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站在门口瞧着楼小乔呢。
楼小乔挥挥手:“你们去吧。”
张让有些不去。
那人就说:“你带着嫂子一块儿去呗。”
楼小乔刚想起自己还有个题型没研究透,拒绝了:“你们自己去玩吧,我还有事儿。”
明天就要去学校报道了,今晚上她还想看看书。
一听她说这话,张让就知道接下来她是要干嘛了,回头看了一眼见她是真的不想出去,于是交代了几句,就跟着那人出了门。
卷烟厂这一带,原先都是郊区,这几年也发展起来了,周围还盖起商品房来,马路修的长长直直的,这边现在也属于城区,他们这一伙人一出去,就有一长遛的夜市摊子。
各家的摊子都有人,那人熟门熟路的带着张让走,去到了一家人多的摊子上,那里面坐着一二十号人,见到张让过俩,顿时起哄。
张让是这一拨里面唯一的一个,大学毕业以后都不在本地待着的,也很少跟小时候的玩伴一起聚一聚,他一来就有人喊着送一打啤酒上来,他只能推说不能喝多,随时还要待命呢。
“开什么玩笑,你现在都是大领导了,还有事儿会要你冲锋陷阵,是不是嫂子管的严呢。”有个小平头说。
“就是,哥们儿,咱们可不兴惯着女人。”另一个说。
这一桌子坐着的都是男的,说着说着就更离谱了,有些甚至开起荤段子来,张让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挂不住了,盯着其中一个吹的唾沫星子都在飞的人看了好久,才缓缓把酒杯放在桌上。
喝酒、打牌、玩女人......
原来他的发小们现在都玩这些个。
有人见张让喝了一杯就不喝了,推搡起来:“喝啊哥们儿,你们公安不是也要喝酒吗,我们上回在烧烤摊上碰到个哥们儿,一个晚上吹了一箱子酒,醉倒了还是老子把他扶去宾馆的。”
张让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人是谁。”
对方一噎,见张让的脸色实在是不好,又有点后悔把他拉出来了。
张让跟他们从小也不一样,他们这帮人是知道长大以后能接班,好些个都是混日子的,到了年纪就能顶岗上班,为数不多的几个能读书的,也是因为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多,接班这种事情,可能轮不到自己身上。
“张让,你怎么跟着许军他们出来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大家齐齐看了过去。
站在烧烤摊前的,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女生,她看着正在喝酒的这群人,然后冲张让招招手。
张让正愁没办法脱身,就顺势站了起来。
那群人又瞎起哄起来。
张让隐隐有些后悔出来了,干脆顺势走出去。
“你什么时候调回来的?”柏娟看向张让。
几年没见他,好像比以前气质更硬朗了些,也似乎比以前更英俊了,不说话的时候像某个港星。
以前张让可不是这个性格,他小的时候可欢脱了,跟这里的每个人都玩的来。
张让点点头:“回来都半年了。”
柏娟笑着问:“我听你妈说,你现在是单身?”
张让擦了擦鼻子:“又不是了。”
柏娟:“啊?”
张让:“嗯,我刚刚再婚。”
两人一度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柏娟心里涌起一阵委屈,他怎么能这个样子。
悄无声息的结婚,又离婚了。
但,他又结婚了。
柏娟只觉得眼眶酸酸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都不想再跟对方寒暄了,拎着行李箱往家里走,连个告别的话都没有。
张让没想那么多,见柏娟走的很快,自己也快步往回走去。
在楼下他还特地站了一会儿,等到身上的烟味散了才上楼。
楼小乔见他脸色不好便问:“怎么回事?”
张让想到刚才听到的那些话,心情不太好:“没什么,就是感觉小时候的一些朋友不太一样了。”
楼小乔又回到桌子前面,继续刷题。
今天齐老师跟她讲过的几个题型还没怎么弄懂呢,今天晚上看来要晚一点才能睡了。
一夜无梦,或许是太久没跟妈妈睡了,亭亭高兴的睡在床上还在不停抓妈妈的头发,煎饼一样翻到了半夜才睡着。
张让那屋,俩儿子也很兴奋的跟爸爸讲到了半夜的话,最后实在是困的不行才睡着,第二天楼小乔要去学校报道,起了个大早,孩子们没醒来,她就起床了。
早上吃的是刘菊花从单位食堂买回来的包子,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还带着汤汁,特别好吃,连楼小乔都一口气吃了两个包子,还喝了一碗豆浆。
“那你今天开始就是要上课了?”刘菊花问。
楼小乔点点头:“学校半个月放一次假,一次两天,我估计要到下周五才有空,爸妈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啊。”
看了一眼时间比较紧张了,赶紧撂下筷子出门。
张让也把手里的碗筷一放,追着她就出了门。
刘菊花看着儿子这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儿大不由娘,这家伙小时候也不这样啊。
“孩子们还没起来呢?”
张明远也要去上班了,匆匆看了一眼孩子,把声音压的很低:“还在睡着呢。”
空调开着,房门就不好关,昨晚上都是敞开了门睡着的,才能保证每个屋里都是凉快的,白天客厅的空调都不敢关上。
就算是只开一台空调,一般家庭也扛不住,幸好张家算是条件比较好的人家了,但要做到每个房间都装上开上空调,哪怕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也会觉得肉疼的。
张明远草草吃完了早餐,也要去单位了,留刘菊花一个人在家里,家里又安静了下来。
楼小乔前脚刚出门,张让也追着出去了。
“我是要上课,你干嘛这么早。”
“跟你一起。”张让面不改色的说:“我去早点也要干活。”
楼小乔打趣他:“领导也这么忙吗?”
张让斜眼睨她:“你说呢?”
他的工作性质,一直都很忙的好不好。
楼小乔就不说话了,推开单元门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女人,那人看了看张让一眼,又往她身上扫了好几眼,见到张让撑着手让她先过去,这才擦着两人边上先过了,等两人走出去以后,才叫了一句:“张让,这是?”
张让有点赶时间,也来不及给她介绍,拉着楼小乔的手:“这是我爱人,回头再给你介绍吧,快迟到了。”
楼小乔冲她歉意一笑。
柏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礼貌的冲对方一笑。
两人快步往车棚方向走。
楼小乔:“刚才那个,也是你发小?”
张让头也没抬:“嗯,从小一块儿长到大的,我爸妈进单位那年一起进来了一大批人,年龄段都差不多,生孩子的时间也差不多,我们这一拨都是从幼儿园一起读到高中的,那会儿单位高中门槛也不是很高,只要成绩不错,都能上到高中。”
因为接班也有个学历门槛,有些人家里的孩子哪怕是混日子,也要混个高中学历,哪怕是不能接正式工,进厂里当个临时工也不错,有几年退的老人多,都是在跟孩子们让位子的。
现在看来,烟草就是很好的单位了,以前更是。
六七十年代,烟草的规模没有现在这么大,等到全国人民温饱都解决了,烟草单位又扩招了一批,所以跟张让同一批上学的人,运气都还算不错,基本上都踩着边上进了卷烟厂。
只是大部分人都还是在底层混混日子,一进去了开始都得干产线,有些甚至混到了现在,还是在一线。
不过一线没什么不好,烟草跟酒厂都是后来很好的企业。
楼小乔问:“那你那会儿怎么没选进烟厂,我看烟草也挺好。”
张让把摩托车发动了,踩着她的节奏一起走,两人骑着摩托并肩往家属楼外头去,因为周围还有行人,速度没怎么开起来,还能优哉游哉的聊天。
“我不想跟他们一起混。”张让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但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就是觉得许军那帮人那样过日子没意思,他小时候也跟他们一起玩,但有些事情他就不愿意跟他们一起。
八十年代那会儿流行游戏厅,录像厅,他们找家里骗了钱拿去打游戏,很多时候家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让家里只他一个孩子,宠的不行,但他就是不愿意跟他们一起混,那会儿大家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一样,直到他考上了大学以后,再也没回来过。
等他再回来,跟大家就完全玩不到一起了。
但没人想到更深层去,大家只当他在外面久了不太适应。
“柏娟也是大学的时候考出去的,我们是同一届,她去了京市,读书了以后也就寒暑假回来回来,工作以后就见的更少了。”
楼小乔悟了:“敢情是青梅竹马?”
张让给她惊的:“胡说八道。”
楼小乔:“老张,你慌了。”
张让哼了一声:“有我爸在,老张还轮不到我当。”
楼小乔:“哼哼,你老实交代。”
张让叹了口气:“交代什么,我跟她真的没什么的。”
楼小乔大怒:“好恶毒男配的发言。”
张让就不理她了,默默地看向她。
出了家属区,楼小乔嘿嘿一笑,加快了速度......
楼小乔的事情不算是小事,育才对招生这方面把控的很严格。
复读超过两次的学生,都不会收了。
露露的这个举报,于校长决定先不站哪一头,而是把孙老师等人喊来教务处一起商量怎么办。
孙老师气的脸通红:“于校长,又是顾露给你举报的吗,我倒是想问问她,到底是哪里跟楼小乔有过节了,就非得揪着人家不放,我现在就去把她找来问问,她空口白牙的污蔑别人,这对楼小乔很不公平。”
于校长制止了她:“这件事情我也没说出去,现在只跟你讲了,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我自然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但我也不好开口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才跟你好好商量的。”
孙老师是个很爱惜人才的老师,来这个地方教学,也并非只是为了钱,其实她退休收入在当地也不低了,好好享受老年生活不是很好吗,但她退休那年,一中出了个政策,高考复读生不允许继续留在学校复读了。
这样一来,好些个好苗子要被耽误掉,这才有了现在这个补习学校。
于是孙老师跟于校长等人,才发挥余热成立了这么一家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