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里吧?走了这大半夜,可算快到了。”
“我们真的要去吗?我听说天虚境近来不太平,万一这藤妖骗我们,到时候我们想要从妖族的地界离开恐怕不太容易。”
另一人浑不在意:“你可少说些废话吧。谁不知道妖族少主早就看上了那魔头,我们把这女人从魔头身边弄走那是在帮弥渊,又不是跟他过不去。再说了,这藤妖也在我们手上,不怕她出什么幺蛾子。”
“可她肚子都这么大了,如若这藤妖没骗我们的话,那她肚子里可就是那魔头的种,这万一出点事,到时他不会找我们麻烦吧。”
“我们不过是拿人跟那人妖换点好处,又没伤她杀她,就算到时那魔头要找人麻烦那也是找弥渊。实在不行,不还有这藤妖替我们挡着呢吗?”
青年抬头看了眼大汉肩上的女子,吞了口口水,迟疑道:“说起来,我还是不大相信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会是那个魔头的,整日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样子,实在没法想象......”
走在前头的大汉闻言哈哈大笑:“你懂什么,越是面上瞧着冷的,私底下不知道玩得多花。这女子又是合欢宗的,”他说到这顿了下,“嘿嘿”□□两声:“据说那合欢醉有一秘药合欢醉,只要沾上一点,就是梵音寺的佛子都把持不住。你没听说前阵子那佛子都为了个合欢宗的弟子还俗了?这魔头被拿下不是正常的很。”
“......也对。”
桑宁:对?对你个大头鬼!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缓缓睁开眼。原本挂着灵玉的腰间空空荡荡,她的储物袋后来也被搜走了。
真是气煞人也!
要知道她昨晚其实是想取储物袋里的法器的,意识混沌之下,却误把灵玉给扯下来了。等到醒来,要不是手脚都被绑住了,她少不得要捶胸顿足一番。
不长记性啊!都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明明只需要调动一下灵识就能取到储物袋里的东西,怎么下意识反应还是用手呢!
桑宁脑中千头万绪,表面却装着才苏醒过来的样子。
不是不想继续装晕,只是双手双脚捆着,又被扛在肩上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况且肚子也被压住了,虽然暂时没有不适,但时间长了她也怕肚子里的小家伙出事。
“那个,我醒了。”桑宁懒得等他们自己发现,主动配合道:“你扛着我多累啊,能不能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桑宁也不是不想跑,但她很识时务。
这两人中,后头的青年修为不算高,倒是大汉应当是元婴期的修为,若是储物袋在手,她兴许还能借助里面的法器博一把,但现在是不用想了。
且这两人身上,肉眼瞧不见,但只用灵识一扫,便能看到这二人面容上笼罩着一层黑气。她在昨夜昏迷前,也瞧见了围绕在岁屏周身的浓郁黑气,与这两人面上的,十分相像。
即便她可以从这两人手里逃开,也没把握能对付这些来路不明的黑气。与其到时落入一个不可预估的境地,跟着这两人去妖族倒还让她心里更踏实点。
况且,岁屏还在他们手上。
大汉和青年听到桑宁出声吓了一跳,缓过来后不由得面面相觑。
这女人是想趁机逃跑吧?
但那又如何,就要让她跑,他再把她抓回来,这样才老实,大汉心道。
放下桑宁,向青年使了个眼色,大汉一边认路,一边还惦记着要给桑宁点颜色瞧瞧。
不成想,走了许久,这女人还真是没半点要跑走的意思。
日头渐渐升起。
修仙的好处在这时倒是体现得淋漓尽致,走了这么久,桑宁也不觉得疲乏。
她回过头,看了眼青年背上背着的人,轻声道:“这位道君,麻烦你看一下她怎么样了。”
那青年十分诧异地盯住了桑宁,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这藤妖把你抓了来,你倒竟还关心起她来了。”
“那是自然,你不知道待在个一把年纪不解风情还一事无成的男人身边很无聊吗,”桑宁轻轻地眨了下眼,面上还扯出了个笑:“日后我若是入得了那妖族少主,不,妖王的眼,那少主还得喊我声母后呢,我还不得谢谢她啊。”
“......”
真不愧是合欢宗弟子!
青年心下暗暗告诫自己日后要远离合欢宗的人,嘴上却讷讷道:“她没事,还活着。”
桑宁松了口气。
昨夜缠绕在岁屏身上的黑气,应当是有人在她身上动了手脚,她心里大约有数这是谁做的,只是到底不知道那团黑气究竟是什么,好在现在倒是已经瞧不见了。
不等桑宁再出声,只听前头传来大汉的声音:“到了。”
桑宁掀起眼皮。
放眼望去……
四周尽是荒坟。
靠近了,可以看到坟包前的墓碑上刻有李氏xx墓,赵氏xx墓……
一眼瞧上去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墓地,只是这墓地建在这人烟罕至的深山中,本就已是最大的怪异之处。且人间的墓地,一般都是许多个同姓的族人挨在一处,不会如眼前这般李氏赵氏修在一处,着实杂乱无章。
这里兴许只是个障眼法?
桑宁一转眸,又在墓地的另一头扫见了一棵大槐树。
她从前也爱看一些中式恐怖小说,而在这些小说里,槐树无疑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一种凶树,其阴气十分的重。尤其是墓地中长出的槐树,据说会聚集墓地中的鬼魂,更是无人敢靠近。
也是因为这棵槐树,桑宁更加确定这地方就是个障眼法。
墓地本就不是个普通人喜欢靠近的地方,更何况墓地中的槐树呢?
果然,大汉见到槐树并未迟疑,径直便带着他们走了过去。
桑宁心下已有计较,自然是不怕的,抬脚便跟了上去。
大汉也没想到她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胆子这样大,见到满地坟墓也不觉得可怕。
他有意吓她,便道:“你可知晓这是什么地方?”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桑宁心道。
大汉见她不哭不闹,甚至半点恐惧之色都无,也觉得无趣。他转回身,双手结印默念口诀,又将一封像是拜帖模样的东西往槐树上扔了过去。
拜帖在触到槐树的一瞬间消失,不多久,便见那棵槐树的枝丫仿佛活过来一般,窸窸窣窣地延伸了出去。
而后,枝桠形成一个玄妙的阵法纹路,陡然亮起炫目的白光。
阵法那头有声音传过来:“可是九冥阁隗阁主到了?主上已收到阁主拜帖,命我等前来接应。”
第57章
十二时方镜(十四)
九冥阁是邪修宗门, 因修炼方法过于残忍邪性,正道宗门多有压制,导致九冥阁在修真界内的地位并不高, 弟子也寥寥无几。
隗修焱入门早, 辈分高, 虽然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才元婴期, 也已经是阁中修为最高的一位了, 这才在前一任阁主因修炼反噬后继承了阁主之位。
只是九冥阁的弟子实在太少,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 就算绑个人去讨好妖族,都还要隗修焱亲自动手。
桑宁要是知道这些,都要替他抹一把辛酸泪。
但因为九冥阁在修真界中的存在感实在太弱, 就连原书中也没提到过, 导致桑宁也摸不清楚九冥阁的底细,在知道隗修焱是邪修头子后还小小地紧张了下。
邪修的修炼法子桑宁不太了解, 但邪修邪修,都叫邪修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修炼指定不走正道路子, 说不定那个能控制人的黑气都是邪修研究出来的玩意儿。
不等桑宁再想太多, 那阵法忽然光芒大作, 一下便将一行人都给吞了进去。
短暂的失重感后, 桑宁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眼前已经是和方才全然不同的景色。
这里是一处几乎见不到天光的深谷, 四周草木茂盛,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座高足有十多丈的巨大石碑, 上书“不夜天”。
抬眸往前看去,悠长小径一路引向远处, 小径两旁稀稀落落地点着灯,一直延伸到不远处一座灯火璀璨的城内。
脑中冒出时差这个念头,桑宁自个儿都觉得违和,都修真世界了,时差这玩意儿能适用?
她按住脑中纷乱想法,抬眸去看更远些的地方。
在那座城池的后头,是数不清的高低错落的山峰,其中一座高有近万丈的山峰上,上下几乎一般粗细,峰顶径直有十里许,顶部平坦如砥,一座造型奇异的宫殿好似张开翅膀的巨大鸟类,巍然矗立在那罡风呼啸的高空。
桑宁轻轻眨了下眼,听见有一个声音问道:“隗阁主不是说带了美人来?人呢?”
声音是从头顶落下来的,桑宁下意识抬起头,便见空中一只怪鸟正从他们头顶飞过。
这鸟似鹰非鹰,棕羽黑翅,头顶至脖子一圈金毛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双翅展开足有数丈之宽,身下还有一对如同镰刀般锋利的爪子。
本该是神俊无比的鸟貌,脖颈上却长了一张人脸,脸上还有未曾完全褪去的羽毛。
好家伙,这是鸟人啊!
桑宁硬生生压下已经冲到喉咙口的一句“好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鸟人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圈后,缓缓落地。
落地的功夫,鸟人已经变成了个二十余岁的青年,面目倒也称得上英俊,只是满头棕发,其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金色,散发出隐隐的光芒。
人头鸟身时挺丑,变成人了倒还怪好看的。
鸟人的目光先是在昏迷不醒的岁屏身上流连了下:“这等姿色,隗阁主怎么也好意思送到少主面前来?”
隗修焱低咳一声,指了指桑宁:“她才是。”
鸟人不瞎,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桑宁,只是这女子虽生的美,却是挺了个大肚子,一瞧就知道是嫁了人的妇人。能被邪修带到这里,想来她那丈夫也已经被灭了口了。
他面色不豫,脱口而出:“你疯了吗?你怎能把个寡妇送到少主面前去?!莫不是故意拿我妖族当消遣?还是有意践踏我少主的脸面?”
隗修焱好歹也是一阁之主,被个妖族的小喽啰指着鼻子骂心下自是不快,只如今身在妖族,不得不按下脾气,道:“此事复杂,我不便与你讲,你只需知道这女子身份不一般,你家少主看到她后定会满意就是了。”
鸟人听完就更加不信了。
什么不便与他讲,借口,都是借口。
他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道:“你看我长得像猪吗?”
隗修焱冷了个脸:“我已在你们妖族境内,若是敢拿少主消遣,岂不是自寻不痛快?你看我像猪吗?”
鸟人斜了他一眼,这才哼道:“谅你也不敢。”
说罢,一甩衣袖,领路走到了最前面。
等进了城,连同桑宁在内的几人都不自禁地瞪大了眼。
妖族虽是夜晚,城内却灯火璀璨的如同白昼。街道上各色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旁边的楼阁中时不时有女子轻笑传出来,丝竹柔情,悠悠荡荡,分外撩人。
尽管桑宁现在对逛街兴致寥寥,也不得不承认这妖族还挺热闹的。
鸟人在妖族的地位显然不低,趾高气昂,尤其进了城以后,几乎是拿鼻孔在看他们:“跟紧我,路上莫要随意张望惹是生非,否则得罪了厉害人物,吃苦的是你们自己。”
他这话本来是要对他们来个下马威,故意吓吓他们,好叫他们知道这不夜天究竟是谁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