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夜,注定不安稳。
萧逐晨闭上了眼,许是白日的情绪还残留在体内,他久违地又做了噩梦。这一次,梦境更加清晰,他看到了一群衣衫褴褛、血肉腐烂之人蹒跚地行走在街上,一个白色身影被淹没在人群里。
又看到铁皮钢骨之内,气流涌动,他的口中鲜血迸溅,怀中躺着一个白色的人影。
“别死……”
“别走……”
熟悉的不安与痛楚袭上心头,他竭力想要看清对方的样子,然而却只能看到一片白,最后在视线脱离之时,他猛然看清对方的脸,不由得一惊。
那时白盈穗的脸……
萧逐晨瞬间睁开眼,下意识地看向怀里。
唐乃的脸埋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他的喉咙动了动,半晌呼吸才恢复正常。
刚才的梦……是他的幻想,还是……是真实的?他眸光闪烁,一点点地用视线描摹唐乃的面颊。这个噩梦纠缠了他已久,就在她入府不久,他就开始头痛欲裂。
他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画面,也看到了“未来”的片段。
从前,他只当是上天给他的警示,让他小心这个女子,然而现在……在她坠崖之后,他再次梦见了她,心痛却延续到了梦外。
萧逐晨的喉咙一动,他能察觉到,有些片段是她,有些片段却不是她。难道这就是所谓前世的缘分么。他从不新这些的,但最近逐渐出现的“巧合”又让他不得不相信所谓的鬼神之说。
她好像是躺在他怀里的瓷娃娃,被人牵着线朝着既定的命运向前走。
而他梦见了她这些所谓的“命运”,或许,这确实是警示,却并非是在警示他要小心她,而是要他注意她不能再重蹈那些片段里一点点失去呼吸的“覆辙”。
萧逐晨闭了闭眼,将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他为了这些所谓的“警示”,先是拒绝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找上了别人,何其可笑。
也许他当初能少一些怀疑,多一些思考,又何至于蹉跎了这么多……
萧逐晨失笑一声,在梦里失去过两次后,心中的混沌却愈发清晰。
他这个所谓的战神,在面对感情一事上,倒不如自己那个每日闭门不出的弟弟,也只是个一味逃避、自欺欺人的懦夫罢了。
唐乃被他颤抖的呼吸惊醒,她抖了抖长睫,艰难地喘口气:“热。”
萧逐晨调整了一下呼吸。他面色如常,只是声音有些哑:
“你落了水,发热是正常的。”
唐乃摇头:“我身体里发冷,但是是你的身体热。”
萧逐晨一怔,他知道她又怕冷又怕热,此时听她瓮声瓮气的话,明明是抱怨,但每个字落在他酸软的心脏上,变成了不自觉的撒娇。
他垂眸看她,在微弱的光线下她的面孔也变得模糊,这一瞬间仿佛在和他噩梦里的场景重合,他的呼吸一边,急需抱紧她、汲取她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他的喉咙一动,微微低下头,和她呼吸相闻:
“冷也不行、热也不行?没人能伺候得了你。不过好在……我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
萧逐晨的声音变轻,难得带了一点诱惑。
“你知道我可以改变我的体温吗?”
唐乃想到上次在温泉里,他发凉的舌头,心有余悸地点头。
萧逐晨一笑:“那这一次我反过来可好?”
唐乃一怔,轻轻地问:“怎么反过来?”
萧逐晨声音逐渐被两人拉进的距离吞没:“你试一下就知道了。但是皇叔在睡觉,你千万不可以发出声音……”
唐乃下意识地闭紧嘴巴,保证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唇瓣刚要闭】合,就被对方抿】住、轻车熟路地撬】开。唐乃的呼吸一窒,脑袋被迫向后仰去,发丝瞬间泄了萧逐晨的半】身。
然而似乎是以为她在退】缩,那只按在她后背的手不满地深】入她的发丝,开始变得冰凉的手指落在她的后颈,在潮】热的皮肤上激出一阵阵的颤】栗。
然而最折】磨人的是他的舌】头。
灼】热、滚】烫,像是从火海里爬出的长蛇,带着对甜液的渴望,和对柔软的狂】热,疯狂地绞】紧、吞】噬,仿佛是要将唐乃的舌头化成甜浆,然后吞到他的肚子里去填补那些干涸。
唐乃的身体确实是不冷了,但是熟悉的热度却从身体的最深处涌了出来,好像和萧逐晨的舌头贯通,变成一条游走在身体里的火蛇,让她整个人从内部开始化掉了。
她不自觉地出了汗,然而萧逐晨的身上变得冰凉,冷热之下让她不断开始颤】栗,她想要逃离,想要汲取新鲜的空气,然而她想到萧逐晨的警告,只能竭力地控制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只是她越是听话,对方反而越是得寸进尺。萧逐晨不满她的瘫软无力,落在后脑的指尖不断用力。仿佛要她主动将自己送入蛇吻里。
火堆也不断发出噼啪的声响,火焰跳跃着,在山壁上映出纠】缠的影子。
而桎梏她腰身的手,仿佛也变成了巨蟒,缓缓地缠】绕、收】紧,唐乃被逼得退无可退,不自觉眼角溢出了水珠,她绷紧脚尖也想不发出声音,然而舌】尖倏然一痛,在对方换气之际她不由得闷】哼了一声。
“唔……”
只一声,十分的微弱,却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让这个山洞的空气都躁动了起来。
萧随风背对着两人,缓缓睁开猩红的眼。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睡着过,在萧逐晨贴近唐乃的一瞬间,他就听出了端倪。
那些暧昧的吞】没,密不透风的纠】缠,不用看就能想象得到两人是什么模样,他听到了萧逐晨急切得想要把她吞下去的声音,也嗅到了她启唇的瞬间溢出来到清香……
他眉心一动,那细微的声响就像是一只只蚂蚁爬进他的耳里,然后从耳朵爬到他的心脏,一点点地啃噬。
他皱了皱眉,明明已经看见过白盈穗身上的痕迹,然而亲耳听到他们如何亲密却还是有些……焦躁。
对,他是被打扰睡眠的焦躁,是对这两人半夜不睡觉的不满。
他如此想着,然而下一刻,就听到一声低低的闷】哼声,像是夜风裹着糖浆,坠在他的唇上,只要微微一动就能吞下的香甜。
萧随风瞬间就睁开了眼,他咬着牙,明明伤到的是腿,但他的胸膛却感觉到了一股闷痛,不由得低咳了一声。
一瞬间,唐乃的呼吸都停住了。
萧逐晨的眸光一闪,他贴着她的唇瓣道:“没事,皇叔只是……被火堆的烟呛到了,没有醒。下一次,你可就不能出声了。”
唐乃小小地吸着气,她发现了对方话里的错误:“可是你也出了声……”
萧逐晨一笑,胸膛带着她一起震动,他轻轻地道:“那这一次,我也不出声了。”
说着,他干脆将唐乃抱起来,背对着萧随风。
唐乃的脊椎几乎化掉,完全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她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这一次萧逐晨地手掌支撑着她的脖颈,温柔地安抚她被吸】吮得麻木的唇】舌。唐乃不自觉地轻】颤,有种被巨蟒缓慢地、温柔地吞下肚中的错觉。
她实在是坐不住了,不由得撑在了他的肩头上,手指却无力地抵在他的胸膛,然而刚才还细嚼慢咽的萧逐晨的呼吸一变,差点忘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从鼻腔里发出闷哼。
直到唐乃出了一头潮】热的汗,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哽】咽,瓮声瓮气地,带着颤抖的抽】泣声,不断地在山洞里回荡。
突然,火堆发出噼啪的一响,萧随风倏然起身,闷咳不止。
唐乃被吓得一僵,顿时不敢动了。
萧逐晨将她按在怀里,脚一抬就踢翻了火堆,在骤然变黑的幽暗中,他问:“皇叔,怎么了?”
昏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脸,只能听到萧随风无法停止的咳嗽声。
“无事……”萧随风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被烟呛到了。”
萧随风缓缓抹去嘴角的血丝,声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这火烧得旺,熄得也快。你可要小心,免得她着凉。”
萧逐晨笑道:“多谢皇叔关心。您到底年长,又断了腿。若不早点休息,若这几日伤情加重可就麻烦了。”
萧随风呼吸一窒,也笑道:“体弱也没什么不好,像是逐星,虽病痛加身,但看在他的病情上,谁能不多让他两分?”
萧逐晨下意识地想到萧逐星在唐乃床上的样子,脸色也冷了下去。
唐乃听两个人互相关心的话,你来我往好像没有尽头,于是忍着浑身的颤】栗,轻声道:
“我不难受了,不用你帮忙了。”
萧逐晨呼吸一变,他磨了磨牙,然而感受到她后背的潮】热,一瞬间也消了气。于是将她靠在自己的颈侧:
“算了……睡吧。明早我叫你。”
唐乃这才闭上眼。
幽暗的山洞内,响起三道平缓的呼吸声,然而却无人看到,只有两个男人彻夜睁着眼。
第二天一早,唐乃被萧逐晨叫醒。她揉了揉眼睛,被萧逐晨塞到手里一个果子。
“你先去洗漱,我去找柴。”
萧逐晨起身,看了一眼萧随风,扯了一下嘴角:“皇叔不能动,行动不方便,但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小心这里的蛇虫鼠蚁,有什么事马上叫我。”
唐乃点头:“我会小心的。”
待萧逐晨走后,萧随风眯了眯眼。
他看着唐乃,特别是在她红肿的唇瓣上转了一圈,本就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
萧随风转了一下手腕上的碧珠,轻声道:“白盈穗,给我倒一点水。”
唐乃回头,按照剧情萧随风还是自己的“大老板”,她不能不听他的话。想了想,出去用叶子兜了点水回来,然后小心地递给萧随风。
萧随风一垂眸:“我的手没有力气,你喂我喝。”
“哦。”
唐乃刚想把叶子递到他的唇边,萧随风就皱了一下眉:“这叶子太过粗糙,你用手喂。”
用手?
唐乃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因为沾了水,在晨光下呈现晃眼的白,像是刚出锅的米糕。
“对。”萧随风的声音有些哑:“用你的手心……喂我。”
唐乃只好把水倒进自己的手心里,小心地送到萧随风的唇边,萧随风低了一下头,然而只一瞬间,唐乃就感觉手心的肉被叼】起,像是青蛇用獠牙勾住了软】肉,只要微微一用力就能穿透柔软,但偏偏对方在刺透的边缘,还用冰凉的蛇信反复安抚。
唐乃一惊,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冰凉的水洒了两人一身。
萧随风不在意地一笑,慢条斯理地抹去嘴角的水渍:“怎么,昨天晚上被他叼住那么久都一声不吭,怎么喂我喝水就怕成这样?”
她没有怕呀,唐乃的唇瓣一动,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白盈穗……你不去洗漱,在做什么呢?”
萧随风马上就笑道:“我双手无力,白姑娘正喂我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