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非常不建议,因为范温雅这里暖和,病人还是不移动的好。
不过大夫们也不是住在这里的,他们白天过来,晚上回去。
范温雅一贯贤惠,既然罗子律要搬回他的而源自,她立马让好好收拾了,把罗子律挪过去,还让大夫们看了一下房间,人家点头了才算。
罗子律在自己院子里待了一天,这天晚上范温雅没折腾他,第二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就忙着要去看儿子。
张锦文拗不过,只能把他裹严实了带他走了一遭。
看到好端端的梅姨娘,罗子律放了心,回来倒头就睡。
范温雅来了,看了看他,给他捂了鼻子,然后让张锦文把他搬出温暖的床铺和房间,搁在外头。
罗子律现在就像一个不断放水和进水的池子,放水的速度明显更快。
大夫们得知罗子律生着病还要出门去看外室(这是瑞喜和张锦文说的),非常不满意,都纷纷摇头。
知州大人这是要美色不要命啊!
范温雅全力配合大夫们治疗,什么贵重的药都舍得,但罗子律却一日比一日严重起来。
范温雅没有限制他的自由,白天略好一些,他想要见什么人都可以。
她也没下毒,乙|醚挥发的很快,代谢也快,现在的大夫是发现不了的,只觉得罗子律的脉象一日日沉重。
罗子律自己都不知道他每晚都会在外面冻上一段时间。
范温雅会穿着皮毛大衣,捧着手炉看他躺在地板上。
那年,没有范温雅,罗子律也会这么死去,如今,不过让他回到了原本的轨迹上,而范温雅还让他多过了这么些年的好日子呢。
终于罗子律这个池子里的水要放光了,大夫们都委婉摇头了。
就他们看过的风寒,能活下来的也少,知州大人挺到现在也很不容易了,还是好医好药供着才这样的,换在普通百姓身上,早没了。
罗子律也发现自己这一病估计好不了,他非常绝望,他的仕途,他的儿子,他的一切都刚开始啊,怎么就结束了呢!
他攥着范温雅的手,要范温雅把梅姨娘接回来,要范温雅好好待他的儿子,要……
范温雅悲悯地看着他,“老爷别急,都会好的!”
她凑近罗子律的耳朵,“梅姨娘我会接回来,她生的孩子我也会好好对待,你就放心吧,再如何,孩子也是咱们的。”
罗子律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范温雅没有告诉罗子律这一切都是她主导的,没必要,收获一个将死之人的怨愤也没什么快感。
她不过是让罗子律回到了他原本的命运线上,还晚了这么多年,还让他留个了后呢。
不过答应是一回事,怎么做是另一回事,范温雅不和女人斗,也绝对不会让人侵犯她的利益。
她是直到罗子律归西,这才把外头的女人接回来的。
这个叫梅茵茵的女子长得清清秀秀,不算是个很美的女人,但那种怯怯的神情让人怜爱。
她已经有五个月左右的身孕,看起来还有几分窈窕的风姿。
范温雅给了她选择,是生了孩子留下,还是生了孩子自己离开。
梅茵茵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范温雅,范温雅半边身子靠在椅子扶手上,“你不是老爷的妾,因为我没喝你的茶,不管老爷答应了你什么,我这里不知道,没通过,老爷如今也没了,以前的就都不算。”
梅茵茵面色苍白,明明坐着,她也能摇摇欲坠。
范温雅继续,“但我不会对你不管不顾,因为你还怀着老爷的孩子,你若留下,那就当个妾,以后照顾孩子,你若不愿留下,外头那处房子给你,孩子我带走。若你既不愿留下也不愿孩子留下,那你就带着孩子走,我也不会阻拦你。”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范温雅,夫人又在搞什么?
范温雅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你是孩子的母亲,你有选择的权利,但是你自己要走,孩子也要带走,我是不给你什么银钱的,老爷当官这些年,也没攒下多少钱,他花用的都是我的钱。”
众人,“……”
不过大家都知道梅茵茵不会选这条路。
梅茵茵也是聪明人,她嗫嚅了一声,“夫人,夫人可否容卑妾想一想?”
范温雅手一挥,“尽管想,离你生孩子还早呢,慢慢想,之前你还是住到这里来吧,我也好照顾你。”
梅茵茵没法选择,只能搬过来。
罗子律死了,知州的官另外有人要来接任,现在大家对范温雅失去了兴趣,客人少了很多。
范温雅才不放在心上,罗子律死后她就让秦管事带着红薯去了京城,还是找曹公公,就看皇帝怎么做了。
有消息回来也要年后,范温雅也不急,她如今又要开始守孝了,这次不比上次,上次糊弄敷衍也没关系,这次的守孝明着还是得好好守的。
张锦文也回到了护卫队里,成了一个队长,瑞喜调去当了实习管事。
花春生找张锦文喝酒,“你有没有同情罗子律?”
张锦文摇摇头,“他活该的,他的一切都来自夫人,既然答应了要求就要做到,做不到,有这个下场就是自找的。”
花春生拍了拍张锦文的肩膀,“说的对,回来了好好干,想娶媳妇了就去找秦嫂子。”
这些特种家丁现在成亲的也有小一半了,媳妇多是女仆或是佃户之女,都是秦嫂子帮着相看的。
范温雅会给成亲贺礼,她包了小夫妻的住房,男方还有工钱和丰厚的福利,妻子不做事在家也没关系。
娘家知道女儿婚后的日子,都是极满意的,如今这些家丁想要成亲都很容易,好些人家都愿意。
这天,白素琴来找范温雅,一脸严肃,甚至是愤怒的。
范温雅问她怎么了,然后才知道,二姐儿想要成亲了,但她选的人居然是范温雅特种家丁里的一个小队长,叫蒋顺。
范温雅很好奇,“二姐儿选他,你气什么?”
白素琴道,“他是下人,二姐儿是小姐,怎么能在一起!”
范温雅到,“我放了他的身契不就行了么?”
白素琴,“……”
范温雅道,“只要二姐儿喜欢,这都不是问题,以后蒋顺若是对二姐儿不好,我还能给她撑腰,蒋顺必然也是不敢的。”
白素琴,“……可是,二姐儿明明能嫁给更好的人。”
范温雅道,“你说的更好的人,是指身份地位还是权势财富?如今文人爱小脚,二姐儿放了脚的,公婆能真心接纳她的很少,就算答应,必然也是看在我的身份和二姐儿丰厚的嫁妆上,这样的人家,她嫁了能生活的舒坦吗?”
“一边要被婆家和丈夫嫌弃自己的脚,一边还要拿自己的钱养着这群白眼狼,他们还不会感恩,蒋顺没父母家人,二姐儿将来就不用伺候翁姑,我就算放了蒋顺的身契,他依然得靠我生活,他敢对二姐儿不好吗?”
“你说二姐儿是小姐,这个我不否认,但他爹一开始不过是个军户,我嫁孟振山的时候他就是个百户,一个百户家的闺女要嫁多高的门楣?之后孟振山确实官当的更大了,可有什么用,现在二姐儿和三姐儿就是无父的孤女,孟昊是她们亲哥哥,可我不觉得孟昊会给她们找好的婆家,以后给她们撑腰。”
“我觉得二姐儿挑蒋顺,并不是她胡乱选的。”
白素琴,“……”
她坐着一声不吭。
范温雅慢悠悠道,“我那个妹子,范温婉,你也见过几次,她嫁的倒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夫君现在好像还是个秀才,据我看,她那夫君志大才疏,好逸恶劳,出去吃花酒还要我那妹子给钱,但我妹子觉得他很好,因为他不纳妾。”
“一个秀才,还未取得功名,日常用度都得靠家族父母,他是因为对我妹子情深才不纳妾的吗?他是没资本!他一样有通房丫头,还不是一个呢,他这种人,若是能中举中进士,你且去看他的嘴脸,小妾围起来绝对能凑一桌麻将!”
白素琴都被她这个形容整笑了。
“我那碌碌无为的妹夫如果一辈子不成器,范温婉还能有一辈子夫妻情深的幻想,若他当了官,且看吧,范温婉就该梦醒了。”
二姐儿终于和蒋顺成亲了,成亲后蒋顺被调去当了管事,特种护卫现在人数也不少,去掉几个没问题。
三姐儿也到了适婚年龄,不过她心性还小,丹姨娘也不放心她,想要多留几年。
以前丹姨娘也想着给女儿找个门户高的,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觉着二姐儿生活的也不错。
反正女儿还小,且等一等吧。
过了年,新知州来了,交接的工作也开始了,其实这种交接工作没有罗子律都没关系,属官和罗子律的师爷们就能做了。
除了王秀才,其他师爷以后还得另谋生路,新知州当然只会用自己的人。
范温雅还是很好的主母,她给了这些师爷不菲的遣散费。
京城,秦管事也是过了年才去找曹公公的,年前曹公公很忙。
曹公公当然记得罗子律,那可给了他一份不小的功劳,再见罗子律的帖子,他就让秦管事进来见一面。
只是这一面让曹公公一愣,秦管事居然带着孝,罗子律是秦管事的男主人,他死了,下人自然也要戴孝。
秦管事磕头,先诉说罗子律因病去世的事,曹公公很是感慨,以为这姓罗的还有点福气,没想到福气这么薄。
不过这也没办法,有些去偏远地区任职的人,比如去南粤等恶瘴之地的官,可能在半路没了,或是刚到,因为地气不服,一病没了的都有。
秦管事接着道,“原本小的不该上门,只夫人说这件事还是得让大人决断,这才不顾脸面上门打扰大人来了。”
此时丧家热孝里是不能出门做客的,得关上门守孝才是,所以秦管事才说不应该上门。
曹公公一个没根的人自然没这么多忌讳,他倒是被秦管事的话勾起了兴趣,“哦,何事如此急迫?”
秦管事请示了曹公公,然后拿出了红薯,开始介绍这玩意,“……夫人说叫红薯,原好像是南洋来的,反正也没重视,夫人就随便试着种了些……第一年,只三个红薯,就种出了二百多个……”
曹公公原本听得心不在焉,这玩意看着也不好看,有些麻麻赖赖的,还带着土(为了好运输,放在了土里)。
等听到三颗长出了两百多颗,他就坐直了身子。
曹公公可不是什么高门出身的纨绔,他正经是穷苦人家出生,没了活路才想法设法进宫当了太监。
若他小时候家里能有这玩意,他还不一定会当太监呢!
秦管事絮絮叨叨说了红薯的产量,曹公公也不顾泥土了,拿了几个细看,又道,“你没撒谎?你这若是有半句不实……”
秦管事磕头,“这如何做的假,夫人带着我们试了一年了,可以直接试种一下的,育苗要一个月,只要气候暖和,一个月就能出苗,一开始谨慎,不敢多育,后来才发现这苗掐了还能长,那就更便宜了……然后就可以种,如今育苗种下,八九月左右就能收,到时候一看便知……小的带的多,大人也能尝一下。”
也就三种吃法,秦管事一一演示,曹公公也跟着尝了尝,觉得味道很是不错。
他在地上转了几圈,“我这就进宫,你就在我府里住着好了!”
曹公公拿着秦管事的种植记录,秦管事道,“这是我家夫人准备的。”
曹公公看了他一眼,“据你说的,这东西是你家夫人发现并试种出来的?”
秦管事点头,“对,不瞒大人,其实之前的蜂窝煤,也是我们夫人弄出来的,只我们夫人说自己是后宅女眷,揽这份功劳算什么,因此给了我家大人,原本这红薯也该让我家大人来介绍,只我家大人命不好,一病就去了……我家夫人也是伤心难抑,又因为没了夫主,怕受人欺负,就让小的来找大人,看看能不能给我家夫人一个保障?”
曹公公看了看红薯和那份种植记录,也觉得罗子律的命实在不怎么样,这泼天的功劳他就是接不住啊!
一个女子,也不求别的,只求个庇护,这点是没问题的,曹公公大包大揽,“你就安心住着,这件事咱家必然给你家夫人办妥!”
秦管事磕头谢了曹公公,然后在曹府住下,一应待遇自然是极好的。
曹公公只带了记录进了宫,红薯没带,宫里不比别处,这吃的东西可不能胡乱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