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打量四周。
微风拂水而过,血色一般的宽广河面上漾起道道涟漪,有细细的水珠飘到她的脸上。
河岸边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大朵大朵妖异浓艳的花朵盛开着,如火,如血,如荼,瑰丽诡异地如同梦幻一般。
这是......曼珠沙华?
不不,虽然像,但这花和现实世界中的曼珠沙华还是有区别的,起码在它的根茎底部,有生长着一片片细长的叶子,是......血灵草。
传说修士寂灭后,残存的神魂便会在灵气浓郁之地长成这样的血灵草,无毒,也无法用来炼制丹药。
这地方怎会有这么一大片的血灵草?难道他们还没离开云渺宗的禁地?
桑宁目光才落在岸边那抹白色人影上。
她忍着浑身剧痛,咬牙站起来向他走去。
男人一头乌发凌乱,清隽的一张脸上毫无血色。前几日被流光咬穿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混着河水一起自他身上流淌而下,在他周身铺散开来,红艳至极。
他唇角不断有血丝溢出,经脉似乎都断了不少。
“你没事吧?”
她慌忙喊他,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拽下储物袋,这才迟滞地发觉自己身上还裹着那件由火羽鸡鸡毛做成的火羽披风。
可那时她明明将披风还给他了......
桑宁思绪一顿,赶紧取出瓶子里的聚灵丹,掰开他的嘴往他嘴里塞。
原还做好了他咬紧牙关喂不进去的准备,可她的手方一落到她下颌,便见他尺关一松,丹药顺顺当当地入了他的嘴。
只听“咕噜”一声,丹药便吞进去了。
莹白色的光自他经脉间穿梭而过,汨汨涌出的血液渐渐凝注。
云时宴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我没事,扶我起来吧。”
声音虽虚弱,意识倒还算清醒。
桑宁轻轻松了口气,弯下身子,扶着他靠在一旁的石头上。
其实云时宴只是闭目在养神,灵识也看见了她的一举一动,只他经脉断了许多,实在是没力气动作,这才躺着多歇了会儿。
“这又是哪儿啊?”桑宁喃喃问了一句。
云时宴扫了眼四周,很快垂下了眸,淡声道:“云渺宗的剑冢。”
低垂的眼睫下,眸光微动,分不清是不耐又或者是厌烦。
桑宁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甚至对他如此熟知云渺宗之事也不觉得怪异。
她睁大了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作为一个剑修,她是知道剑冢的。
修真界中,将修炼的等级划分为炼气、筑基、金丹、灵寂、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和大乘。而剑修自然是以炼剑为主,每一个剑修在修炼到金丹期结丹后,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本命剑。
本命剑有灵,一旦选定,便能与自身感知,修炼至后期,修士便可与本命剑合二为一,练成心剑。
可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而为,若不能真正飞升,哪怕是修炼到了大乘期,说到底也只是个人。是人,就有生老病死,即便修士活得时间比普通人长许多,终究也有天人五衰的时候。
这些剑修在死后,本命剑就会失去灵性,大多数会被置于剑冢之中,少部分则有可能散落在任何地方,静等下一个与之契合的主人将它唤醒。
原文中,男主宋霁尘的本命剑墨星就是在剑冢里拿到的,据说是由某个上古剑修亲手铸成,世间难得的一把名剑。
也是因为有墨星剑的加持,男主这之后的修炼才会一日千里,逐渐成长为修真界最出色的剑修。
不过桑宁有自知之明,她这才炼气期的修为,倒是也不想着能在这里找到本命剑,但涨涨见识总是可以的。
只是这剑,都藏在哪里了呢?
看了一圈儿,桑宁也没在这一片花海中看到类似于剑冢的所在。
她倒也不觉得太失望,转回头老老实实坐到了云时宴身旁。
他身上的衣衫多了好几道口子,虽称不上破烂不堪,也没好到哪里去。也不知是在卷入风眼时被风刃割破的还是被河中礁石划的,衣衫破碎,隐约可见里面伤口同样惨烈。尤其是肩上那块,血已然在方才便浸透了衣衫。
眼下虽已经止住了血,但他脸色苍白如纸,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瞧着失血过多的样子,实在不大乐观。
桑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碰又怕弄疼他,犹豫了下,道:“我给你把肩膀的伤口包扎一下吧,别一会儿又裂开了。”
至于其他地方,那是想包也无处下手,好在那些伤口并不太深,血一止住,问题应当不大。
云时宴刚要拒绝,一抬眸,却见她已经自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件白色的……
里衣?
眸光不自觉地一怔。
桑宁这厢却毫无所觉,她抬手给衣服施了个清洁术,又用力撕出几条还算完整的布条,打量着应该够用了,才又看向云时宴。
“衣服脱了吧。”
第9章
包扎
云时宴闻言,抬眸定定看了她片刻。
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瞳像是浸了墨,黑得让人根本看不到底。
桑宁被他这么看着,莫名地就呼吸一窒。
怎么的,又不是没在她面前脱过,干嘛这种眼神看她啊,好像她要怎么他似的。
这么一想,桑宁脑子里又难免想起某些带着颜色的画面。
她脸红了下,正想跟他多说一句“脱了衣服才好包扎”,就见他的手已经慢慢搭在了自己的腰封上。
桑宁的眼神也跟着不受控制落在他腰封上,只见那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移动起来,几个呼吸间,那腰封便被他捏在了手上。
她下意识看着他咽了口口水,就这么看着他抬手脱衣服,她面上不由地越来越热,耳朵尖都开始隐隐发烫。
清醒点!是包扎,包扎而已!她想拍几下自己的脸,好叫自己别瞎想。
再说了,他就算脱光了她也不是没见过,还摸过啃过咬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桑宁,给我支棱起来!
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设,桑宁才凑上前去。
只这么一看,脸却更红了,这次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被吓出的血色。
有衣服遮挡时还不明显,可这么靠近了,才看清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口,尤其是肩膀上的两个血洞,瞧着是裂了又裂,一片血肉模糊。
都这样了,他还能忍着一声不吭,桑宁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她定了定神,先给两人身上都捏了个清洁术,便开始学着电视里看到过的,将布条细细往他身上裹。
没有药,布条也就是起个保护伤口的作用,聊胜于无。
桑宁双臂展开,尽量控制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以一个不过分亲近的姿态靠到他怀中,将布条从一侧绕过去,再绕回来。
动作生疏,难免会蹭到他。
每次蹭到,似乎都能听到他更加粗了些的呼吸声。
她动作越发轻柔,想了想,为自己开脱了一句:“我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包扎,不太熟练,你忍一下。”
云时宴垂眸看着她,低了低视线,看她细嫩的手指在她肩上一阵忙忙碌碌,眸中墨色不断翻涌。
自他八岁踏入云渺宗,直至成为众人口中所谓的修真天才,众人敬畏的九霄剑尊,他们敬他,畏他,怕他,可哪怕他受再重的伤,也不曾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对待过他。
淡淡的青木香不断在鼻尖晃动,云时宴不自觉地绷紧了肌肉。
他并不觉得伤口有多痛,反倒是她指尖贴到他皮肤时的温热触感更为清晰。
一阵阵酥痒从肩头蔓延至全身。
他闭了闭眼,堪堪压抑住逐渐混乱的气息。
桑宁却毫无所觉他的异样,还在自顾自地碎碎念:
“你这伤等出去以后可得好好养一养。”
“你都不疼的吗?”
“疼就喊出来,这里又没人笑话你。”
她的声音如击玉般泠泠,落到云时宴耳里,却仿佛一根根柔软的丝线,缠缠密密地绕住了他。
“好了。”
打上最后一个结固定,大功告成。
桑宁松了口气,伸手去拿他丢在一旁的外衣,云时宴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拉扯到了自己的面前来。
“你别动,又流血了。”
等话说完,她才发觉被他这么一拉,自己已经一屁股做到了他的腿上,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呼吸可闻。
“怎......怎么了?”
“手。”
“?”
桑宁顺着他的视线一垂眸,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搭在他肩膀的伤口上,方才包扎好的地方又渗出血来。
她赶紧挪开自己的爪子,干笑一声:“对不起啊我没注——”
话没说完,她突然倒抽一口气,因为身前的男人手臂已经揽住了她的腰身,侧头半张脸埋入了她颈间。
潮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项间,桑宁本能地抖了下。
她气息微乱,那双箍着她的手臂却越发用力,几乎以一种蛮横的力道将她朝着自己怀中揉,勒得她气都有些喘不上来了。
桑宁不满地扭了扭身子。
而后,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一时间便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