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喜欢白圭。
很快就到了叶府,这次去的是正院,男客被迎到左边院子,女客被上回的妇人迎到右边院子,各自安顿下来。
“甘夫人,这位是……”刘夫人好奇地望着。
“是林宅的学生,赵娘子和她家儿子张白圭。”甘玉竹笑吟吟地介绍。
刘夫人瞬间明了,她俩自打上回在林老夫人的宴会上出现一次,大家都知道,这小儿极聪慧,有读书的根骨。
几人说说笑笑地往里走,一团和气地坐着聊聊天,为了表示诚意,林宅几乎阖府出动,显然极为重视。
刘夫人面上好看,心里也高兴,牵着三姑娘的手,叫她出来陪客,和赵云惜多聊几句,见不管天南海北都能聊,便更加感兴趣了。
“怪不得林古板愿意收她做学生,叫我我也愿意,你可愿意跟我学苏绣?”刘夫人一手苏绣极厉害,平日根本不愿意收学生。
赵云惜小脸一垮。
上来就拿捏住命脉了。
“刘姐姐,你是不知,这云娘啊,哪哪都长了玲珑心肝,唯独这刺绣一道,怕是被老天爷收了神通,那是一窍不通,不生慧根。”
甘玉竹替她解围。
赵云惜腼腆一笑:“夫人莫笑,这双手它不听话啊,我叫它扎针,它说它不肯。”
刘夫人顿时用帕子捂着嘴轻笑,温和道:“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擅长,那我就不为难了。”
“我家这三姑娘啊,倒是学得一手好刺绣,一双手巧着呢,就是我舍不得使她,叫她绣着玩罢了。”
这话说得有意思。
赵云惜听得叹为观止,一旁的甘夫人来时忐忑不安,这时候却极为端方,应对得极好。
“刘姐姐放心,到了林家,她就是长孙媳,最娇娇了,我今日还在眼馋云娘身边有龟龟作伴,等青瑶嫁过来,我拿她当孙女疼,你且放心就是。”
甘玉竹满脸慈爱地望着小女孩。
叶青瑶害羞垂眸。
赵云惜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就觉得很可爱。
几人说说笑笑,聊了好久,甘玉竹作为男方家人,还不能让话掉在地上,一直在找话题。
她就觉得很厉害,两个陌生的女子,聊天气聊衣裳聊家庭聊未来聊邸报。
“邸报?”赵云惜静静地听着,她对邸报很感兴趣。听起来就是官方发行的报纸,实在太有意思了。
明朝那么多官员,都需要了解中央政策,就算是闲散官员,你有钱有渠道也能拿到邸报,了解中央行情。
她想看!
她动了动眼神,甘玉竹就知道什么意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意思很明显。
晌午还要留下吃饭,叶青瑶刚开始还小脸红红,后面便大大方方的,行事极有条理。
不由让赵云惜想到自己十二三时,那真是每天就想着吃啥、盲盒、谷子、小卡、酷酷女孩。
但是古代,已经要学着做个大人了。
她不由得唏嘘。
好在刚结亲,彼此都在试探着想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特别能装,再加上互相试探,话题还挺多,她听着不觉得无聊。
而白圭已经和叶青瑶手牵手去玩了。
他生得玉雪可爱,性子又软糯,读了书,能听懂人说话,软软糯糯地叫青瑶姐姐,真是让人无从拒绝。
叶青瑶稀罕地不行。
赵云惜看着两人走了,暗暗扯了扯手帕。
可恶,还说只喜欢娘亲。
“青瑶姐姐,你比花花还漂亮。”张白圭手里捧着小花花,举起来递给她。
赵云惜在心里疯狂啧啧啧。
叶青瑶接过小花,笑得眉眼弯弯。
刘夫人多看了两眼,稀罕道:“你会养孩子,这样漂亮乖巧,真是少见。”
各家的孩子,一贯娇宠着,三五岁正是调皮的时候,哪里肯坐下来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还会哄人开心。
人精一样。
她家大姑娘成婚,现在有孕几个月,要是能生个白圭这样的孩子,那她是愿意的。
白圭回来时,腰间多了两个坠坠的荷包。
赵云惜猜测应该是小吃,就没有多管。
结果——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上,张白圭打开荷包,就见几面是各色黄豆大小的银锞子,有小元宝、金鱼儿、瓜子、小狗、小乌龟,应有尽有,瞧着极可爱。
另外一个荷包就是常规的糖果了。
“哎呀,这样贵重。”怪不到腰带都坠弯了。
赵云惜把荷包推过来,连忙道:“这可不能收。”
她不肯收,这么一荷包,快有三两银子了,做这样精致,价值还要翻倍。
“收着吧,是青瑶给他的。”甘玉竹自己心里也高兴:“咱龟龟可人疼呢,要不然咋不给旁人。”
小白圭嘴里含了一颗松仁糖,把装糖的荷包递过来:“夫人,娘亲吃糖……”
他倒是毫不吝啬。
赵云惜接过吃了,示意甘玉竹也吃,两人吃着糖,心里就格外美滋滋。
“你别说,从小孩嘴里抠出来的糖格外甜。”甘玉竹办成事,去了一桩心事,就格外高兴。
糖果对于小孩来说,就是他们的全部了。愿意把全部捧给你,何尝不是一种炽热赤诚的相待。
赵云惜摸摸小白圭的脑袋。
一行人回了林宅,等回内院后,大家坐在正厅中,看着坐在下手的林子坳。
“你接触这么久,觉得如何?”甘玉竹含笑问。
林子坳起身,走到厅中俯身作揖:“子坳一切听从祖母安排。”
赵云惜发现,他确实沉稳了许多,没娘管的孩子要自己考虑很多事情,自然会成熟些。
“那成,你若是和叶三娘子成婚,便要好生待她。”林家有纳妾的规矩,甘玉竹想说,最终咽下了。
说出来就跟不满林修然的妾一样,她懒得说。
林子坳又一行礼,这才走了。
赵云惜也跟着离开。
两人走到凉亭里,风从面前飘过,吹动着枝叶簌簌作响。
“云姐姐,你觉得叶娘子如何?”林子坳身上的成熟凛然褪去,露出茫然的底色。
“性子是极好的,待白圭也极好,你好生待她,夫妻俩有商有量好好过日子。”其实少年夫妻,要么怨偶要么恩爱。
这世间,唯有恩爱会辜负人。
“我不太懂婚姻相处之道,你也莫听我的,从自己的本心,喜欢一个人,是知道怎么对她好的。”
赵云惜挠了挠脸颊,她也很愁,离又离不了,休又休不掉,爱又爱不上。
一个月就见两回,还没记清长什么样,又读书去了。
看着她这样,林子坳笑眯眯道:“云姐姐,竟还有你不擅长的东西?平日里课业那样好。”
赵云惜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林家长孙,极坏。
林子坳勾起唇角笑了,当凉亭中只有自己时,又落寞地摸了摸鼻子。
他想听听他娘的意见。
可惜他娘懒得管。
他哂笑一声,扔掉手中的枝叶,自顾自地走了。
他往后,绝不叫自己的孩子见不着父母,就连想念也无处可去的滋味,太难受。
*
赵云惜回了书房,发现自己堆积了许多作业,顿时小脸一垮。
救命啊。
怎么还有抄书这样可恶的作业。
前生今世都逃不了。
白圭倒是乐滋滋的,他只用背下就好,这会儿还有闲心看《水经注》。
林念念和林妙妙把她围在中间,目光炯炯:“叶三娘子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可好相处?漂亮吗?”
“她喜欢我们家龟龟吗?”
赵云惜慢条斯理地磨墨,看着两人急得不行,突然想起来红楼梦中关于贾宝玉的外貌描述,笑眯眯道:“漂亮极了,有言道,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林念念瞪大眼睛:“你这么好的文采,竟从来不曾用在我身上?”
赵云惜裂开:“我没这样好的文采,还有是你让我形容的?!”
第33章
小白圭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偷偷吃瓜,见娘亲受挫,连忙上前护:“我今日读古诗,学到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对应念念姐姐也是极好的。”
林念念原就是闹着玩,不是真心生气,闻言哼笑:“还要一句!”
“天生丽质难自弃!”小白圭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