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笑了笑,意味深长说道:“寻常人自然喜欢,但公子哥岂会喜欢寻常人。”
一入A区就能听到底下震耳欲聋的声音,江芸芸好奇往下看去,只看到五颜六色,刺眼绚烂的灯球下一个个扭动的身体。
“这是下面的舞池,有些客人就喜欢热闹的地方。”名叫小罗的人很是机灵,虽然江芸芸只是好奇看了一眼,但立马贴心解释道,“不过我们的包间的隔音很好,不会吵到喜欢安静的客人。”
江芸芸似懂非懂收回视线,酒吧的灯光格外昏暗,走廊上一间间大门紧闭,里面的动静确实听不出来。
最后两人站在一间明显有些不同的包房面前。
“这就是101了。”小罗笑说着,“客人要敲门吗?”
江芸芸点头。
小罗按了按门口的红铃,没多久,就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打开门,那人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江芸芸,抱臂,下巴一抬,打量着江芸芸:“你就是江芸芸。”
“嗯。”江芸芸点头。
她认出来了,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群勾结搭背的公子哥之一。
“行吧,进来吧。”那人让开身子,露出屋内的一地狼藉,他不耐说道,“赶紧把人带走,有话说清楚,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这些人就喜欢吊着人,有什么喜不喜欢的,朱厚照这么有钱还长得好看,长这么大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人。”
朱厚照喝得烂醉如泥,还是乖乖的倒在沙发上,只是脸颊红扑扑的,眉头紧皱,瞧着在睡梦中也不是很高兴,边上有个小女生正细心照顾着,看到她走了过来,立马不高兴抱着朱厚照,质问道:“你是谁?”
江芸芸没说话,弯腰,摸了摸朱厚照的额头,然后随便拿了一件外套给他盖上,最后站直身子,看着屋内一群少男少女,平静说道:“叫家长的人。”
“你谁啊,叫我们的家长。”有人嗤笑,不屑一顾。
江芸芸平静说道:“我已经在半个小时前通知管家了,并且告知管家,这里还有不少年轻人在酒吧聚众十来日,怕有危险,希望他们能帮忙通知一下家长。”
众所皆知,自来好学生告状的杀伤力简直是next level。
众人吃惊,一个个面面相觑,原本开门的人震惊,随后气得直拍桌子:“不是,不是,江芸芸,你有病啊!!!你几岁了,还叫家长。”
“二十九,四舍五入,也大你们十岁。”江芸芸看着这一群明显还年轻气盛的公子哥,心平气和说道,“这事你们应该通知管家,我和他非亲非故,通知我,并不安全。”
“非亲非故,你还真的来啊?不怕我们设圈套打你啊。”那人冷笑一声。
江芸芸没说话,坐在一侧沉默,只是没多久,大家的手机就跟着警报一样,齐刷刷响起。
“我草草……我妈……”
“妈的,是我那该死的爹。”
“你真告状啊,别让我看到你,不然看你一次打你一次。”
“走走走,我要回家了。”
没多久,屋内立刻混乱起来,原本还三五不着调的公子哥一看到催命来电,立马又气又急,骂骂咧咧走了。
原本热闹的屋内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两个小女生并没有走。
“你们是附近的学生吗?”江芸芸问道。
“是又如何?”照顾朱厚照的人不高兴问道,“你就是他一直念着的江芸芸。”
江芸芸点头,看着面前两位面容姣好的人,认真说道:“应该好好读书,这辈子靠别人是不行的。”
那人嗤笑一声:“那你过来做什么?难道不是企图攀龙附凤,哪来的脸说我们。”
“旷工。”江芸芸指了指朱厚照,“他在我手下干活,旷工好几天了,我要抓他回去要不继续干活,要不办离职,不然我们单位的社保很难缴,耽误全体员工享受国家社保福利了。”
那两个小姑娘震惊。
“妈的,你可真无聊啊,一板一眼的,朱厚照喜欢你什么啊。”还没走的公子哥闻言气笑了。
江芸芸开始检查他们喝的饮料酒水,看没有违禁物品这才站起来笑说着:“那你问问他去,问我做什么。”
“老古板,就算有什么,你有什么办法。”那人见状,呲笑一声。
江芸芸没说话,只是没多久,大门再一次被人敲响,江芸芸亲自去开门,管家一看到她就松了一口气,一脸激动:“江主管,多亏了您的电话啊,我们老爷大年初三骂了他一顿,结果少爷就跑了,后面打了好几天电话都没找到人,大家都要急死了。”
江芸芸笑着点头:“人在这里,那我先走了。”
管家哎了一声,一眼就看到沙发上烂醉如泥的人,犹豫片刻,转身把人喊住:“那个,江主管,等等……”
他局促上前,犹豫说道:“外面风大,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江芸芸摇头:“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
“哎哎。”管家拍了拍大腿,无奈说道,“要不您,您劝一下,解铃还须系铃人呢,我家少爷,您帮忙劝劝行不行,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夫人眼睛都要哭坏了,这,这就是不行啊……”
江芸芸沉默。
一看有戏,管家连忙让人三下五除二把人抬走了,江芸芸叹气,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
“王哥,这人谁啊,长得跟个大明星一样。”
“瞧着也一般吧,哪里这么好看,也就白一点,高一点,不过身上怎么一股味道。”
最后一个还没走的人站起来,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无奈摇头:“听说刚从螺蛳粉店吃饭回来呢,我说朱厚照前几天怎么闹着要吃螺蛳粉,点了又不吃,跟个神经病一样。”
—— ——
一行人最后没有回朱家,大概是朱厚照太醉了,大家一商量,就说要不先回人才公寓。
人才公寓好久没人住了,里面却还是干干净净,好似主人不过早上离家一般。
江芸芸坐在沙发上,看着众人忙忙碌碌在屋内走动,百无聊赖打量起这间屋子的装修,看不出太多的个人风格,就像把一套东西从这套房子搬到那套房子,直到看到窗台的位置……放着一把藤椅,和自己的放在楼下的小躺椅差不多的位置。
“我家少爷从小就喜欢躺椅。”管家笑着解释道,“小时候要坐在上面才能睡呢,年纪大了才好一些,但每套房子都要放一把的,而且就要这种藤做的。”
江芸芸笑了笑,看着人都安顿好了,这才站起来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管家哎了一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她会留下来照顾呢?”有人小声嘟囔着。
“人家一个前途无量,清清白白的技术人员,辛辛苦苦读好书,现在优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前程也没什么问题。”管家叹气。
“那少爷怎么办啊?少爷都没这么伤心过。”
“第一次出门上班,怎么还受伤了。”
—— ——
半夜,有人在敲门。
江芸芸本就睡得不安稳,惊醒过来后紧张得打开外面的摄像头,却发现门口正站着一个失魂落魄的人。
——朱厚照。
“管家呢?”江芸芸惊讶问道。
声音传到外面,一直呆呆站着的朱厚照顺着声音看去,那双眼睛眨巴眨巴,突然委屈地瘪了瘪嘴,最后竟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了。
北京的冬天可不是开玩笑的,外面也没有暖气,可别把冻坏了,江芸芸只好猴急火燎开门。
朱厚照听到动静,抬头缓缓往上看去,一看到那张气人的脸,明明屋子里的灯光格外温暖,偏她露出的眉眼还冷冷清清的,虽还没说话,就心里莫名委屈坏了,一扭头,就不去看她了。
江芸芸叹气,蹲下来:“管家呢,怎么让你一个人下来了。”
朱厚照还是不理她。
“那你坐一会儿,我去找管家。”江芸芸只好站起来说道。
却不料,朱厚照虽不和她说话,但还是牢牢抓着她的手腕。
江芸芸低头看着那只手。
小少年的手漂亮秀气,跟个小玉雕一样,一看就是没有被风风雨雨磨砺过,所以就连指甲盖也充满血色。
“成年了吗?”江芸芸笑了笑,反手握着他的手腕,蹲下来问道。
朱厚照不解,悄悄扫了她一下,又盯着她敞开的睡衣领子看了一眼,然后大声地嗯了一声。
“既然是大人了,怎么一生气就不爱说话,发小孩子脾气。”江芸芸笑问道。
朱厚照更不高兴了,但一看到江芸芸笑脸盈盈的脸又觉得自己又要成小孩子了,只能气闷地低下头,只是手指依旧牢牢抓着江芸芸的手腕。
“我手中的项目还有两年就能出成效,我不能因为任何事情耽误它的诞生。”江芸芸注视着面前年轻气盛的朱厚照,平静说道。
“科研是一条很枯燥,也很辛苦的路,我十三岁进入少年班读书,一点也不轻松,同学都是各地挑选上来的天才,我必须加倍努力才能赶上大家的进度,等我二十二岁博士毕业,身边的人都大我很多,他们说我年轻,认为我漂亮,不过是一个花瓶,所以我还是要很努力。”
朱厚照醉眼朦胧地看了过来。
“我们两个一开始就不是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江芸芸说。
朱厚照立马不高兴,哼哼唧唧反驳着。
江芸芸笑:“你是天子骄子,而我只是普通的研究员,我们中间就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你得正视这个问题,我们才能继续说下去。”
朱厚照捏着她的手指,低着头没说话。
江芸芸想了想把人带进屋内。
屋内暖和,两个人身上紧绷的气氛肉眼可见的松懈下来。
朱厚照第一次来她家,好奇的张望着,却发现这个家和他见过的房间都不一眼,既不像他妈一样充满奢侈品和珠宝,也不像读书时认识的女同学,充满粉红色的娃娃,更不像其他朋友房间是个高科技的机械感。
这是一间……你分不出太多性别的房间,东西简单但一眼就能看出用途,也没太多喜爱倾向,他甚至觉得铺盖一卷,这个屋子谁住都一样。
“躺椅。”朱厚照盯着阳台上的椅子,喃喃自语。
“嗯。”江芸芸倒了一杯热水,笑说道,“你要去躺一下吗?”
朱厚照眼睛一亮:“可以嘛?”
江芸芸失笑,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朱厚照屁股没动弹,只是又悄悄看了她一眼。
“去吧。”江芸芸笑说着,“这是我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我外婆还给我缝了外套,躺上去很舒服的。”
朱厚照这才开开心心跑过去围着它绕了一圈,然后坐下去,摇摇晃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比我的舒服。”
江芸芸索性坐在他边上,看着头顶的月亮。
北方的天很高,月亮也很亮,悬挂在天空就像一个圆圆的玉盘,两人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头顶的月亮逐渐西沉。
“你到底能不能喜欢我啊?”不知何时,朱厚照的脑袋凑了过来,轻轻靠在他膝盖上,小心翼翼问道。
二十岁的年轻人最是张牙舞爪的时候,偏他收起爪牙时,便有令人心软的本事。
江芸芸沉默,最后才说道:“不清楚。”
朱厚照索性脑袋躺在她的膝盖上,盯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却没有生气,只是继续问道:“你想先工作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