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还对谢嵘道,“娘娘已经给殿下挑了好些,这些娘娘也拿不定主意,就让殿下亲自挑。”
这里一边摆着十好几架材质不同的屏风,大大小小,具都精美无比,另一边也铺着各色摆件玩物古董之类,其中一个红珊瑚盆景十分精美。
但是吸引谢嵘的是一套琉璃器具,她知道其实古人早就会制作琉璃了,但工艺不同,古代琉璃多半还是进口的多,现在这一套应该就是舶来品。
谢嵘略看了看,“挑什么呀,都给我带回去。”
宫人们都笑了,知道谢嵘只是开玩笑,大宫女笑道,“娘娘倒是舍得,只是奴婢得替娘娘把着些,要不然公主把娘娘的库搬空了,明儿娘娘要赏赐下去,一看,都没了,却只能把奴婢们当物件给赏了,那可怎么办?”
说的谢嵘都笑了,“才几日不见,你这嘴越发巧了,既这么着,我这是不能拿了,还得给母后贴一点才成。”
大宫女道,“这可使不得,殿下意思意思挑几样不就成了。”
殿内气氛十分欢快。
因着江皇后这里有原皇后的宫人,这些人处理日常事务都是做习惯的,江皇后性子随和,很信任她们,因此这些人也就兢兢业业替江皇后办差。
江皇后上台,很有些人暗戳戳想看江皇后的笑话,只是很可惜,江皇后或许没有出彩的地方,但也绝对没有出错的地方,后宫事务管理的井井有条。
江皇后牢牢记得女儿的话,“让有能耐的人去做事,不用处处堤防,出点小错无所谓,只要不涉及太子和朝堂,父皇就绝对不会怪你。”
后宫本来就有规制,皇后在和不在其实没多大差别,皇后这个职位本质不在管理上,而在于同皇帝一起祭祀,接见诰命,调和后妃矛盾,照顾好皇家子嗣不被暗害就行了。
管理后宫其实还排在皇后职责的后面。
这样说吧,哪怕是六尚的最高女官,皇后如果看不顺眼,想换也就换了,后面不知道多少人想填补上来,换掉女官,根本不怕没人做事。
丰庆帝的后宫早就稳定下来,江皇后按部就班就行。
不过当初选择去太子妃处的宫人现在就有些后悔莫及,太子妃是尊贵,和皇后比到底还差了些。
而且在太子妃这里,她们基本什么事都没有,一旦伸手,就被人笑着拦下,“姑姑歇歇就好,这些事我们来。”
或是“些许小事,不敢劳动姑姑。”
竟是什么都做不了,没事是清闲,但也意味着不可能有升职空间,被边缘化,最后彻底没了利用价值。
反倒是当初去了江妃身边的人,现在依旧在皇后宫里当管事姑姑,各部门见着了还是笑脸相迎,逢迎拍马。
这落差,简直让人难以接受,只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江皇后宽和,但她身边的人可不是傻子,还有福宁公主,她肯定见不得背主求容的人。
先皇后故去,给了她们这些宫人选择的余地,这时候无论选什么都不是背主,毕竟主子已经没了。
可现在不同了,她们都有了主子,奴才可以不伶俐,可以愚笨,就是不能不忠。
这些事谢嵘当然不会理会,江皇后身边能干的人多了,自然会把持的牢牢的。
谢嵘正在给凌锐挑侍妾呢,既然凌锐选择和她做一对面子夫妻,那么谢嵘觉得自己也不该让凌锐绝后。
外管事采选了人进来交给水清,水清看过后要了几个给谢嵘过目。
谢嵘抬眼看去,清一色十五六的小姑娘,谢嵘皱眉,“太小了。”
水清就笑,“男人家就喜欢这些小姑娘。”水灵鲜嫩。
谢嵘摇头,“我不是要驸马喜欢,若是他想要喜欢的,就自己挑去,这是要给驸马生孩子的,年纪小,怀了身子不利于生产,我不想看到她们为了生孩子丢了命。”
采买人口已经让谢嵘觉得自己底线被拉低了,让这些还未成年的小姑娘去生孩子,这简直是犯罪。
谢嵘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也阻止不了旁人喜欢幼女,但她不想这样干。
水清睁大了眼睛,看了谢嵘一眼,马上低头,“好,我明白了!”
公主的悲悯心太让人震惊了。
水清和外管事说了公主的要求,外管事又带回来几个。
这一回的女子年龄大了,都在二十左右。
在谢嵘看来年纪还是有些小,不过再大也不行了,旁人会觉得谢嵘根本不是真心给凌锐纳妾,搞这么多老女人给驸马,这不就是在敲打驸马么。
谢嵘挑了两个看起来体态健壮的,让人带下去教规矩,她没有假惺惺问她们是否愿意,这根本就是白问。
这些女子自由都没有,她们即便不愿难道还敢说不愿?
实际上她们都是愿意的,给驸马做妾,又是过了公主这一关的,不比给个老头子做妾强?
凌锐其实很满意这辈子的生活,虽然父亲继母依旧享受着富贵这一点让他膈应,但这两个人已经不再是他噩梦的来源。
公主妻子依旧高贵,但也没有看不起他,和公主相处比上辈子轻松舒服多了。
事业生活两得意,凌锐如今看起来比之前要神采飞扬。
这天他下了衙准备回公主府,路过一条街,有个店铺门口排起了长队,随从机灵,打听了来告诉凌锐,“一个新开的烧鹅店,据说味道很好,因此生意兴隆。”
凌锐的亲兵是个嘴馋的,咽了下口水道,“将军,不如给公主带一只烧鹅?”
凌锐笑了,因为他想象不了谢嵘啃烧鹅的场景,于是道,“公主怎么会吃这些外食,府里厨子做的比这好多了。”
随从张了张嘴,又闭住了。
偏凌锐看到了,“你想说什么?”
随从摸了摸脑袋,“将军不怨我多嘴小的才敢说。”
凌锐道,“你说。”
随从就道,“公主吃不吃是公主的事,将军买了是将军的心意。小的跟了将军,说实话也是衣食不愁,可小的每回带些糕饼茶点回去,家里的婆娘嘴上说着浪费,心里还是高兴的。”
凌锐轻斥,“公主可不是市井村妇,不要混打比方。”
随从轻轻给自己两巴掌,“小的该死,小的胡说了,将军别介意。”
凌锐也没介意,随从的话他也未放在心上,只是想起上辈子给福宁送礼物的事。
上辈子他还对福宁有过幻想,哪怕笨拙也想讨福宁欢心,于是就给福宁买了一对实心的缠丝金镯。
凌锐现在还记得福宁脱口而出的话,“这么俗,怎么能戴出去!”
当时凌锐就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去,此后他再也不敢给福宁送任何东西了。
哪怕这辈子的福宁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但这辈子福宁还是公主,而且是备受帝宠的公主,凌锐见过那些源源不断的赏赐,每一样都是顶级奢华精美的东西,那大颗的南珠,人家想用来镶嵌首饰都不可得,公主能缀在鞋子上。
凌锐还见过公主内室的帘子,就是用小珍珠和水晶珠穿的。
公主的吃穿用度,凌锐觉得旁人难以企及,那么他还能送公主什么?
无论送什么肯定也会被公主嫌弃,哪怕今世的公主不会当面嫌弃,也会背地里嫌弃,心里存了这个想法,凌锐早就绝了送礼给谢嵘的念头。
他回到公主府,见仆妇们又在忙碌,一问,是谢嵘在换装饰,夏天了,被褥帐幔铺排陈设,乃至一些家具都会换掉。
有个下人笑道,“皇后娘娘赏了公主好几架屏风,公主正要摆出来呢。”
公主府地方大,谢嵘可以一个季节换一个院子住,凌锐来到谢嵘现在住的地方,这里清清静静的,谢嵘正在看丫头给络子配色,旁边放着好几盘编络子用的各色金玉宝石珠子。
看到凌锐回来,丫头们站起来行了礼,收拾了东西下去,谢嵘吩咐传饭。
这些举动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是凌锐却觉得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公主似乎很安静。
谢嵘想过和凌锐好好过日子,她在凌锐面前从未摆过公主的架子,尽量体贴照顾凌锐,但是凌锐几无反应,照单全收,对待她依旧客气疏离。
简单点说就是谢嵘一直在拿热脸贴凌锐的冷屁股,她体谅凌锐当驸马的不易,但是凌锐丝毫没有给她同等的待遇。
驸马有俸禄拿,而且也是因为娶了谢嵘,凌锐才能执掌禁军,凌锐如今得到的一切,一小半来自他自身的努力,一大半是因为谢嵘。
可是谢嵘觉得凌锐把自己的男性自尊看得比天大,完全忽视自己娶了公主妻子得到的利益,只觉得自己匍匐在女人脚下非常不甘心。
既然这样,谢嵘也淡了心思,就这样吧,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京城里不知凡几,以后各过各的。
厨房上了饭菜,夫妻俩默默吃完。
凌锐正要开口询问谢嵘是否要侍寝,谢嵘先开口,“对了,我让管事挑了两个女子,驸马等下带走吧。”
凌锐愣了一下,“给我干嘛?”
谢嵘慢条斯理,“你我成亲多年,我一直没有孩子,想来婆母泉下有知也会着急,不能因为我是公主,就断了你凌家香火,所以给你物色两个好生养的。”
凌锐彻底傻眼了,呆呆地看着谢嵘。
谢嵘让人把那两个女人带上来,这两个女子经过教导,行为举止十分规矩,两人一身簇新的衣裙,头上插簪戴钗,面孔微红,上前给两人见礼。
让凌锐过目后谢嵘让两人退下,然后道,“驸马若是觉得这两个不合心意,那就自己去挑。你放心,我会和父皇说清楚的,必不会让父皇怪你,毕竟子嗣为重。”
凌锐,“……”。
眼看谢嵘站起来要走,凌锐脱口而出,“公主……公主这是厌弃我了吗?”
终于还是和上辈子一样,高贵的公主怎么会看得上他一个泥腿子!
谢嵘回头,“驸马说的什么话,我这是替你着想,你不想要孩子吗?”
凌锐吭吭哧哧,半响,“我,我不想要旁人生的……”
谢嵘心下哂笑,却原来凌锐还想着让自己给他生个身份高贵的孩子出来,男人啊,都他妈是狗渣渣!
谢嵘道,“那可是有些对不住驸马了,你我成亲多年,我一直无子,再这么耽搁下去,岂不是误了你的子嗣?我虽是公主,也不会如此骄横不讲理。”
公主出嫁了好几个,除了新嫁人的公主还未生孩子外,其他公主多多少少都生了孩子,只有谢嵘一直无子。
外头也有人议论凌锐,说他尚主虽然得了实惠,但是没孩子一切白搭,连妾也不敢纳,不过是外表光鲜里头苦。
凌锐眼睁睁看着谢嵘离开,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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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公主三十八
凌锐的伯爵府, 这些年继母生活的憋屈,但她没有办法,凌锐拿捏不了, 公主连接触都接触不到, 也没有对外应酬的渠道, 她虽然锦衣玉食, 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凌父胖成了球, 动辄喘气, 也不太爱外出,就在府里和小丫头厮混,因着年岁大了,那方面力不从心, 四处寻觅药材进补, 越补越胖。
凌二少前年终于成了亲,娶了个商户女,继母希望儿子娶一个官家女子,但是根本没戏, 茅管家早就吩咐了媒婆, 媒婆对继母道, “我的好太太, 可不是老身不愿给您办差,这京里头最讲究门当户对, 二少爷是伯爷的弟弟不假,可这伯爵府将来也不是二少爷的, 说句您不爱听的, 二少爷也就是个白身, 这如何能瞒得过女方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