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在脚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明知道对方是王爷,而自己只是个暗卫,然而这一刻流云竟然在心里生出些焦躁来。正要将手覆盖上去,突然听到一声哨响。
这是他和府中暗卫的联系方式,只有暗卫之间能听到。这就说明乘风就在旁边。
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一瞬间,他的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就将唐乃抱在了怀里。仗着自己的身形高大,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所有的皮肤。
两个人的胸膛隔着湿透的衣衫无比接近,唐乃恍然觉得对方的胸口比温泉的水还要热,她眨了眨眼:“我不冷呀。”
流云警惕地感知周围,一把将唐乃抱了起来:“我、我有点冷……我这就送你回卧房。”
说着,抱着唐乃如同离弦之箭离开此地。
看着流云仓促的背影,乘风眯了眯眼。倏然,他瞄到了夜色中的一点白,短暂一瞥,像是落在夜风中的杏花。
他一愣,反应过来后才明白那是唐乃的脚。
他“嘶”了一声,说不清是个什么意味,瞬间飞了回去。
即便这一次异族人有备而来,但在萧逐晨强大的内力和暗卫的围堵下,还是惨败。
和那些咬舌自尽的假异族人不同,真正的异族人轻轻一咬舌尖,强大的毒素瞬间涌遍全身,皮肤溃裂,一丝线索都没有留下。
萧逐晨换了衣衫,坐在书房的椅子里,垂眸喝着茶。疗伤途中被打断,又几次使用内力,他的脸色不算好,但正是这种苍白显得他的周身气息更加凌厉肃寒起来。
流云和乘风都站在桌前,两个黑衣人像是沉默的影子。
还是乘风先道:“王爷,能让一群异族人毫无障碍地进入城内,还找上了王府,他们在朝廷里定然有内应。”
这个萧逐晨早已知晓,不论朝内朝外,要他命的人也不少。
流云也低声道:“他们还清楚地知道温泉在哪里,以及王爷的习惯。定然是府里出了内奸,还有可能是……”
剩下的他没有说,还有可能是这个“内奸”是萧逐晨熟悉之人。
萧逐晨的手掌放在杯上,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这两波人先后出现,可以说是巧合,也可说是配合。无论如何,既然他们刺杀不成,还会有第二次。你们做好准备就行。”
两人看萧逐晨的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担心,疑惑之后瞬间恍然。往日的王爷凌厉张狂,在战场上像是会破开敌人胸膛的野兽,而回到城内的王爷又像是蛰伏的猎人。
用诱饵一次次地喂大猎物的胃口,只等着一击必杀。
萧逐晨抬眼,突然问:“白盈穗送回去了?”
流云一愣,似乎还残留着绵软触感的指尖反射性地一颤,他刚想说话,乘风就动了一下上扬的眼角:“白盈穗今日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后院,打断了王爷疗伤,且适逢外人刺杀,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说她……”
流云马上道:“不,她应该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她是去取惑人的药粉的。”
两人同时看向他,流云将药粉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因为刺客来得突然,属下没来得及追查送她药粉的人是何人,是属下的失职。这是我调换过后的药粉,应该和她身上的异香如出一辙。”
乘风看好戏地挑起眉梢,萧逐晨缓缓看向桌子上的药包,想到在温泉里嗅到的清甜,即便是融于水中也无法消除。他又回想到自己的失态,仿佛鼻端还残留着那股香气。
身为战神的王爷,竟然会被这股香迷倒,若是说出去恐怕会被笑掉大牙,刺杀他的异族人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把白盈穗的津液放到他的饮食里就好。
如此想着,带着莫名的情绪,就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纸包。
只是打开的一瞬间,三个男人同时打了个喷嚏。
无他,是因为这包药粉实在太过浓香,香到有些呛人。
这、这不是白盈穗经常用的药粉吗,为何和他们嗅到的不一样?
一瞬间,三个男人的神态各异,萧逐晨更是控制不住,眸色变了。
唐乃被送回房间后,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从温热的池水里出来,又被抱着吹了风,她渐渐地觉得有些晕眩。
【好好睡一觉,晚上不要蹬被子,否则的话明天会头疼发热。】
系统提醒。
唐乃点了点头:“谢谢系先生提醒。”
可是她还不敢睡。她刚才在做任务的时候,因为疏忽被他们抓到了。虽然没有把药粉露出来,但是看萧逐晨那么生气,他会不会一会就过来把她带走啊。
如果药粉被找出来就麻烦了。
她强撑着睡意,揉了揉眼睛。
“今晚好危险,要不是有那个守卫大哥,我就被萧逐晨抓住了。他人很好,就是穿衣服穿得好慢。”
【是么……】
唐乃想到一件事,“那系先生,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他是剧情里的主要人物吗?”
【他叫流云,确实是主要人物,身份……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但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唐乃有点羞愧地低下头,犹豫地问:“如果是主要人物的话,我做任务是不是可以找他帮忙呢……”
【……】系统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是,他的床你也可以爬。】
唐乃道:“我看他很好说话的样子,我会和他好好商量的。”
【不用商量,他的床是房顶房梁,他先别从上面掉到你的床上再说。】
唐乃:“?”
这时,门被敲响。
唐乃一愣,她想了想,把药粉放在床底,慢慢地走过去。
“是谁呀。”
外面传来轻轻的一叹:“是我。”
对方虽然没有说名字,但是唐乃听出来了,是寒蝉。
————
此时,王府的书房,寂静得可怕。
流云看着桌面上的药粉,喉咙一动。
萧逐晨的视线定在了药粉上面,半晌,给乘风一个眼神。
乘风主动上前,微微嗅了嗅,然后瞬间皱了一下眉:“王爷,没有错,这确实是药性极大的□□,但只能吞下去才会起作用。”
流云哑声道:“可是,这药粉的香气和我在白盈穗身上嗅到的不一样……”
乘风从未靠近过唐乃,因此饶有兴味地一笑,“流云,你嗅到的是什么气味?”
流云断断续续地回:“比梨花更甜,比白糖更清,比牛乳更醇。因此我用杏花掺糖调换了她的药粉……”
蜡烛噼啪一响,乘风饶有兴味地挑了一下眉梢:“这种□□难免会用污秽之物加以捣练,然后再用大量的浓香加以掩盖异味。若真如你所说她身上地气息清甜沁人……也许是还有我不知道的配方存在。”
不,不是什么□□。
流云的喉咙一动。
是自始至终都来自于对方血肉里的清甜,那是微微一动,就能染上被褥的芳香,是被温水都褪不掉的香气,如果一个人真的在身上撒满异香,怎么会连呼吸、连足底都带着清甜?
是他一叶障目,是他……太过自以为是了。
看流云控制不住呼吸,乘风刚想取笑,却看萧逐晨似是不耐,眉心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他瞬间就闭上了嘴。
烛光在萧逐晨的脸上形成明灭的分割线,他缓缓将药粉攥在手心,沉声道:“这件事先到此为止,无论是真是假,找出她真事目的才是根本。为了不打草惊蛇,你们只当不知此事。”
流云一顿,低头道:“是。”
萧逐晨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下,待流云转身之时,萧逐晨又道:“你们也累了一天,不必跟在我身边。暂且回去休息吧。”
流云一愣,王爷的意思是,他今晚就不用监视白盈穗了?
不知为何,他心底一空,然而骤然对上萧逐晨晦暗的视线,他马上道:“多谢王爷体恤。”
待两人出去后,萧逐晨将两指撑在额角,烛光闪烁,掌心在眉宇间留下阴影,更显得眸光晦暗。
如果乘风说的不错,那么所谓的“异香”根本是子虚乌有,白盈穗身上的香气是她自带的气息。
那么他刚才在温泉里的失态,想到自己如同没了理智的渴望……他的眸光骤然一闪,还未痊愈的胸口又传来翻涌。这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没有迷惑人心智的体香就想要亲近她的、她的……
这比他中毒失去理智更让人难忍。
渐渐地,茶杯在他的手下四分五裂。他闭了闭眼,开始寻找任何反驳的可能。上辈子她三番两次地接近,他从来都没有嗅出半点甜香,这辈子为何突然就有了异样?
难道是有什么他遗落下来的细节?
萧逐晨捏了一下眉心,然而指尖上仿佛还残存着触碰过对方的滑腻和香气,他顿时一愣。
带着破土而出的焦躁,他一挥手用内劲撞开窗户,冰冷的空气进入,他勉强清醒,却发现海东青久久没有回来。
唐乃坐在床上,被寒蝉一口一口地喂着鸡汤,她喝出了一点汗,渐渐地头也不晕了。
寒蝉看到她强行脱在一边的丫鬟服装,特别是胡乱系在一起的腰带,眸光一闪。
“听说今晚有刺客进来,白姑娘,你听到声音了吗?”
原来寒蝉去不知道她出去啊,唐乃松了一口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摇头。
寒蝉微微勾起嘴角:“那以后你想出去闲逛,可以叫我。王府太大,你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唐乃想了想,有寒蝉跟着很好,但是她还要做任务的呀。
她只好绷着脸道:“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寒蝉一笑,本来漆黑如墨的双眸更显晶亮。突然,窗棱一响,她缓缓收起笑容,不知为何,唐乃抬起手臂,莫名地竖起了绒毛。
寒蝉帮她擦了擦嘴,放下鸡汤打开窗户。
外面,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巨鹰,看见她的一瞬间就恢复了趾高气昂,饱满的胸脯挺着,一双鹰目紧紧盯着寒蝉。
寒蝉只是微微一垂眸,海东青瞬间扑扇了一下翅膀,想要逃走,然而不知顾虑什么没有动。
唐乃看到海东青一点白色的羽毛,想到对方帮了自己的忙,赶紧坐起来:“是鹰!请进、请进!”
她扶着床柱,踉跄地下地,如同欢迎贵客一般走上前去。海东青看了寒蝉一眼,从身后叼出什么,吐到桌子上。
唐乃一看,原来是自己丢失的鞋。
她万分感谢,握了握海东青翅尖上的羽毛:“你又帮了我一次,我不知道该感谢你什么好。”
寒蝉眯了眯眼,唐乃看到桌子上剩下的鸡汤,里面还有一点鸡肉,犹豫地问:“寒蝉,剩下的可不可以给它吃呢?”
寒蝉回头,脸上的神色瞬间恢复和缓:“这是白姑娘的食物,送给谁都可以。”
海东青看着熟食,有些嫌弃,但是唐乃郑重地给了它一个碗,它就屈尊降贵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