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放心,只要奶一声传唤,我飞也要飞过来,给奶做好吃的。”赵云惜笑眯眯道。
她说得有趣,大家便笑起来,老太太被打岔,也忘了这回事。
就张诚这一支,但凡在张家台,今日都来了,女客都坐了两桌,如今张文明考上秀才,白圭也在读书,大家便都来和她敬酒。
“嫂子,真不会喝,从来没碰过酒,云娘以茶代酒……”
“你随意你随意,不必拘束。”
“婶子,你如今瞧着越大精神头好了,我真不会喝酒,你问我娘,沾酒就倒,可吓人了。”
“成,那你多吃点。”
寒暄了一圈,只笑得腮帮子疼,才算过去。
李春容在边上看着,骄傲地挺起胸膛,以前也有人嘲笑她,说她跟屠户结亲,现在知道她眼光多好了!
云娘好!白圭也好!
旁人不好太过逗弄赵云惜,面对李春容就没有那么客气,几十年的老妯娌,谁不知道谁,她要是不喝,就敢捏着下巴灌,几人下来,李春容的神气劲就下去了。
被灌酒灌得没脾气。
等散场了,李春容已经摇摇晃晃,甜甜心疼的直掉眼泪。
“奶。”她憋得小脸通红才出来这么一句。
赵云惜就牵住她的手,温和道:“没事没事,就是喝多了有点晕,睡一觉就好。”
甜甜眼圈微红,可怜兮兮地守着奶奶。
看她这样软糯乖巧,赵云惜心头一软,哄她:“没事,你别怕。”
两人正聊着,男客也散了,赵屠户喝得满脸红光,小白圭被他扛在肩上,踉跄的样子吓得小孩抱住他的头,一动不动。
瞧见娘亲,顿时红着眼眶求救:“娘……”
赵云惜瞪了她爹一眼,赵屠户就赶紧把小白圭放下来,小声辩解:“我心里有数!”
她把小白圭抱起来,和赵屠户一起往外走,笑着道:“这么晚别回了,就住下,外头天都黑了,走夜路不安全。”
赵屠户大大咧咧道:“有啥不安全的?我们仨大男人,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截不了财,也截不了色。”
赵云惜一想也是,就放他们走了。
*
隔日,又是按部就班的上课,她就有些坐不住,琢磨着做点什么生意。
小生意能赚钱就行。
结果甘夫人风风火火,已经开始筹备着作坊,叫她把需要什么流程,都给交代下去。
赵云惜没有建作坊的经验,就把弄羊毛需要的步骤和器具说了,甘夫人立马道:“那就做成一条线,前头清洗,传到后面晾晒、梳理、染色、纺线、做成品,和我家织布一样,只是布是织好了再染色,染色还要明矾固色,染料要的也多,改明要买了来……再就是寝室要建……”
她立马下笔画了图出来,又添了茅房、会客室、饭厅、茶室、幼儿室等,甚至和作坊还是有隔断的。
赵云惜满脸惊叹:“夫人,你太厉害了。”
正说着,就见她又画了几个圆。
“这是啥?”
“大水缸,蓄满水,以防走水。”
赵云惜叹为观止,表示学到了,甚至还有简易幼儿园。
“建这么大的作坊,投入有些多,到时候若是不赚钱……”她犹豫。
若是她自己,试试也就试试,反正试了可能会不赚钱,但不试肯定不赚钱,做生意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说法。
“赔就赔呗,总要试试才知道,我觉得不会赔,大不了我玩个高兴。”她轻抬头上的镶宝金簪,就这一根簪子,都足够她建个作坊使不完。
赵云惜懂了。
“那成,你再定制一批竹签,两头尖,粗细不一,从一厘开始,一毫一毫的添,多做几样,不同的针,织出来的花样瞧着也不一样。”
甘玉竹兴致勃勃地应了。
人活着,就得有点盼头,她给自己找了事做,日子总归好过些。
两人在一处,商议来商议去,转眼十来天过去了。
处得也格外熟,彼此也了解很多,赵云惜便越发怜惜她,若放在现代,甘夫人定然能乘风遨游的,她有一颗向往的心。
读过很多书,做过很大的生意,对山川日月都心生向往。
“你怎的也从未提过你相公?”甘玉竹坐在假山边的长廊,在给下面的金鱼喂鱼食,满脸好奇问。
赵云惜便沉默了,她和张文明,情况有些复杂。
她好久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我先前跟他说过,等他考上举人,有了功名,不拘是纳妾还是娶平妻、和离,我都随了他。”
但接触林宅后,她就知道这样的想法不行,因为太复杂,多个人,就是对资源的抢夺。
她不介意,对方还介意。
这想法,在古代久了,她自己都觉得颠颠的。
可要她为了忍受这些,就和张文明亲密,她也是做不到的。
人生总是有舍有得。
甘玉竹把鱼食尽数撒下,看着鱼儿争抢,回神静静地望着她。
“你怎的小小年纪被伤透了心!”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赵云惜垂眸,觉得有些无法解释,就苦恼地转移话题:“不提男人,就说那作坊,第一批羊毛就洗出来了?我教你们织……”
谁知,甘玉竹笑了笑,神情平静:“那样明确的纹理,绣娘一眼就能分出怎么织的,过几日带花样过来给你瞧。”
赵云惜:……
可恶,这个没有秘密的古代。
白圭睡醒找不见娘亲,心里有些慌,哭唧唧地过来找,一把扑进赵云惜怀里,搂着她的脖颈,闭着眼睛不说话。
赵云惜就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哄。
小白圭反应过来后,抿着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颊,乖乖靠在娘亲颈窝。
甘玉竹眼神闪了闪,心里有念头一闪而过。回院子后,她先是挽着袖子,和厨娘一道做点心,又掏钱置办席面,就守在二门处。
“相公回了。”她温柔小意地上前招呼。
林修然察觉到她态度变化,有些好奇地望着她:“有事?”
甘玉竹柔柔一笑:“近来和云娘合伙开了个小作坊,日日和她娘俩接触,你知道我……膝下寂寞,想着白圭那孩子实在得我的眼,想认他做干儿子……”
“巧了。”林修然挑眉。
甘玉竹顿时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先前也曾想过收云娘为干女儿。”林修然直言。
甘玉竹:不嘻嘻。
她懒得再献殷勤,一甩手回了内室。
*
赵云惜认真在跟作坊进度,能够跟着大佬一起开作坊,让她觉得受益匪浅。
原来自己摆摊和开作坊是两码事。
她从中学到许多道理。
隔日旬休,天刚蒙蒙亮,赵云惜迷迷糊糊间感觉脸上糊了个毛绒绒的小东西,她睁开眼睛,就见小猫咪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挨着她的脸,尾巴尖一扫一扫的,她刚一动,小猫咪就睁开眼睛,喉间呼噜呼噜响。她顺势噘嘴亲亲,这才起床,就见大家都起了,正在各自忙着。
张镇把树下的土松一松,扎上篱笆,张文明就帮着递竹条。
李春容正在洗鞋,一家子的衣裳、鞋,到旬休时能摞起来半人高。她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开始收拾,想着等大家起来,什么都弄好了。
赵云惜洗漱过,把小白圭从暖融融的被窝里挖出来,笑着道:“快起床,今天带你和家人去逛街!我们需要购物!”
她前世抠门,年薪那么高,却分币不花就是存,这辈子她要花,要不然人死了钱没花,卡里只有冰冷的钱,那也太惨了。
小白圭搂着小奶猫睡得香甜,被叫起也不恼,乖乖地起床穿衣,白糯糯一团坐在床上,等着娘亲给穿衣。
等两人收拾好后,小院里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院中的餐桌上摆着浓稠喷香的小米粥,再就是一碟子凉拌胡瓜,摊几张黄澄澄喷香的鸡蛋饼摆着,这会儿还在冒烟。
“云娘,快来吃饭。”张文明亲热地招呼。
待两人落座,小奶猫就蹲在脚边,嘴巴张着喵喵叫,殷勤地看着餐桌。
而福米用前腿拦着它,用鼻子把它往后拱,让它看着饭盆。
显然是让它不要围桌子,而是等待主人投喂。
“早上我去河边晾衣裳,瞧见拐枣树开花了,等到霜降后,给你们摘拐枣吃。”李春容笑眯眯道。
张镇就笑:“到时候我给你们砍竹子,绑把镰刀就能折枝了。”
几人吃着笑着,等收拾完,天色已大亮,赵云惜便招呼着众人一起上街,想着给大家都置办点行头。
带着众人又往赵家台去,带赵屠户和刘氏一道去。
“我们就不去了……”刘氏不想花闺女的钱,云娘原就日子艰难,她不想她受苦。
“走!我和文明都商量好了,以前你们俩老人待我们好,一直不辞辛苦的托举这个小家,现在我们长大了,就想孝顺你们,对两边的爹和娘都要好好的,也让白圭和甜甜看看,怎么孝顺爷爷奶奶、嘎嘎嘎公,长大了心里才有数。”
赵云惜笑吟吟地拉着刘氏的手撒娇:“娘~走嘛走嘛~”
张文明也连忙上前道:“云娘言之有理,岳母、岳丈,就随我们一起去,是女儿、女婿的一点心意。”
白圭眼珠子一转,拍拍娘亲的手,示意把他放下,他转身就噔噔噔跑到嘎嘎、嘎公跟前,张开小胳膊让嘎公抱,亲亲热热道:“嘎嘎、嘎公,一起去呗,白圭想你们了。”
刘氏脑门一热:“走!”
赵屠户也有些受不了,香香软软的乖崽,说话条理明晰,水汪汪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你,充满了恳求。
“走!”
两人衣裳都备好了,早一晚也沐浴更衣了,只是心疼女儿,这才推辞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