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书翻过了一页,而时间也跟着翻过了一年。
2021年3月,威廉苦追丽塔大半年,终于等来了她的点头,让他从朋友升级为男朋友。威廉猛汉落泪,特地带着酒去找莱戈拉斯,一边诉说不易,一边庆祝脱单,单方面说了很久才停下了话头。
威廉看着初具规模的庙宇,问道:“阿萨思会沉睡多久?”
“不确定。”莱戈拉斯语气轻松,“有时候几个月,有时候几百年。”
威廉:“……请原谅我的冒昧,莱戈拉斯,我不是探究你的隐私,我只是好奇,你度过了几个一百年?”
莱戈拉斯:“打听这个是想叫我‘先祖父’吗?”
不说年龄前,我跟你是同辈,以兄弟相称。知道了年龄差,那没法,总得有个人当孙子,反正不可能是他。
威廉:“也没那么好奇了。”一等就是几百年的,龙与精灵,没想到这俩是纯爱啊。
他失笑:“我打算在今年6月6日向丽塔求婚,如果阿萨思醒了,我想请你们一起参加我的婚礼。”
他们循环在6月5日,而他不断地死在循环日,仿佛再也看不到明天。是以,6月6日之于他是破茧重生,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莱戈拉斯送出了精灵的祝福:“你和丽塔会一直幸福,即使死亡也不能把你们分开,威廉。”
“谢谢!”
同年6月,威廉求婚成功;次年6月,威廉和丽塔举行了婚礼,场地就定在卢浮宫附近。
2022年8月,卢浮宫一带基本修建完毕,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法国人还在纠结要不要回归,殊不知爱龙的华国人已经住满了空荡荡的街区。
庙宇中的香火再度燃起,熟悉的味道飘散在空中。莱戈拉斯注视着水下的龙,发现她身上的蓝绿光少了一半,想来是进入进化的中期了。
2024年2月,威廉和丽塔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名字是莱戈拉斯起的,叫“奥罗拉·凯奇”,奥罗拉在拉丁语中的释义为曙光和黎明。
2026年2月,卢浮宫几乎成了第二个“华国”,到处张灯结彩,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龙庙祈福大典。
也是这一天,水深处传来低低的龙吟,蓝绿色的光芒逐渐熄灭,属于龙鳞的银光亮了起来。湖面不断波动,人们敛声屏息,没多久,当阿萨思从湖中昂起龙头,静待许久的人类忽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
而后,庞大的应龙消失在一片光芒中。
莱戈拉斯明了,她前往了新世界。
所幸,他在这个世界没有资产要处理,可以很快追上她,只是在临走前,他得代她向朋友们道别。
精灵去找了威廉和丽塔,告知他们,他即将前往新世界。几人依依惜别,决定送精灵最后一程,而后,他们看到精灵也消失在湖中,就像巨龙的消失一样神奇。
奥罗拉:“童话故事才没有骗我!”
第280章 极度深寒 深空的掠食狂魔
1998年2月,香港,公屋住宅区。
是夜,19点。
一位阿婆爬上顶楼收毯子,“吱嘎”推开门,冷风灌入,冻得她搓了搓手。
借着四周高楼透出的光,面积不大的顶楼挂满了被单和衣物,风一来,它们在幽暗的环境中鬼似的飞舞。
她摸索着走向第十根栏杆,却发现后排的织物都不见了,她的毯子也好,别人的衣服也罢,被一个突然冒出的人影撞进了角落,团成一坨,而对方还在其中蠕动。
阿婆被骇了一跳,虚虚地扶住一旁的杆子。
风气使然,她的脑子里闪过菜市口追杀、帮派互砍、喽啰倾轧、杀人抛尸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桥段,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直到那一堆织物底下拱出个靓眼的女仔,活的、少白头、身上不带血,她才总算松了口气。
对方露着两条胳膊,侧头看向她,不言不语。
阿婆推了推老花镜,待发现女仔似乎没穿衣服后,脸色一变,哆哆嗦嗦地走了过去。
“你……诶,女仔啊,你是偷渡来的吗?”
少白头的女仔沉默了会儿,缓慢点头。
阿婆叹了声,秉着善意,翻出自己的毯子裹起她,说:“你运气好哇,算是躲对地方了,公屋这块人多,警察很少找上来的。”
好人做到底,阿婆把人带下了狭窄的楼道,七歪八拐地进了一处居屋,这是她的家。
只有四十平大小,两室一厅,没有阳台,光线幽暗,还算干净。她常年独居,屋子里有股剩菜和水果腐烂的味道,隔音效果不佳,能够清晰地听见隔壁夫妻吵架。
没多久,阿婆收拾出一套过冬的衣物,又给女仔热了口饭吃。
“不嫌弃的话,吃一点吧。”
别的,阿婆也没过问,似乎对“捡个人回家”这种事司空见惯,也做出了经验:“女仔诶,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啊?”
*
新世界是她自己选的。
阿萨思清楚来时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强大的能量,好为她“穿越时间线”的技能添砖加瓦。
可不知为何,当她不以龙身、而是人形来到香港后,发现这块地的风土人情其实充满了魔性,几个回合下来,她莫名其妙地被带偏了。
普通人在天台看到一个突然出现、撞翻栏杆的人是什么反应?
先尖叫后开骂,再探查情况,接着报警,最后看戏,总归是这么个流程。
但这位阿婆做的第一件事却是问她,你是偷渡的吗?
对方的态度太坦然,坦然到让她误以为“偷渡”在新世界是常事。对方能在第一时间说出这个词,说明她接触过大量偷渡客,而她目前的情况与“偷渡客”非常相似。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能完全切入新的身份,融入新的环境,且不会引起人类的怀疑,毕竟她已经“入乡随俗”了。
一瞬的头脑风暴,她习惯想太多,以至于迟疑地点下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个头。
好消息是她果然博得了人类的同情,很快有了落脚点,也有了缓冲和适应的时间;坏消息是她暂时得以“偷渡者”的身份行事,而她遇到的阿婆有丰富的偷渡者生存经验。
是的,这位阿婆是偷渡来香港的难民,不过她到来的时间是20年前。
“九龙城寨还没拆之前,我住在那儿。”阿婆的眼中充满怀念,“那会儿香港还没回归,城寨乱得很,是‘界中界’,什么逃犯啊流氓啊都住在那里,谁也管不了,只有一个叫‘龙卷风’的人照看着我们,他是个好人,可惜勿得好死啊……”
阿婆告诉她,公屋大区的治安比城寨那时好太多,但其实没身份证的人也不少。
一般来香港的都是为了赚钱,想必她也不例外。为了从“无身份”变得“有身份”,她可以先在公屋找份私活干,等赚到了钱再搞个证。
阿萨思略一思索便应下了,反正她每次融入新环境也是这个步骤。
只是她没想到,公屋住的大部分人都是从城寨搬过去的,底层有底层的活法,而他们保留了曾经的那套——居所就算再小也要辟一部分当店铺,搞些营生,这样既能维持生活又能省下店铺租金。
是以,公屋占地很大,实则看上去很“小”,它硬生生从一个居住区变成了“简陋商场”,里头什么东西都有。
阿萨思在这里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杀鱼。
一把刀、一堆货、百十来筐,她和七八个工人挤在一起杀鱼,机械式地干了一周,她的心都像杀鱼刀一样又冷又硬了。
这就算了,杀鱼好歹能练刀工。
难的是他们对她名字的叫法,她说“我是阿萨思”,嗯,第一天还是阿萨思,第二天就变成了“阿萨”和“阿思”,第三天退化成“阿四”,第四天就成了“四仔”……
现在是第七天,她喜提“白头仔”的靓号,还被一位买鱼的阿婆亲切地叫了“杀鱼佬”。
阿萨思:……我的名字有那么难记吗?
工友:“你鱼杀得好才叫你‘杀鱼佬’,不是谁都能当得起一个‘佬’字的。你看隔壁那个麻子仔,卖了好几年猪肉才被叫‘猪肉佬’。”
她怀疑工友在诓她,但没掌握确凿的证据。
“阿四啊,你刀工这么好,来公屋前是不是在哪里混过?”
“有没有杀过人呐?”
“是不是在哪个老板手下办过事啊?”
他们说这话的神态和语气都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问“你以前在哪工作过”。混过、杀过人、办过事似乎只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简历,住在公屋的无身份者,手里或多或少沾了点脏东西。
阿萨思没有回答,而她的沉默被误认为“默认”。
工友给予安慰:“不要沮丧啊靓女,你长得这么漂亮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干坏事啦,怎么想都是别人的错啊。”
他们的三观全是跟着五官跑的。
阿萨思:……
*
杀了一天鱼回家,阿婆已经备好了饭菜。
阿萨思给她一半的工钱交付房租,打算再在这里摸一段时间的底,然后离开去找能量的线索。鉴于阿婆帮了她,她会给她留下一笔钱……阿婆只取了四分之一充伙食费,剩下的全推给了她。
“要不了那么多。”阿婆笑道,“有年轻人陪着是好事啊,活力四射的,你来了以后我放在卫生间的花都开了。”
最近屋里一室香气,阿萨思还帮忙换了灯泡,她的屋子一下子变得又香又亮。
阿婆很喜欢这种改变,正想再夸阿萨思两句。可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喊打喊杀的声音,下方的长廊上有急促的脚步掠过,阿萨思听得出有人在交火。
电视机传来声音:“本报讯,昨晚21左右,法国的‘王冠号’轮船在死亡海域附近失踪,一共812名乘客在该海域失踪……”
“砰砰砰”,下方传来了枪声。
阿萨思以为阿婆会被吓坏,谁知她像是经历过这种火拼无数次,先关窗再锁门,拉拢窗帘关了灯,并把饭菜端进没有窗的房间,招呼她进去吃。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到让她觉得抽象。
大抵是她的注视太直白,阿婆拍拍她的手背,传授活在草莽时代的经验:“年轻人,活力四射的,打起来动静太大,关窗锁门可以让噪音小一些。”
“记住,门窗都可以破,但灯一定要关。有些衰仔没公德心,打着打着就会钻进有亮光的屋子抓人质,关了灯黑魆魆的,他们会以为没人,我们就安全了。”
阿萨思听着外头劈里啪啦的声响,吃着碗里冒热气的菜,伴着一阵拳拳到肉的声响,他们喊着什么兄弟啊、报仇啊的,很快离开了。
安静了有一会儿,阿婆才去开灯。阿萨思撩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发现街坊邻居都这么做。
没多久,公屋的尸体和血迹就被处理干净了,居民们该摆摊的摆摊,该讨论的讨论。她看到,有一个受伤昏迷的小伙子被人扒拉进屋,而在五天后,她在隔壁卖猪肉的摊铺里看到了他。
正忙着切猪头呢,估计是要变成猪肉佬了……看来在公屋这块,“收容无身份人员”似乎是个传统?
阿萨思穿上雨鞋、系上围裙、戴好袖套,拎着惯用的杀鱼刀上砧板,三下五除二解决鱼,却在用刀时想起了“黑金传说”。
那把大砍刀挺好用的,可惜在最后一次重启后她忘记拿了。等哪天掌握了时间之力,她会回去取的……开小差的后果是一刀走偏,去内脏时破了苦胆。
阿萨思垂眸,听着工友们专心致志地杀鱼声,料想他们不会关注她,于是她抱着尝试的心态将手覆盖在鱼身上,将时间之力缩成掌心大小,尽可能地减少能耗。
发动!
鱼的时间倒转了三秒,溢散的胆汁收拢,破掉的薄膜合拢,它恢复到了三秒前的状态。在工友侧目前,阿萨思一挑刀尖取出内脏,左手转鱼,右手麻溜地切掉鱼头鱼尾,再一推分入两个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