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星走在他的身后,捂着胸口踉跄地跟上,看到他背后的唐乃的一瞬间,面色陡然变得苍白。
他微微叹口气,这条路还是走到了尽头。
他将唐乃放下,单膝跪地。
萧逐晨停在二人面前,一眼就认出了他,嘴角一勾便是冷笑一声。接着将视线落在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唐乃身上。
此时唐乃地睡意一扫而空,瞪大眼睛看着所有人。因为没了一只鞋,勉强单立着一只脚,即便脚丫藏在裙底,也能看到足尖儿那一点悬桃般的红。
萧逐晨磨了磨牙:
“怎么,我走之前你没心没肺地在帐篷里睡着,我走之后你就活蹦乱跳地在山上乱跑了?”
他刚才本和萧逐星在萧随风的帐篷里喝酒,萧逐星一直以茶代酒不让他离席。萧随风趁机出去醒酒,这时守卫向他禀报,白盈穗因有……私事外出。另一守卫已经跟了过去。但二人久久不回,对方怕出了事情,于是就来向他禀报。
他知道流云和乘风会在暗中跟着她,但想到那两个人另有任务,况且她幕后之人反复无常,万一再让她入险境该怎么办?
于是急忙赶出。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她被人背在背后,而那个人不是什么守卫,而是一向躲在暗处的乘风!
好啊,他这两个暗卫,可真是都没有闲着!
乘风一顿:“王爷……”
萧逐晨缓缓眯起眼:“本王没有问你,本王是在问她!”
唐乃低下头:“你走了之后我才醒的。”
萧逐晨冷笑了一声,低头看向乘风。
“你玩忽职守放她出来,回去领罚!”
乘风一顿,他知道萧逐晨一是迁怒,二是怕自己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按照以往他肯定会听话领罚。然而现在……他咬了一下牙,再次看了唐乃一眼,突然道:
“是,王爷。只是在走之前,还请王爷允许属下做完一件事。”
说完,他突然默不作声地抬起唐乃的脚,就将绣鞋小心地套在她的脚上。他的手很稳,没有一点颤抖地握住唐乃的脚心,十分熟悉且温柔。每根手指都放在最软的柔嫩上,不会碰疼她也能扶住她,仿佛如何握住她的脚早已烂熟于心。
唐乃的脚尖微微蜷起,因为怕痒而微微颤】栗着。
萧逐晨的面色一变,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如此小心翼翼,仿佛他这个王爷站在这里就是多余的存在。
是他小瞧了乘风,当初信誓旦旦地说定然不会被白盈穗迷惑,现在都开始挑衅到他面前了!
他磨着牙,怒极反笑。正要上前将人给扯开。萧逐星捂着胸口突然低声道:
“我竟不知兄长的守卫竟然会为女子穿鞋。”
乘风道:“回二公子,手熟罢了。”
萧逐星:“……”
眼看两个人要因为一只鞋吵起来,萧逐晨捏了捏眉心,对手下道:“先将二少爷拉回去。”
萧逐星面色苍白,回头冷然道:“我看谁敢动?!”
一时之间,三人开始僵持,最后,还是一个绿色的身影缓缓从帐篷后走出:“本王只不过出去醒了会儿酒,怎么就乱成了这样?”
萧随风面上带笑,一边说着,一边扫过众人神态各异的脸,最后落在唐乃的身上,眯了眯眼:“难道是因为舞姬刚跑出来?围场里虽有士兵把守,但难保不会有野兽出没。没有足够的守卫在旁的人,还是不要擅自外出为好。”
乘风缓缓站起身,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
萧逐晨更是看向萧随风的来处,眸光一闪。
萧逐星闷咳了两声,道:“皇叔说得对。刚才‘酒’喝得尽兴,只不过明日我还要早起面圣,就不打扰兄长和皇叔对饮的雅兴了。我这就找一处清净的地方待着,就让她随我一起走吧。”
说完,就要拉着唐乃走。
然而萧逐晨瞬间抬起手臂,视线一寸一寸地转过来,看向他:“我可以给你找个舒适的帐篷,但是你可以走,却不能带走她。”
“为何?”
“她是我的……舞姬,你无权带走她。”
萧逐星握紧唐乃的手,然后失笑:“兄长,她虽然是你的舞姬,但她想去哪里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况且,她明日……就不是了。”
萧逐晨眯了眯眼,一字一顿“……萧逐星,莫要让我在皇叔面前对你发怒。”
萧逐星咳了两声:“兄长,事到如今,还做出这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有何意义?你既然只把她当成舞姬,你就这么肯定她想跟你走吗?”
萧逐晨的眉心倏然一紧,他下意识地看向唐乃。唐乃看着几个人,没有什么明显表情,仿佛无所谓住在哪里,他咬了咬牙:
“白盈穗,你说今晚你要留在哪里?”
唐乃缓缓抬起头,她、她哪里都不能去啊,她还要溜走呢。这个时候系统不能帮她想办法了,她有些犹豫地叹口气。
突然,看到萧随风缓缓转动了一下碧珠。
有时候萧随风和她说话的时候就会转动珠子,不过每次都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因为他每次转完都会发火。
按照这两日的习惯,她下意识地看了萧随风一眼。
只一眼,就让萧逐晨的面色一变:“你要……留在皇叔这里?”
他差点忘了,当初她还爬过萧随风的床!
萧随风的双眼瞬间一眯,他停下转动碧珠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抬起眉梢。虽然她的选择有暴露自己的风险,但是谁也无法否认,在他们三个男子之中选择他,应是最明智的选择。
系统说过萧随风十分危险,他那里是不能去的,于是唐乃马上就摇了一下头。
萧随风:“……”
萧逐晨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看来哪个帐篷都留不下你……”
唐乃道:“我晚上不住帐篷也可以的,我、我不想睡觉,我想在外面待着……”
然而她红润的脸颊,还有微微沉重的长睫都显示出她可没自己嘴上说得那么精神。
萧逐晨想到她刚才在床上一脸潮热昏沉的样子,心下一揪,罢了,只要自己看住这几个家伙,她住哪里不都是一样?
“你若是待在外面半夜喂了狼,还成了我的错。不如就住……”
“不如就住在本王旁边的帐篷里,那里巡逻的士兵多,更安全。”
萧随风一笑,“当然,若是逐晨不放心,也可以派两个守卫守在那里。”
萧逐晨的眉心缓缓一压,看向唐乃:“那便只能如此了。”
夜半。
唐乃终于能好好地躺下了。
她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然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系先生,我今天逃跑失败了,任务也会失败吗?”
【……不会,你已经完成了主要任务了。明日会有一个重要剧情,如果围场混乱起来了你可以趁机逃走。不过那个时候会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等三天过后,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了。】
唐乃松了一口气。她不怕危险,她怕任务失败。
想到这里,眼皮就有些掀不开了:“好的系先生,那明天我再努力吧。晚安……”
【晚安,放心睡。如果有虫子进来我就叫你。】
唐乃点了点头,直到下巴点动的弧度越来越小,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月上中天。
守在帐篷周围的几个守卫十分警醒地看向周围。
今晚他们被王爷下了十分严格的命令——要全程保持清醒,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帐篷,无论是萧逐星还是萧随风,即便是“萧逐晨”自己也不行。
因此即便几人眼皮发沉,也都强行让自己的眼睛瞪大,死死盯着周围。
直到一名守卫的脖颈一痛,他下意识地偏头拍了一下脖子,一抬手,不由得骂了一声:
“死蚊子!”
旁边几人突然听见声音,被吓了一跳,听他说只是蚊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此时门帘被一股风掀起,瞬间恢复了平静。
偌大的帐篷里,唐乃小小的呼吸像是幽幽的清风,带着若有似无的香甜。
黑影缓缓走到床边,看到被埋在薄毯下小小的鼓包。
唐乃的半张脸埋进了毯子里,剩下的半张脸在黑暗中,像是生辉的月牙,仿佛微微一碰碰到的不是实质的皮肤,而是轻柔无形的一道光。
黑影在黑暗中无声地皱了一下眉,看她因为燥热微微在毯子里挣扎了一下,本就松散的里衣被毯子蹭了下去,于是颈窝处的红痕就显现了出来——层层叠叠,像是胭脂打翻在了绢布上。
于是黑影本来散漫的气息瞬间变了,他眯了眯眼,向来雾蒙蒙让人看不清眸色的眼底浮出冰层一般的冷冽。似是要更加确认一般,他缓缓低下了头去。
唐乃无声无息地睡着,并没有感觉到黑暗中有一道黑影正在缓缓靠近她。
离的近了,才能看到那些红痕是从她的皮肤里面透出来的,深浅大小不一,不知是谁留下的,又或者……也可能是两个人一起留下……
黑影突然无声地咧开嘴角,然而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
上一次,他看到她身上被萧逐晨留下的痕迹,他可以猜测是萧逐晨被催】情药所迷,所以失了理智。然而这次呢,萧逐晨自始至终神志清醒,甚至可以神态镇定地将他挡在外面。
这一次又是如何解释?
而他在向帐篷里看那一眼,在没有察觉到的地方,是否也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这些红痕?他们两个真的只近亲这两次吗,是否在这几日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便是如此……
黑影,不,是萧随风皱了一下眉。
如果真的是胭脂的话就好了,就能随手抹除了……
他刚想伸出手,然而突然耳朵一动,瞬间抬头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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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内。
萧逐晨端坐在兽皮椅之上,垂眸看着这两个暗卫。
沉寂、压抑在帐中蔓延。烛泪缓缓滑下,在烛台上堆积成鲜红的堡垒。
萧逐晨问:
“你们的意思是,白日有人特意将她引了出去?”
流云垂眸,道:“那守卫离开得太巧,属下不得不多想。但属下靠近时,却没有察觉到她身边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乘风道:“属下藏在林中,也没有察觉到她周围有任何气息。如果对方真的瞬间隐藏起来的话,定然是绝世高手。”
萧逐晨眯了眯眼,指尖在桌上一点:“所以你们两个就相继现了身,将她从山上背了下来?”
流云和乘风眸光一闪,咬着牙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