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被她的话石破天惊的话惊到了, 各自沉默着, 四目相对, 面面相觑。
“可他不是苏州卫指挥张钦,就是小守备太监唐源, 我们哪有这样的能耐。”唐伯虎不解说道。
江芸芸仔细想了想,一个简单粗略,但十之八九可行的计划就在脑海中形成了:“所以我们要先搅浑这池子水, 先把这两人拉倒众目睽睽之下。”
“这就是你说的第一步,乱拳。”张灵飞快跟上他的思绪说道, “他们若是在暗处, 我们便处处受限, 但去了明处那就是他们束手束脚了。”
“对。”江芸芸立刻送去一个鼓励的目光,“我们要化明为暗,才能更好的掌握主动权。”
“那我们第二步要去找谁?”徐经不安问道,“我们家虽三代读书,却一直没有考上功名,也就在读书人那边有点名气,且家中就我一个男丁,这些当官的可是完全看不上我家。”
江芸芸安抚说道:“今年你一定中。”
徐经也不知该不该笑,只好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江芸芸话锋一转,笑眯眯说道:“这人何必要和我们认识,甚至关系熟稔,只要和这两人不对付不就好了。”
她顿了顿,笑容顿时意味深长:“落井下石不是官场最爱干的事情吗。”
—— ——
都穆和江芸芸在混乱中脱身,随后和穿戴整齐的徐经在一处角落里碰头。
“打听清楚了吗?”江芸芸问。
徐经有些紧张,舔了舔嘴巴,随后点了点头,然后又焦虑说道:“这样不会赶我们出去吗?”
江芸芸安抚道,把一直躲在后面吃糖葫芦的顾仕隆拉出来,往前一推。
顾仕隆举着糖葫芦,目光在几人中间迷茫看了过去,然后费力扭头去看江芸芸,闷闷问道:“要去打架吗?”
江芸芸笑眯眯地摸了摸幺儿的脑袋:“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仕隆眼睛一亮,嘴里的糖葫芦咬得催响,连连点头:“吃吃吃,去哪里吃。”
江芸芸抬头去看徐经。
徐经被看得一愣。
“快递地址。”江芸芸和气问道,“幺儿快递,使命必达哦。”
徐经抿了抿唇:“在郊外练兵。”
—— ——
朱仪年纪大了,在高台上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了,坐在一侧休息,远远就看有两个小孩在兵营不远处探头探脑袋。
“兵营重地,哪里能让人如此鬼鬼祟祟。”他呵斥道,“你去看看。”
大点的小孩好似察觉到他的视线,隔着老远看了过来,然后歪了歪头。
他身边站着一个更小的小孩,背上背着一把比他还要高的长剑,那小孩见他这样,也跟着歪了歪头。
“是不是那个人啊?”江芸芸用手做凉棚状搭在额头,眯眼问道。
顾仕隆牵着她的手,嘟囔着:“我看不见,这么远我怎么看得见。”
两人远远能看到高高的哨塔,却又没有走进,只是在边上来来回回走动着。
“哦,你爹以前练兵是坐这个高的位置吧。”江芸芸又去看那个看台的位置,犹豫问道。
顾仕隆想了想,点头:“对,但是他是叉腰站在这里的,超级威风的!”
“你爹还年轻嘛,我听说成国公已经六十五岁了,年纪大了坐一下也正常。”江芸芸安抚着。
匆匆赶来的副将听得嘴角一抽。
“你们是谁?在军营外面鬼鬼祟祟,可是要被抓起来的。”副将大喝一声。
江芸芸把顾幺儿往前一推:“他想找个人打个架。”
副将眉心紧皱,嫌弃说道:“小孩打架去找小孩,我们这里可不是玩闹的地方。”
顾幺儿肩负使命,认真说道:“打你。”
副将气笑了:“好大的口气。”
顾幺儿抽出背后的长剑,摆开架势:“没打过,但要试一下。”
副将不耐和小孩说话,见两个小孩加起来还没二十岁,身边也没个大人在,只当是小孩偷溜出来玩。
“快回去,若是不认路了,我找人送你回家。”他强忍着脾气说道。
顾幺儿却是突然冲了上去。
那把长长的黑剑在石子路上发出刺啦声响,随后被他用力能盖顶之势的招式,朝着副将劈了过去。
——
“幺儿这么小年纪,难道用他爹的身份去接近?”都穆又提出质疑,“不过我们不懂朝廷纷争,万一两人有纠纷怎么办?”
顾幺儿抬起头来,大声说道:“我爹,好人!”
“嗯嗯,你爹大好人。”都穆熟练安抚着他。
顾幺儿用力点了点头,贴着江芸芸站着,低头继续咬着糖葫芦,腮帮子鼓鼓的。
“不能借用顾侯的名头。”江芸芸笑说着,“借用了才麻烦,这不是给人留下把柄了嘛。”
都穆苦笑:“那我们如何靠近国公爷,只怕还没靠近就要被人赶走了。”
江芸芸还是指了指顾幺儿,笑眯眯说道:“自来就有一句名台词。”
顾幺儿眼巴巴抬起头来,露出清澈愚蠢的眼睛。
都穆和徐经也跟着看过来。
“不打,不相识。”江芸芸促狭地眨了眨眼。
—— ——
“竟然还没结束。”看台上的人忍不住站起来,靠近栏杆,眯眼仔细看着。
朱仪一脸凝重地看着下面打在一起的人,那一片尘土飞扬,刀光剑影。
一开始副将是没拔剑的,但那小孩气势汹汹,而且杀气腾腾,过了七八个回合便也被激得拔出腰间宽刀,迎面而上。
大家都以为拔了刀,那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谁知道那个不知量力的小孩见人拔了刀反而兴奋起来,整个人的动作更加紧密快速。
他个子明明没有那把长剑高,可那把剑却好似成了他的第三只手,宛若臂使,长度不是他的累赘,反而是他的长处。
所到之处,寒光凛凛。
小孩个子轻,在一次横扫之后没击中,便一反常态没有后退一步,反而提剑朝着他冲过去,最后却又弯腰打滚,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立刻暴起跳跃,从他背上滚过,最后长剑反手往后一扫,青锋照霜,直斩青天。
那剑锋擦着副将的脖子而去。
看台上的人惊呼一声。
——好险。
——若是那剑在近一些……
“是个好苗子。”朱仪爱才心切,心中激动,“去把人请进来。”
副将站在原地,捂着脖子,脸色阴沉。
顾仕隆直接用长剑拄在地上,歪头看着他,和和气气说道:“我用了十分力,你只用了八分,所以是侥幸。”
“你们到底来干什么?”副将忍不住问道。
顾仕隆眨了眨眼,身上凌厉的气势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扭头去看江芸芸。
一直在边上观战的江芸芸背着手溜溜达达走上来。
“想试试我这位朋友的深浅?”江芸芸笑眯眯说道,“怎么样,能不能打过很多人啊。”
副将皱眉,看着江芸芸的目光顿时警惕起来。
“我们几个读书人初来乍到,难免需要有防身的……人。”江芸芸把顾幺儿提溜到自己面前。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孩现在就像个软绵绵的娃娃,任由江芸芸拉来扯去,也不生气,只是满脸无辜,格外乖巧可爱。
副将仔细思索了片刻,谨慎问道:“你们得罪人了?”
江芸芸叹气,却又没说话,手指却悄悄掐了掐顾幺儿的手臂。
顾幺儿故作大人模样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大声说道:“有坏人。”
副将拧眉,他不想掺和到他人的事情,但也不想这个小孩若是不小心被伤到了,也怪可惜的,只好委婉说道:“有事好好解决,怎么能打打杀杀。”
顾仕隆又重新把剑背在背后,还是大声重复道:“有坏人。”
“明金,国公爷请两位入内一叙。”有人在兵营中快步走了出来,大声说道。
顾仕隆眼睛一亮,眼睛亮晶晶地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爽快掏出一块糖递给他。
两人被人团团围着入了军营。
虽然江芸芸并不知道正规军营到底长什么样子,但这个军营却一眼看上去格外有秩序。
门口是一排排尖刺长拦,边上有一道又深又高的壕沟,入内走了几米,就能看到一个门口有一个瞭望台,下面是整齐站着的士兵,上面则站着两个负责看向原处的士兵。
“这个是拦马刺,很高,所以马跳不进来,”
“这个是壕沟,晚上有人若是不熟悉地形,就会直接掉下去,现在无战事,里面都是石头,若是有战事,下面会放尖刺。”
“这个是瞭望台,有敌袭上面的人就会击鼓,大家就都能听到了。”
“这个是校场以及点将台,边上是训练场。”顾仕隆激动地拉着就昂芸芸的袖子,“哇,校场上面好多人啊。”
“你,来过军营?”李铮听着小孩如数家珍的话,忍不住扭头问道。
顾仕隆骄傲挺胸:“我从小就……呜呜呜……”
江芸芸面无表情捂住他的嘴巴,笑说道:“我们去哪里啊?谁要见我们啊。”
李铮没说话,只是低头去看顾仕隆。
小孩大眼睛扑闪着,眼珠子活灵活现的。
“你不是南京人?”李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