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往后,朝朝暮暮,他会陪伴在她们身侧,直至山海消亡,生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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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想想都很容易,做起来却并不简单。
比如云时宴尚未完全修复好的身体以及他体内依旧狂乱的邪气,就注定了他短时间内无法在九幽境外长时间逗留,而桑宁也并不能长时间留在九幽境,否则也有邪气侵体的危险,就更不要提才三个多月的昭昭了。
于是在云时宴说完“朝朝暮暮”的第二天傍晚,他就被桑宁赶着回了九幽境。
桑宁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得了吧,没你我和昭昭不照样活得好好的,还更轻松点。你快回去吧,都几岁的人了,半神了,比昭昭还黏人,说出去不怕人笑掉大牙。”
是的,他如今只是半神。
他能控制体内邪气,凭的就是自己那另一半尚未被邪气侵蚀的神识,若是当日他真的任凭邪气把自己的全部神识都侵蚀了,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在修真界内需要时时压制体内邪气作乱,压制得太厉害,就得回九幽境释放,而后再重新纳入体内运转,留下其中更精纯的力量再次淬炼。
幸好,如今的阿宁已完全有能力自保,以及保护昭昭。
他唯一怕的,也只一桩,便是那尚在阿宁手里的十二时方镜。
看来得想办法把镜子拿过来,他心中暗道,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霎那间,浑身黑气汹涌窜出,密密包裹他,每根发,每寸肌,都湮没在雾里,一时之间,衣袖与墨发皆随之嚣舞,飞得狂乱,形成巨大的黑色漩涡。
漩涡以他为中心,失控扩散,所到之处一片焦残,吞噬周遭生灵。
草木枯,活物死。
邪气无伤己身,甚至,为他舒缓受创的经脉,它与他,同生共死,无法分割。
当澎湃黑雾渐止,风势减缓,周遭已遍地凋残焚烬,寸草不留,净是死寂。
但好在,这一切都只在九幽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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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桑宁如往常一般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睁眼发现云时宴回来了,此时正抱着昭昭坐在床榻旁。
昭昭两只小手正揪着云时宴的衣襟往嘴巴里塞,咿咿呀呀的,糊了他满前襟的口水。
桑宁正感好笑,云时宴忽然抽出一只手指了指一旁:“阿宁今日穿这身可好?”
嗯?
这人什么时候如此霸道,连她穿什么都要管了?
桑宁转头看去,而后顿住了视线。
火红色的衣裙浮动在空中,金光点点,腰间缀着黑色腰带,裙摆是层层如火光烈焰般的薄纱,无风自动,隐约可见金光勾勒出的南枝青棠。
这是……嫁衣?
但他们不是成过亲了么……
她视线一转,便又看到了他身后一桌子的婚嫁喜物。
呃……
这是还要再成一次亲吗?
云时宴将昭昭放回床榻,而后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指环,其上镶嵌着一颗赤红色的,宛若一团燃烧着晶莹火焰的极品灵石,指环通体流淌着琉璃般的赤红色光芒。
这应当是一件法器,但落在桑宁眼里,这东西就只代表了两个字——
戒指。
他怎么知道的?
但还没问出口,云时宴已经屈了一条腿,身体也向下沉去。
“……”
桑宁心如鼓擂,几乎尖叫出声。
她凝视下方单膝跪地的男人,心中一时激荡不已。
她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一遍,从意外穿书,和他相遇,一直到此刻。
他们相识的时间甚至比不上现代中绝大多数人谈恋爱的时间长,甚至她都无法保证自己日后会不会嫌弃他,但无论如何,至少此刻,她是开心的,感动的,不后悔的。
“虽然好像顺序不太对,之前也勉强算是办过一次婚礼,但我还是觉得那一次过于简单和随意,我还是想正式地和你成一次婚,所以阿宁,
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嗓音徐徐低缓。
字字清晰。
桑宁本来想说不需要的,她没有那么在乎这些,但……何必扫兴呢。
她动了动唇:“我愿意。”
云时宴笑了下,低下头,牵过了她纤细白皙的手,将戒指套上了她的无名指。
戒指偏大,但一戴上就自动调整到了合适的大小。
云时宴垂眸,盯着她纤长白皙指上一圈流动着的红色淡芒。
她的手温热,这时反握住他的:“那你的呢?”
他唇角弯起,心情终究是宽慰了些,又拿出另一个,纯黑中隐约泛着金的戒指交给她。
“你伸手。”
云时宴便乖乖地将手伸出去。
桑宁唇角缓缓地扬起。
给他戴好了,一个抬眸,恰恰撞进他如此温柔又坚定的眼中。
他轻轻地一笑,又牵起她的手,端详了两人的戒指后,一齐放在光下扬了扬。
“还挺好看的。”
他的手很大,大她整整一圈儿。
握住了她,就像握住了整个世界。
……
这回的婚礼比起上一回正式很多也热闹许多。
因为参加婚宴的人太多,院子里塞不下,便单独在山腰用法器设了个大平台。
而桑宁完全是迷迷糊糊地被岁屏扶着拜了天地和云时宴爹娘的灵位,至于桑宁的父母,他们不在这,也不好咒他们死,也便作罢了,最后夫妻对拜完后送进洞房,又喝了交杯酒,嗯,这回是真的酒了,二人便又一同去了宴席上。
桑宁坐在那里还有些紧张,好在其他人也识趣,席间虽热闹,却并未主动上前来与云时宴推杯换盏,当然她也的确想象不出来云时宴被人灌酒的模样。
倒是桑宁自个儿,因为顾忌还在哺乳期,喝了交杯酒后便只吃了些饭菜,但不知为何,一杯酒而已,竟让她渐渐感觉飘飘然起来。
云时宴见状,便直接带她回了山上的小院。
有人瞧见了自然也得装作没瞧见。
桑宁是被云时宴抱着进屋的,不过上山的片刻功夫,她已经晕得路都走不了了。
融融灯火下,她睁着眼看他,一双清澈的眼眸水意浓浓,连带的眼尾都拉出了一条缱绻的弧度:“要……要洞房了吗?”
云时宴低首,觑她越发酡红的腮色,突然凑近她,呼吸落在她白皙细嫩的脖颈皮肤上。
“阿宁醉了。”
说完这近乎呢喃的一句,他扣住她的肩,指尖贴住她的背脊,轻轻滑过,勾住了衣带撕扯开来。
桑宁隐约看到他的另一只手好像是勾住了她的储物袋,但她唇间只轻轻吐出一声“嗯”,他便吻了上来。
这下晕乎乎的脑袋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桑宁轻轻抽着气,反咬住了云时宴的唇,他便也更凶狠了些。
不知过去了多久。
更甚至一时不知年岁几何。
桑宁只脱力般地慢吞吞地抱住了他的头,醉了后的她毫无要克制的想法,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破碎声音。
第85章
番外③后来
日子平淡如流水。
岁屏在云时宴回来后不久便回了合欢宗, 她虽是妖身,但因着妖族此前在大战之中和修士共进退,如今的修真界内也就不那么排斥妖族, 岁屏得以继续在合欢宗灵竹峰修行。学有小成后,她便在凡间开了间医馆治病救伤, 闲来有空便回天绝崖看看,日子还算闲适。
相比于岁屏, 九疑和长流就忙碌多了。重建苍炎殿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招收弟子,于是兵分两路, 一个去各大宗门门口蹲守生了心魔的弟子,确认品性没问题的, 便拐到苍炎殿,另一个也是蹲守在各大宗门门口, 忽悠那些想拜入正道门下却被拒之门外的人。短短时间, 倒也真的收了不少弟子。于是只剩下一个难题,谁来当苍炎殿的殿主?两人轮番上天绝崖, 可惜暂时并没能说服云时宴。
流光离开后偶尔会回来天绝崖, 但待不了多久又要走, 用他的话说, 这人间虽比不上天上, 但比九幽境强多了啊。这里玩玩那里遛遛, 兴致来了就到凡间逗逗那些凡人,也是十分有趣。
而桑宁则是在很久以后才发现十二时方镜不见了。
她储物袋里的法器很多,但以她现今的修为, 这些法器鲜少能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更不要提平日里似乎毫无用处的十二时方镜了。
若不是某日弥渊巴巴地跑来找她借, 她压根就想不起来这东西。
“你要那镜子做什么?”桑宁一边翻储物袋,一边随口问了句。
弥渊干咳一声,眼神飘忽:“就……就是为了那牡丹化妖的事。”
牡丹花妖?
桑宁对小牡丹的印象一直很深刻,那么好看一张脸,估计谁见过都忘不了。但如果她没记错,当时那小牡丹是刚化形不久,就被送去了凡间,可如今的时间线比那时还早了七八十年,这时候小牡丹应当都还没化形罢?
桑宁隐约从弥渊的话中听出一抹不自在,不由好奇抬眸打量他。
嗯……今日或许用她字来形容更准确。
她今日穿了一身艳红色金线羽衣,云鬓高耸,头插赤金镂空簪子,除了神色有些僵硬,活脱脱一个美艳女子。
当然,桑宁这双眼睛不是X光,照不出她到底只是穿了女装,还是变成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