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尘:“……”
众人尚来不及多想,便见那白色身影周身的灵力瞬间暴涨,甚至将那傀儡王与地面上的修士一同掀飞了出去。
那几个修士本就因傀儡王那一吼伤了经脉内府,几乎在掀飞落地的瞬间,便被震得晕厥了过去。
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剑光自云时宴手中挥出,携着开天辟地的澎湃气势向倒在地上的傀儡王飞速袭去。剑气划过傀儡王身后的拍卖台,斩在地上,由前至后,将划过的一切,全都分成了两半!
未几,傀儡王那被切开的身体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不甘心似的向两旁摇曳了数下,轰然倒塌!
浮在半空中的那道人影,身姿笔挺,一头墨发被狂风掀起翻飞,凌乱散敞,几绺覆盖住俊美面容,让人瞧不清他此时神情。
桑宁下意识咽了口口水。
她错了。
这人只一招,就把连宋霁尘都没办法的傀儡王给灭了,他分明强得可怕,哪里像是她认为的虚弱样子。
但震惊过后,桑宁很快又觉得高兴起来。
这人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就抱上了金大腿?
啊对对对,他昨天还跟她求婚来着,那日后她哪里还用得着怕宋霁尘那小子!
这逍遥美好的小日子不就来了么!
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了点弧度,眉宇间还带着点与有荣焉的傲娇。
却在此时,她腰间储物袋中的归离剑蓦然抖动起来,发出了几道轻微的剑鸣声。
云时宴似有所觉,侧过头,黑墨似的眼瞳直直看像桑宁。
唔......看我做什么?
是在求表扬?
桑宁不明所以低地轻眨了下眼,然后粲然一笑,一边冲他竖起大拇指,一边轻轻拍了拍储物袋中的归离剑:“我知道你也想出风头,但咱们要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过,何必还冲到前面拼死拼活呢,坐享其成不也挺好?”
归离剑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那头的云时宴却是短暂地怔了一下。
他抬起手,包覆住桑宁的透明结界便带着她一同飞到了他身侧,然后,结界消失,他手臂一伸便捞住了她的腰。
二人缓缓落到地面上。
稍顷,有浅色的光芒自云时宴脚下蔓延,瞬息之间便充斥了结界的每个角落。
黑暗中慢慢散开蜘蛛网一般的纹路,不过须臾,遍地的残破肢体,内脏,手脚,头颅消失无踪,困住他们的结界也散作漫天暗色光点,化为一片虚无。
尚还清醒的几人看着蓦然出现在眼前的一片珠光宝气,一时缓不过神来。
这就......出来了?
那个白衣青年,又是谁?
能够一剑将傀儡王劈作两半,又轻易打破这般的结界,起码也得是合体期的大能才能做到。
修真界中又是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大能,他们竟然从不曾听说过。
他们呆愣愣地站起身,一抬头,却见那放置在台上尚未被客人取走的炼魂珠倏然凌空而起,飞向了二楼包厢。
炼制生魂的炼魂珠,失去生魂的傀儡尸,这两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
宋霁尘见状,眸色一凛,他向前一跃,正要追逐而上,却被二楼包厢外设置的防护阵法给一下弹开了去。
他后退了十数步,方才堪堪停下脚步。
灵宝阁为杜绝发生抢夺之事,除了在阁内设置禁制外,在二楼的包厢外更设置了特殊的防护阵法。眼下阁内的禁制已然失效,但包厢外的阵法却还在。如此一来,若包厢内的客人不同意,除非打破阵法,否则自然是进不去的。
宋霁尘撑着长剑,缓缓地站起身,殷红的血自他的嘴角滴落。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那道清瘦的白色人影,哑声道:“可否请道......前辈帮忙将炼魂珠取回来?”
见识到这人的实力,他自是不会再将他当成普通的修士,语言上便也不得不更谨慎些。
云时宴却只是掀起眼皮,凉凉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宋霁尘抿了下唇,还欲再说,却听一道清脆的嗓音忽然响起:
“那珠子是人家灵宝阁的客人买走的,你觉得那珠子不对劲,不去问那人找事,却要别人帮你抢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桑宁这会儿腿还有些软,整个人懒洋洋靠在云时宴胸口,说话的语气倒是比以往都来的强硬许多,颇有种小人得志的意思。
她看向宋霁尘:“再说了,这炼魂珠既是灵宝阁的拍品,客人要是不愿意给你,你倒是去让灵宝阁的人出面啊。”
宋霁尘愣了下,少顷,他淡淡笑了下,道:“确实是我思虑不周,二位见笑了。”
这时,恰好有灵宝阁主事之人赶了过来,见到如同废墟一般的大厅,知道今日这事定然不小,心中登时便是一凛。
又从宋霁尘口中得知傀儡以及炼魂珠的蹊跷,短短几个呼吸间便出了满头满脑的冷汗。
自家地底下藏着数以千计的傀儡尸,还有一个恐怖如斯的傀儡王,这事自然不能善了,若是不调查清楚,他日后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于是不用宋霁尘再多言,他当下便要领着人往二楼包厢去。
宋霁尘嘱咐几个云渺宗弟子向宗门内传讯告知今日之事后,这才领着楚秋筠,跟上灵宝阁主事那人离开了大厅。
桑宁对这事也并不上心,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拯救世界,斩妖除魔什么的那都是男主的事,她一个炮灰的角色,管好自己就成了。
只是可惜经过了这么一遭,仍是没有找到流光和岁屏的踪迹。那他们岂不是白遭一趟罪?
桑宁只在心里悄悄嘀咕着,一旁的云时宴却仿佛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似的,与她传音道:“我有一法,可逼出流光所在。但届时他怕是要吃些苦头,你可同意?”
桑宁怔了下。
你有办法你早说啊,说不定刚才就可以找到人离开了。
再说了,流光看起来那么皮实,吃点苦头算什么应当也无大碍。
于是桑宁抬起头,冲云时宴重重点了下头。
云时宴当即传音道:“看我的手法,跟我念。”
话落,便已经抬手,缓缓结了个复杂而又玄妙的手印。
这是什么手印,他念的是什么,有什么效果,桑宁是一点都不清楚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帮过她救过她又带着她从禁地出来的,这位大佬的无条件信任!
她收敛心神,开始学着云时宴的手法结印。
桑宁自己不知道,但此时这个破败的大厅中尚且还有人。很快便有人听出桑宁嘴里念的咒文,便是归元咒。
道家经法种类繁多,有静心敛气的静心诀、驱邪护身的金光咒,也有作修炼用的经文。
而这归元咒,乃是其中最厉害的用来驱邪镇妖的经文,其威力之大,能教修为不高的妖魔,当场现出原形,七窍流血。
只是她结的那个法印,他们却不曾见过了。
他们见识过与她同行的那个神秘男子的厉害,这时也不免好奇他们这又是在做什么,于是全都眼巴巴地看着她。
桑宁自己是两眼一抹黑,只一心跟着云时宴学。
随着她的念诵,她掌中开始有光芒微微翻涌,须臾,那光芒越发大盛,便如同她掌中藏有乾坤一般。随着灵力的注入,在她面前逐渐显现出一个迷你的法术阵图。
与和流光结契时的那个法阵倒是有几分相似。
桑宁这边念头刚起,二楼那间包厢里便传出一阵桌椅被扫翻的声响。
只听“轰”一声响,那厢房便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炸开。一条银白色好似龙一样的生物自二楼包厢中飞出,体型之大,几乎占据了珍宝阁的半个大厅。
大厅中的几人这下是真的恍惚了。
方才那白衣男子虽厉害,但修真界中不乏有大能隐藏自己的修为在凡间历练,也算不上太让人惊讶,只是眼下那个东西是......
是龙?
怎么可能!
要知道自万年前大魔和妖神被驱逐出人间后,神族便也一起离开,不再插手人间之事。自那之后,沧澜境内便再不曾有过出现神兽的记载。
所以这会儿出现一条龙?怎么可能?!?
众人再定睛望去,却见那银白色巨型身影的脑袋上,好似缺了一对龙角。
如此说来,这应当不是龙了,难道是妖兽?
不不不,若是妖兽,身上怎会没有丝毫妖气?
正在众人疑惑不解时,云时宴已经揽着桑宁跃到了流光背上。
桑宁一垂眸,便看见了躺在雪白鳞片间,浑身是血的岁屏。
这厢宋霁尘和楚秋筠也听见了那一声巨响。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快步绕过灵宝阁主事人踏进包厢。
里头没有半个人影,大大小小掉了满地的碎石砖瓦。屋子角落的地面上可以看到残留的血迹,旁边还搁着一个残破的竹篓。
一抬眸,正面便是被轰了个干净的那堵墙,此时不断有风从没了墙的洞口灌进来。
宋霁尘那温和的眉眼骤然一紧。
他忙走上前去察看。
这一看,自然便瞧见了大厅中存在感强到无人能忽视的流光。
“那是什么?”楚秋筠喃喃道。
宋霁尘没答。
视线中,那浑身雪白的生物正盘桓在半空。它庞大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坚固的银白色鳞片,透露出一股威严而凛冽的气息。
而在它背上,一道冰冷的视线正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宋霁尘瞳孔一缩,隐约瞧见那神秘男子的额心似乎有一点金印正闪烁着微光,那金印瞧着似佛似魔,更是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危险。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他,下意识便张口喊道:“他有古怪,你不能跟他走!”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别说桑宁没听到,就是楚秋筠都听得一愣。
就在这时,那似龙非龙的生物像是得到什么命令一般,猛然向着灵宝阁的上方一冲而上,速度之快,带起一道银白色光芒。
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声。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流光直接给灵宝阁开了个顶。
而属于女子的那截水蓝色的衣角便也跟着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缓缓消散在宋霁尘的视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