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惜早早来书房,却得知夫子已经架着马车离去,顿时心中酸涩。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白圭望着苍茫的大雪,牵着娘亲的手,软软糯糯大道:“这样大的风雪,昨夜娘亲为了心中一点担忧,不也来了吗?”
大家都是一样的。
赵云惜摸摸他小脑袋。
“气节……气节!”她好像要好好了解一下了。
上班后,她变得圆滑世故了。
从不曾有这样,千里迢迢,只为给自己敬佩的人送一口炸鸡吃,听他讲一回话。
她不懂。
“四书我们串的差不多,年前天太冷了,我们先复习,年后再学五经。”
林子坳没想到进度这么快,他那时候用了两年才把四书给讲透。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讲的太粗略了。
但该讲的确实都讲了。
只能说这一批学生太可怕了,天资远胜他当年的同窗。
赵云惜跟着他复习一遍,林修然的悄然离去,对林宅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一切还照旧。
只是偶尔,担心地望着窗户时,却没有死亡凝视了。
林念念都有些不习惯,她小声嘀咕:“云姐姐,也不知道爷爷什么时候回来了,我想他了!都没有分开过这么久!”
赵云惜摸摸她的脑袋:“那就给他写信。”
林念念顿时高兴起来,兴冲冲地回去找甘玉竹,结果失望地回来:“漂亮奶奶说没有地址哦。”
他是移动的。
赵云惜也跟着担心,到处冰天雪地,他带的物资也不知够不够。
几日过去,天放晴了,绣娘又带着她的绣绷子和绣花针出现了。
“啊,这世界上为什么有绣花。”
她在心里嘀咕。
“今天我们学着绣兰花,它看似简单,实则很难。”
赵云惜给予肯定。
确实很难。
她下课就跑,一秒都不想多留,甚至想把这堂课给删了,但是夫子不许,说是学不会,但是要懂,一是有话题,二是不被人骗。
她深以为然并且还想把这节课给删了,只能捏着绣花针继续上课。
而且还被拿来磨她性子,说是修心。
赵云惜回书房,抱起裹得像个熊崽的龟龟。天气冷了,那真是里三层外三层,直接裹得圆滚滚。
“走吧,回了。”
短短五里路,两人来回走了近半年,熟悉到路上的村民都认识俩人了。
冬日,到处都没人,就连鸟鹊也失了踪迹。
赵云惜一张嘴就吃一口冷空气,只得抱着白圭不说话,他乖乖窝在娘亲怀里,因为穿得太厚,把胳膊架起来,都圈不住娘亲的脖颈了。
两人到家后,进了暖融融的厨房,感叹道:“这天可真冷啊。”
李春容在炸面窝,闻言笑着道:“等会儿喝碗热乎乎的大骨汤就好了,你二哥今天送来的,说你好久没去买肉吃,连忙给你送来,我就说先前送的半扇猪刚吃完,还不馋肉。”
赵云惜知道是她娘想她了,在催促她回家一趟。
“那正好和萝卜炖了吃。”她道。
这时候的萝卜,很是清甜好吃,赵云惜切了一段青头来吃。
“嘶,辣辣的。”有点烧。
白圭和甜甜并排坐,见她嘴动,就好奇地望过来。
赵云惜给两人也切了两块,让他们抱着啃。
李春容一抬眸,发现三人并排坐在一起,跟小猫咪一样在啃萝卜,顿时有些心疼:“我明日去江陵买些点心,桃酥吃不吃?你们饿了吃点心,干啃萝卜也太可怜了。”
赵云惜笑了笑,点头:“吃!”
她在古代待久了,也有些嘴馋,想念火锅、麻辣烫、毛血旺、螺蛳粉、酸辣粉……
总之,想念辣椒了。
她没有很爱吃辣椒,但一直吃不到就是会很惦念,心里念到不行。
辣椒什么时候传入中国啊……
这时的辣味对她来说有点偏,多是芥末和茱萸,她就想吃口辣椒。
“各种能放的点心都买点,冬天就比吃点甜的、辣的,这样身体才舒服。”
赵云惜啃完萝卜,又去烧火。
李春容把面窝放着沥油,闻言点头:“成,我再秤点茱萸,近来文明在家休息,等你下回旬休,让他跟你回家一趟。”
赵云惜接过她递来的面窝,香喷喷的,里面还放红糖豆沙了,一口咽下去,又甜又烫,香死了。
“奶奶做的面窝真好吃!给奶奶竖起大拇指!你真是太棒了!”
小白圭抬着油汪汪的小嘴,夸人的话倾泻而出。
哄得李春容眉开眼笑:“你想吃啥,明儿还给你做。”
“舍不得奶累,随便做就行。”小白圭奶里奶气道。
李春容嘿嘿一笑,琢磨着明天做什么好吃的。冬天冷冷的,这样有烟火气的晚上,也是极抚慰人心的。
“我在想,去林家铺子买点毛线回来,给你们勾毛衣,你别说这穿着确实暖和。”
她实在闲得无聊。
心发慌。
“先前织布,那些粗棉布拿出去卖,添点钱就能买细布,但是这个废时间,一弄我就没空好好给你们做饭了。”
“我先前还想着跟以前一样,但是没空给你们做饭洗衣服了,家里也收拾不清楚,但是这些做完以后,真的没事做了,还有大半日空闲。”
李春容纠结地不行。
想着用毛线给孩子织点东西,这样随时能放下,能做家务,想来是极好的。
“带着甜甜去找秀兰婶子玩,不要忙得没时间,家务都让你挑了,也是很辛苦的事。”
她跟着一起做,但她课业繁忙,自己的事多,根本做不了多少。
“辛苦啥呀,趁着还能动,多做做事,也是应该的。”她是真勤快。
再说王秀兰和那几个,天天忙到不行,冷成这样,只要逢集,她们就要去做生意,再苦再累也忍下了。
“狗娃子都送去读书了。”李春容满脸唏嘘:“就是做烧饼赚的钱。”
农村人只要有个手艺,就能干到死。
“读书去了?那挺好的。”赵云惜也为她高兴。
“村里院子跟着我做活那几家,都赚了不少钱,她们比我肯吃苦,家里人多也有个帮衬,把家里活全丢了,一味地摆摊做生意。”她艳羡极了。
“你二婶家还要建房子,说是家里的茅草屋实在住不下那么多人。”李春容絮絮地说着。
赵云惜闻言轻笑:“都挺好的,先富带动后富,张家台都姓张,大家沾亲带故的。”
就像赵家,现在面脂卖到十里八乡,赚了不少银子,那鸡蛋糕更是风靡江陵,卖得特别好。
赵云惜想想就觉得快乐。
“是呀,大家的日子都越来越好了。”李春容穿着细棉的长袄,里面是新棉花,以前哪里舍得,都要把钱留着给文明读书用。
赵云惜也跟着笑。
大骨头炖出奶白的汤汁,萝卜也被炖的晶莹透亮,撒上绿绿的小葱花,看着就极好吃。
“快尝尝。”李春容笑眯眯道。
小白圭捧过汤碗,浅浅地喝了一口,瞬间惊喜地眼睛都亮了:“好喝!”
赵云惜也跟着尝了一口,确实很香,古代的添加剂很少,更多的保存食材本味,好肉清炖都很香。
“娘做饭越来越拿手了,真好吃。”她捧着喝了一碗,一边盛第二碗,一边夸赞。
李春容乐呵呵道:“你喜欢吃,我就多给你做。”
几人喝着热汤,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暖起来。吃完顺手把碗给洗了,赵云惜这才回书房练大字。
她很认真,对待练字很虔诚,把手洗得干干净净,也换了舒适的衣服。
“什么时候有钱了,买点熏香,这样洗手、熏香,才有练字的仪式感。”赵云惜小声嘟囔。
张文明也在练大字,他凑过来看了一眼,瞬间怔住:“你什么时候字这么漂亮了?”
“在你不知道的角落。”赵云惜哼笑,她每天都要练上三张大字,从未间断过。
张文明又去看正在练大字的小白圭,他盯着看了半晌,沉默了很久。
“你俩……”
“衬得我很呆。”
赵云惜一手字,娟秀灵动,带着蓬勃向上的生机。
而白圭年岁小,看得出来力道不够,字迹绵软圆润,并不十分有筋骨。
但他才三岁半,能写明白就很厉害了。
他顿时失了玩笑的心,变得很有危机感,连家中妻儿都比不过,那谈何科举。
赵云惜没空顾及他,还得赶自己的作业。文化课她都不觉得为难,就那个刺绣,她要绣一片兰花叶子,真的觉得很难。
等作业赶完,天色已经暗了,她果断地放下这些,保护她的眼睛。
白圭还要再看,被她拎着脖颈拎走了:“看啥看,往后几十年要看书,不要为难儿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