后不高兴说道,“我都要走了,他怎么不来送送我啊。”
江芸芸这才发现唐伯虎竟然也没来。
“别问我,他昨夜甚至没回来。”张灵耸了耸肩,随后又安慰道,“可能是忙吧,你且先回去,等他回来,我让他去扬州见你。”
江芸芸:“不用。”
黎循传:“不要!”
“让他自己忙,我还能丢不成。”江芸芸摆手说道,“你好好读书,那我走了。”
徐经被秋日的风吹得鼻尖红彤彤的:“那你们十月是跟着衙门的人一起走,还是和我们一起走。”
江芸芸笑说打趣着:“你怎么走那我就怎么走,你可是大款啊,还不是都听你的。”
徐经脸颊微红:“那我到时候确定好了,写信告知你。”
“行。”江芸芸看了眼天色,“我该走了。”
顾幺儿还想见见唐伯虎,嘴巴噘得老高了。
“唐伯虎,太过分了。”顾幺儿拉着江芸芸的手,大声抱怨着,“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几人说话间,突然有一艘大船靠岸,没一会儿船上就传来喧闹之声,等这群人散进,有一群人明显和一般游客不一样走了出来。
那群人很少说话,只是安静地下了船。
“这是哪家官员。”徐叔惊讶说道。
江芸芸跟着看了过去,只看到一个年纪颇大的人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下来。
他身边围着不少腰带绣春刀的人。
——是锦衣卫。
能让锦衣卫保护的人品阶定然不低。
走在正中的人察觉到江芸芸的视线,扭头看了过来。
许是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小子,面露惊讶之色。
只是一行人走得快,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江芸芸收回视线,突然对徐叔说道:“陈二娘出来后,送他们离开南京吧。”
“正有此打算,我们有打算去松江看看能不能落地,正打算带他们一起去,便是做不成也会安置好他们的。”徐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