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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乃绷着脸开始撒谎:“我穿着你的衣服出来是为了……好奇、散步,以后你看不见我就不要来找我了。”
寒蝉点头:“是。”
还好,寒蝉没有看出来。唐乃松了一口气。
“那回去吧……”
身上的热意还没有退下,又被冷风吹拂,唐乃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寒蝉点头,主动走在前面带她回去,两个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昏暗里。
而此时在花园里的凉亭内。
海东青先从萧逐星的园子里飞出,雪白的翅膀一扇,径直飞向栏杆,鹰眸机警冰冷地巡视周围。
萧逐晨大步走出,长袖猎猎作响。走到亭台处,似是冲破了无数夜色,露出银白的蟒袍来,气息凌厉得像是刮骨的刀。
海东青震了一下翅膀,歪着头看他。
他眯了一下眼,一瞬间眼底的冷冰收回得干干净净,又恢复了往日的疏狂的漠然。
坐回石桌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身为王爷,也身为将领,不是没有过情绪外露的时候,但他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时候……想到刚才看到地上混乱的衣衫,他的眉心又再度皱起。
上辈子,白盈穗两次爬床都不成,这辈子许是一开始就没有靠近他的机会,所以让她有了更大的胆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弟弟的头上。
他弟弟久病,从未接近女色,却不曾想……
萧逐晨捏了一下眉心,想到自己嗅到那股甜香时产生的焦躁,微微抬了一下手指。
凉亭的房梁上自动落下一个身影,暗卫流云单膝跪地待命。
萧逐晨缓缓睁开眼,眸光在荷花池的潋滟映出的月色中,微微发冷。
“你这几天观察白盈穗,可有什么发现?”
流云想了想,木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回王爷,没有。她这几日基本待在房间里,除了对那两个丫鬟颐指气使、百般挑剔之外,没有任何异动。”
萧逐晨的指尖一停,想到一件事,“她身上的丫鬟衣衫,是从哪里得到的?”
流云马上道:“是一个叫寒蝉的丫鬟主动给的。”说到这里,流云想到了一点:
“这个女子……似乎有迷惑人心智的能力。根据属下的调查,刚到王府她就对两个丫鬟盛气凌人地发号施令,让一名叫‘暖蝶’的丫鬟十分不满。然而这几日……暖蝶似乎对白盈穗的态度有所软化,本来一直沉默的寒蝉更加殷切……甚至每日为其打水洗漱,擦脚按摩……”
这让流云不由得想起萧逐星的异样来。刚才萧逐晨并没有让他靠近书房,然而在昏暗的月色下,纸窗映出两人纠缠的身影,还有模糊不清的话语更让人浮想联翩。
他没想到本来端方有礼点二公子,竟然也会有私藏女子的一天。
他的喉咙动了动,微吸一口气后恢复镇定。
只是一个有点手段的细作而已,只能影响心智不坚的人,根本影响不了他,流云想。
“既然如此,也不必苛责那两个丫鬟。”
萧逐晨缓缓移开手指,眸光一动:“你记不记得当初在军营里,抓住一个苗疆的细作,对方善用异香蛊惑人的心智。我刚才进入逐星的书房,就发现我……他不顾以往礼节,擅自私藏白盈穗,实在有违常理。即便逐星再血气方刚,也断不会至此。”
流云道:“您的意思是……白盈穗身上的香气,是假的,并非出自自身,而是因为带着蛊惑的药粉?”
萧逐晨的视线一抬,上辈子那女子三番两次靠近他,他并没有嗅到对方身上此种清香,当然不可能出自其自身。这辈子情况有变,看来是自己的提防逼得对方不得不想出更加直白的手段了。
如果自己不追查下去,不知这女子和其背后之人还会想出什么阴谋。
“是真是假,一探便知。她既然尚未回去,你马上去她的卧房查探。如果真携带了药粉,定然私藏在哪里。”
流云瞬间道:“王爷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海东青歪了一下头,流云就瞬间如同鬼魅般消失。萧逐晨起身,看着荷花池里银色的涟漪,微微眯了眯眼。
即便这次流云抓到了对方的把柄,为了引出白盈穗身后的人,和为了知道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他还不能打草惊蛇。
至于萧逐星……萧逐晨的指尖在栏杆一拍。那个愚蠢的弟弟还不知道人心险恶,也罢,只是一时被药粉的蛊惑和意乱情迷罢了,只要让两人分开,冷静一些时日便可以了。
他相信他们萧家的人,必定不会被这些虚伪的假象所迷惑。
流云趁着唐乃还未回到房间,飞速向其卧房掠去。
打开房间,他瞬间就被房里飘荡的香气定住了脚步,这女子竟然谨慎至此,在其活动的空间里都洒了香粉,看来这个房间里果然有秘密。
按照一个细作的习惯,如果要藏东西,一定会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小心地翻找了胭脂水粉的盒子,又嗅了嗅,并没有嗅到那股甜而不腻的气味。
流云的视线缓缓移动,面具之上浓密的剑眉微微拧起,片刻,他的视线落在床上。
于是他拉开了床幔,如果说刚才的香气是萦绕在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缕,那么床上的气息就像是一块躺在衣衫里的牛乳糖,融化了、浸透了般的经久不散。
流云的喉咙一动,他下意识地想点自己鼻端的穴道,然而想到还有香粉要找,只好按捺下这种冲动。
只是他在床头一拂,却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流云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飞上房梁,然而脚步声离得很远那门却是瞬间就被打开,他面色一变,瞬间躲在阴影里。
以防万一,他点了自己的穴道,可龟息一盏茶的时间。这个方法是隐藏气息最有效的办法。
寒蝉打开房门,缓缓地环视四周。
唐乃在她身后追过来:“怎么了?”
寒蝉眯了眯眼,刚才离得很远,她就感觉到唐乃的房间里不对,然而一推开门却什么都察觉不到。她的直觉不会有错误,难道对方离开得够快,从窗口飞掠出去了?
她摇了一下头:“没事,奴婢只是怕您害怕,提前进来点燃蜡烛。”
她点燃了灯,屋内从冷清恢复暖黄,唐乃揉了揉眼睛:“我累了,要休息啦。你也回去吧。”
寒蝉一笑:“您还没洗漱呢。”
唐乃一愣,她不能脏兮兮地上床,只好道:“那好吧,这次的水不要太热哦。”
寒蝉点头,转身出去打水。
唐乃脱下寒蝉的衣服,只露出一件雪白的中衣。门没有被关严,一点夜风将她的袖口吹得飘飘荡荡,柔软的衣料若有似无地勾出腰身,她打了个喷嚏,头昏脑胀地坐在窗前的小塌上。
这一坐,正对着自己的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总感觉床幔后面的影子好深,像是有什么藏在黑暗里幽幽地看着她。
她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白了脸,赶紧低下了头。
好在这时寒蝉打水回来,握住她的脚腕。
唐乃道:“你洗得好慢,我要睡啦,我自己洗。”
寒蝉摇头:“姑娘,你照顾不好自己,万一洗到一半睡着了怎么办?”
然而流云清楚地看到,寒蝉的眼底眸光闪烁,带着不容拒绝的执着。这个香粉的威力如此之大么,竟然可以让一个木讷的丫鬟如此殷切地碰别人的脚。
流云虽不屑白盈穗的细作身份,但也自知直视女子双足是一种小人行为,当下别过脸去,暗想不知寒蝉什么时候离开,到时他就能离开这里了。
然而即便寒蝉端来的水温不高,唐乃也免不了要挣扎:“我不要洗了,还是很热……”
寒蝉道:“不是水热,是您在外面待得时间太久……已经着凉了。”
说着,用手帕擦干,一点点地从脚底到发红的脚踝吸干水分。
这一幕很是熟悉,唐乃瞬间失神。
两人无言时,流云却是皱了一下眉,一盏茶的时间快到了……
寒蝉端起水盆:“白姑娘,早些歇息。”
唐乃点了一下头。
待寒蝉退出后,她吹灭了蜡烛,然后困倦地走向自己的床。不知是不是今晚真的如寒蝉所说着凉了,视线有些迷蒙。她看到自己的被褥好像变得更高了。
虽然还是细长一条,但总感觉有点不对。
她摇了摇头,困倦地躺在枕头上,今晚的床铺比以往的温度降下了很多,像是有外面的凉气徐徐地扑在脸上。
她的脸颊还带着被寒蝉捏出来的热,有些不适地将脸颊埋进枕头里。
身上还是热的,但半梦半醒间被水沾过的脚心还是有些冷,于是小小地哼了一声,微微蜷缩,将双脚向里面伸去。
流云会一点缩骨功,因此将自己缩进了被褥里。他解开了自己的穴道,准备在唐乃抖开被褥的一瞬间就点了对方的睡穴脱身,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不仅没有盖被子,反而把脚伸进了、伸进了被褥里。
他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地,不,是在双腿的皮肤上,感受一点凉意缓缓靠近,然后,软得像是云团般的存在瞬间抵在了他的小腿之间。
然后像是被他身上的热意熏得舒适,唐乃的嘴角动了动,呼吸都变得平缓了。
然而流云的呼吸开始变得停滞了,并非是自己用了龟息,而是完全地、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没想到有的人的脚,会是那么软。即便是隔着一层衣衫,也能感受到她脚心的软肉乖巧地贴合在他的小腿上,带着一点微凉,像是刚从冰鉴里拿出来的奶糕。
若是此时用手握住,定然能握得手满。
怪不得、怪不得寒蝉那么殷切,每次洗漱时都要磨蹭好久,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的话……
等一下!根本没有“如果”!
他是来完成王爷的任务的,并非是来、是来被她困住的!
流云正想到点对方的睡穴,但是许是小腿的温度被脚心带走,唐乃的眉心蹙了蹙,又蜷缩起脚尖。
此时,脚尖不由得向上,缓缓在被褥里攀爬。
流云倒吸一口凉气,真真如点了穴一般,不敢动了。
身为暗卫,他习惯了在夜色中行动,因此除了眼睛,每个感官都十分敏锐,此时此刻,他能感知到对方脚心的软肉被他粗粝的衣衫磨得微微的颤动,还能听到两人的衣衫在被褥之下交错摩擦的声音,那点微凉就从他的小腿来到了大腿,再向上就是……
他的脸颊紧绷,几乎控制着僵硬的手掌,不去握住她的双足。
唐乃的双脚就停在他的大腿上,许是觉得这里比刚才的小腿更加软一些,她眉心松了些许,彻底陷入了昏睡。
流云却是瞬间起身,狼狈地飞掠出窗外。
微凉的夜风也带不走他脸上的热度,他的额头倾尽爆出,手心带汗,只觉得一股火从胸口冒出。
这就是那所谓的“香粉”的力量?但是对方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到底是怎么迷惑的他?
等一下,他被迷惑了吗?
流云眼底闪过慌乱,一向木然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看到冰冷的荷花池,他瞬间跳了进去。
涟漪在池中回荡,过了好久,他泡得身上带了寒气,面色发白这才冷静下来。
“这是人之常情。”
他自我安慰,虽然白盈穗什么蛊惑的话都没哟说,但她身上的香气肯定多多少少对他有作用,所以才让他乱了方寸,流云闭了闭眼。
他身为王府的暗卫,心智坚定,今晚的事只是意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呦,流云,你不去看着那个姓白的舞姬,在这里泡什么澡?”
流云面色一变,是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