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思并不赞同:“什么灵感值得你以身犯险?”
莱戈拉斯反问:“什么危险能把我从龙的身边夺走?”
阿萨思:……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
零点一过,阿萨思打开电视机,在播放器中塞进录像带。
末了,她与莱戈拉斯坐在沙发上看,伴着一阵雪花屏和条纹幕,一些意识流的画面开始在电视上闪现。
它们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的记忆,又像是一种记录,“拍摄手法”极为蒙太奇,压根看不懂这些画面的含意。
比如一只苍蝇在飞,一个女人正对着镜子梳头,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忽然,画面转向了一个女人张开双臂,像是从高处跃下的动作,而后变成了海边的悬崖和灯塔,紧接着出现了一堆负能量爆棚的“死”字……
随着画面的转换,一股充斥着恶意的磁场以电视为中心往整个空间扩散。
它就像食肉动物在标记领地一样,抽出灰黑的细丝缠上了观看者的脚腕。感受着若有似无的灼烧感,阿萨思勾起嘴角,对这个猎物是满意极了。
她有预感,她或许能从这个怪谈嘴里套出些什么。
或许第一天仅是“种下恐惧的种子”而已,阴冷的能量只是转了一圈就消散,电视像是出了故障,突然整个暗了下去,而播放器自动吐出了录像带。
阿萨思:“那些画面是什么意思?”
莱戈拉斯琢磨了会儿:“人物象征着关系,建筑意味着地点,可能是怪谈的经历片段?”
阿萨思:“为什么要整这么复杂,就不能像后面的‘死’字一样把含意写在电视上吗?”让人猜来猜去有什么意思,倒是把话说完啊?
莱戈拉斯委婉道:“……含蓄是艺术镜头的情致。”浪漫艺术生企图跟铁血理科生讲道理,“留白是想象力的舒适圈。”
阿萨思:“所以,这个怪谈就是什么也不肯说把自己憋死的吧?”
“……”
就在这时,座机突然响来起来,其上浮着一层黑气。阿萨思挑眉,当即起身接起电话,询问对方是谁?
电话那头没有传来人声,有的只是风声。像是风吹过一条长巷的呜咽,像是风吹进竹林的哭号,低频的声波刺激着她的耳膜,就为了给她的潜意识种下恐惧。
阿萨思:“怪谈是吧?你居然会打电话?”
对面依旧无话,她冲后方伸出一只手。莱戈拉斯失笑,把她正在预习的临床营养学递给她。
阿萨思:“大半夜找上门是知道我不睡觉吗?”
她翻到“血脂异常和脂蛋白异常血症”,犹如念圣经一般念起了书:“血浆中的脂类包括胆固醇、胆固醇酯……”
“记住了吗?”
“即使是怪谈也要及时更新知识体系,不然连吓唬人也只能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进行。”
“急性胰腺炎,常见症状是上腹疼痛、恶心呕吐……”
对面忽然挂了电话。
阿萨思轻嗤一声,把座机搬进了书房,静候它二次打来。而莱戈拉斯哈欠一打,安心地卷被子睡觉。
果不其然,这坏东西在凌晨三点再一次响铃,可它万万没想到阿萨思是秒接。
不仅秒接,精神头还极好:“怪谈是吗?那我们继续之前的话题——由于胰腺组织的炎症、坏死,胰腺的内外分泌功能会受到影响。”
大概连怪谈也想不到,她是真的不用睡觉,24小时都像上了发条。
第242章
一个医学生想顺利毕业需要掌握多少知识?
答:需要背熟生物化学、解剖学、生理学和病理学等基础知识,还需掌握药理学、微生物学和临床技能等重要部分,而学习时间只有短短四年。
因此,只要一个人选择学医,未来基本是与书为伴。但凡不想挂科重修,睁开眼就得背书,闭上眼仍要复盘。
人类如此,阿萨思亦然。考分面前众生平等,非人类也不例外,她还有几十本书没背完,怪谈来了都得当她的学习搭子,不然它来干嘛?
挂掉电话,屋子里的温度降了一些,莫名变得阴冷。
但阿萨思学得依旧火热,背书、默写、刷题,台灯都□□废了她还没歇。
晨曦微露,精灵醒来。他简单洗漱后进入厨房煎鸡蛋,只觉得气温凉得恰到好处,家里都没什么暑气了。
招呼阿萨思用过早餐,他在洗碗时看到一只苍蝇飞了进来。
磁场有一点异常,苍蝇带着一缕黑气,让他联想到录像带中的画面,然后——放在厨房中的捕蝇草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吞下苍蝇,嚼吧嚼吧,又恢复了岁月静好的模样。
之后,精灵在客厅画画,阿萨思在书房阅读,而座机的铃声又响了起来。
不接单就是看书,如今又是暑假,她不在家能在哪儿,有的是时间跟怪谈耗。如是反复数次,电话再未响起,反而是客厅中的电视亮了。
它开始自动播放录像带,只是这次的结尾多了一个画面,它插入了一口井,井的周围都是树,像是位于森林中。
阿萨思能感受到,伴随着重播的落幕,家中愈发阴冷了几分,怪谈的磁场正在变强。
“看来‘七天’是它的规则……”
阿萨思推断道:“它在通过录像带定位猎物,恐吓是它的手段,而它的力量会一天比一天强,直到第七天变得完整。”
莱戈拉斯:“或许到了第七天,这卷录像带的画面也会变得完整。”
没谁觉得恐惧,反而很好奇怪谈能整出什么手段。是以,他们不像受惊的人类一样拔掉电视插头,取出录像带扔掉,而是搁置了它们。
阿萨思没有出门寻找新的怪谈,只是耐心地呆在家里,等待七日的到来。
谁知一日未过,安静了许久的座机再度响铃,她以为又是怪谈,想也不想地接起电话,正要大声朗诵一段知识点。
不料,惠子奶奶的声音在另一端响了起来:“是阿萨思吗?”
嗯?
“是我。”阿萨思道,“惠子奶奶,有什么事吗?”
理佳在东京求学日久,她也来到东京一学期了,惠子从未打电话过来问候。
无论身边有没有人陪伴,惠子都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一个人出海打鱼,一个人看书做饭,偶尔与街坊聊天,再去神社做义工,如果不是遇到事了,她应该不会主动联系。
所以,是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需要来东京就医吗?
可她想岔了。
惠子:“阿萨思,理佳遇上麻烦了。”
“什么?”
“她在昨天返回千叶,变得比以前胆小了许多,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还去神社求了护身御守。”惠子的语气略显凝重,“虽然那孩子什么也没说,但直觉告诉我,她惹上了一个巨大的麻烦,或许只有你能解决问题。”
阿萨思:“她被怪谈缠上了?”
“可她没有向我求助,明明只需要一个电话的事,等等……”
电视、电话都与磁场相关,一如她能用引力射线让全日本的电力崩盘,棘手的怪谈应该也具有控制磁场的能力。
理佳究竟是没向她求助,还是无法发出求助信号,难说。
阿萨思:“惠子奶奶,既然理佳回过家了,麻烦你暂时搬到神社去住。”
怪谈会循着猎物的味道找过去,惠子可没有自保的能力,“稻荷神虽然没什么用,但能庇护你一段时间。”如果它做不到,它就是口粮了,她不留无用的东西。
“尽快搬过去,现在,我会通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惠子:“我明白了。”
搁下电话,阿萨思交代了莱戈拉斯几句,转身就往屋外走。坐上专车,报出地址,司机听出她情绪不好,也不敢多问,油门又加大了几分。
一路开一路堵,约莫五十分钟后,阿萨思才抵达了福利院义工的住宅楼,再一次见识到18平大小的生存空间。
乘上电梯,直达五楼,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她听见空寂的走廊中传来了一声猫叫。
一脚跨出,转眼望去,黑暗的角落中伸出一只惨白的小手抓住黑猫的尾巴,将它飞快地拖进暗处。
她能感受到负能量涌动的气息,也能感知到若有似无的窥伺目光。可她装作一无所知,径自来到了理佳的门外,“咚咚咚”敲响了房门。
“理佳,开门,是我。”
“理佳?”
她闻得到理佳的味道,就在屋里,可不知为何,她没有给她反应:“理佳,开门,是……”
话未落,门后面传来一阵劲风,理佳似乎扔了个杯子过来,“砰”一声砸在门上:“啊!不要过来!你不是她不是她!”
阿萨思:……
如何自证不是个问题,阿萨思上前一步,徒手插入房门,猛地将门往中间一合,“轰”一声震得四分五裂,比杯子碎得更彻底。
外界的光亮似是第一次照进这个屋子,阿萨思背光站着,气场强势铺开,直接冲散了房中阴冷的气息。
嗐,这倒霉孩子还真是遇到怪谈了,房里的负能量充满了恶意,对方在觊觎理佳的血肉和灵魂。
“是我。”
“阿萨思……”除了她,谁还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拆门?
狭窄空间处,裹着被子缩在墙角的理佳落下泪来,她放声哭泣,连日来的压力终于得到了宣泄。
“阿萨思!我还以为,我会死……”
她的屋子有一段时间没打扫了,地板上有灰尘,榻榻米旁是吃剩的压缩饼干,一只剪掉电话线的座机报废在角落里,而一侧的墙角处留有小孩子的掌印。
黑色的,凌乱又压抑。
也没嫌弃她身上的味道不好闻,阿萨思任由她抱着大哭,直到她的情绪逐渐平息。
而后她才问起理佳到底经历了什么,而理佳光是回忆起近日的所见所闻,就止不住浑身颤抖。
她告诉她,福利中心接到了德永家的委托,说是希望能派一名护工前往家中,帮忙照顾家里的老人。
一开始,这份委托是交给广桥去做的,可广桥只去了一天就回来了,说是有急事要去一趟北海道,并半强迫地把任务交给了她。
是她不懂拒绝,是她把人性想得太好,是她活该受罪!
她没想到所去之处其实是东京出了名的鬼屋,更没想到地产公司会赚这种丧良心的钱,他们竟然把鬼屋卖给了不知情的德永家,而德永一家死到只剩一个幸枝奶奶了。
“阿萨思,他们死了,都死了!凡是进过那座屋子的人全死了!”
理佳几近崩溃:“德永仁美失踪,德永夫妇死亡,广桥的尸体在福利中心的厕所里被发现,而跟我一起住的杏子,她、她在我回千叶后就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