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馨诧异地看了一眼陆家杰，这么大的事竟没告诉大伯。她可不会替陆红军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回四九城当天就搬了，那房子是我妈生前置办的。她就是怕爸爸再娶那个家容不下我，没想到我妈的担心这么快就到了。”

　　陆大伯差点背过气去，给了陆家杰一烟斗：“老五，这么大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跟我说馨馨是因为高考落榜心情不好，所以想回老家散散心。”

　　陆家杰顿觉头大。陆大伯脾气火爆，若知道真相后肯定去四九城找三叔的，所以不敢告诉他。这次回来知道瞒不住，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却没料到昨日被灌醉了，今早起得太晚又急慌慌去县城接人又错过了。

　　陆家馨说道：“大伯，这事不能怪大哥跟五哥。要怪，就怪我爸色迷心窍。”

　　陆大伯平复了心情，也没替陆红军说话：“我当初见了那个女的，就跟你爸说了那不是个好的，可你爸就是不听我的。馨馨，你搬出来是对的，不然那毒妇不知道又想出什么坏招害你。你爸既然一心包庇那对母女以后别搭理他，有什么事找你大哥。”

　　“我倒要看看，等他退下来没权没势那女人变脸了他怎么办。馨馨，若那女人抛弃你爸，你也不用管，都是他自作自受。”

　　陆家杰不敢吱声。

　　陆家馨觉得被偏爱的感觉挺好。不过陆大伯可以这么说，她却不能应下，在种花家大家还是喜欢懂事孝顺的孩子：“大伯，若是我爸将来老了或者病得动不了又没人管，我会找人照顾他的。”

　　让她端屎端尿伺候那是不可能的，没这感情。不过请人照顾可以，毕竟陆红军将原身养大供她读书。而她以后，也不会差这点钱。

　　陆大伯其实是一种试探，听到这话心里叹气，这是将孩子的心伤了：“找个人专门照顾他花费不小。馨馨，你可得好好学习，考上大学以后有好工作才负担得起。”

　　陆家馨觉得陆大伯很厉害，说的话既让你听着舒服也达到自己的目的：“大伯放心，我会好好学习的。”

　　赵大军很想说，就这花钱如流水子的性子以后还出钱请人照顾长辈，别将自己折腾得无家可归没饭吃就不错了。

　　陆大伯很欣慰。多乖多孝顺的孩子，老三怎么就瞎眼了，以后有他后悔的。

　　陆家杰赶紧转移话题，省得等会自己又要挨骂：“馨馨，人贩子不是那么好找的，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陆大伯昨日就知道陆家馨这次来的目的，想法跟陆家杰是一样的。

　　陆家馨听到这话，从脚下的行李袋里掏出一张画像递给他们：“大伯，这是那个人贩子的画像。”

　　“大伯，她说话带着咱们这边的口音，而且还知道你跟二伯以及几个哥哥的名字。凤县的人就算知道咱们一家，但能说出家里你跟二哥三哥他们的名字却不多。这人肯定很关注我们家，按照我的推测，应该就是凤县人。”

　　陆大伯接过画像，看了以后惊诧地问道：“馨馨，你确定这上面的就是拐走你的人贩子？”

　　陆家杰看到这幅画也惊疑不定，在四九城的时候可没见到这幅画：“馨馨，你找谁画的啊？”

　　陆家馨笑着说道：“我自己画的。报案以后，我又去了公安两次询问，没一点进展。我知道人贩子都很狡猾，就尝试将那人画出来。若是有人贩子的画像，找人相对要简单一些。”

　　她妈是大学老师，希望培养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儿来。可惜她也就书法跟画画学得还不错，舞蹈跟古筝钢琴那是一窍不通。她妈想将她培养成画家，只是她不乐意，后来有了小女儿就转移了目标。不过有绘画的底子，对她以后学服装设计助益良多。

　　原身是五岁开始学画画，不过陆母是当兴趣爱好让女儿学。原身没有天赋但很喜欢画画，一直到高二功课太多成绩有所下降才不得不停下。以原身的水平是画不了这么好，但特殊情况下超水平发挥也说得过去。

　　陆大伯紧握着这张画又惊又喜，问道：“馨馨，那人贩子跟这上面的有几分像？”

　　“不敢说一模一样，七八分像还是有的。大伯，我请人临摹了二十张，都在包里面。”

　　赵大军觉得他还挺有心计的，之前可一个字都没透露过。

　　陆大伯之前还觉得找不着人贩子，但现在想法改变了：“馨馨，你放心，只要她是凤县的人，我一定能将她给找出来。”

　　陆家馨又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大伯，这老太婆跟我聊天时一直夸赞她儿子，说她儿子靠本事留在城里还娶了城里的媳妇。”

　　“大伯，咱们先打听凤县有谁家的儿子多年前考上大学，大学后分配在北方又成家的。”

　　现在不像二三十年后，一个小县城的人可能遍布全国各地。农家子弟多年前考上大学且在大城市工作并扎根，那是凤毛麟角。

　　陆大伯听完她的分析以后，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陆家馨不是男丁，不然陆家肯定可以更上一层楼了。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狭隘了，现在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只要他们鼓励馨馨干事业，不要婚后围着家庭转，以后有出息一样可以拉拔家里人。

第48章

　　人丁兴旺的陆家

　　一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到了陆家村。

　　来到陆大伯家门外，陆家杰大声喊道：“大伯母、二嫂，小秋，我们回来了。”

　　话一落，就从院子里头涌出来十多个人来。这些人全都围着陆家馨说话，陆家馨又听不懂，一脸的懵。

　　陆大伯扬声喊道：“围在外面做什么，赶紧进屋去。”

　　大伯母正在厨房做饭，比其他人慢了一步，看到陆家馨后她的眼眶立即红了：“你这孩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小脸也惨白，这是遭了多少罪啊？”

　　说完，眼泪都落了下来。

　　陆家馨听不懂她说什么，不过她知道陆家人的情况。陆大伯当了多年支书有威信，在家是一言九鼎；大伯母则是典型的中国式好妻子，什么都听陆大伯的，人也宽厚，从早到晚忙碌从不抱怨。夫妻两人有三个儿子，大堂儿子陆家光正直善良，下头两个儿子也都踏实肯干，娶进门的三个儿媳妇也都勤快孝顺。

　　陆二伯则是能躺着绝不站着，二伯母心眼多算盘打得精。他们有三子两女，老大也很勤快，次子过继给陆二伯母娘家哥哥，两个女儿也是是里外一把抓；最懒的是陆家杰，在家干活总能找着各种理由逃避，好在当初有工作吊着努力考上高中，毕业后就进城了。

　　陆大伯训斥道：“哭啼啼的做什么，馨馨回来是喜事。赶紧将眼泪擦了给孩子端吃的来，这孩子晕车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现在肚子都是空的。”

　　陆家杰在旁说道：“馨馨刚吐了，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大伯母，你给她下一碗鸡汤面，油要撇干净，不然她吃了可能还会吐。”

　　大伯母轻轻拍了下陆家馨的手，说了一句让她先去屋里歇着就进厨房了。

　　众人簇拥着陆家馨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这是陆大伯跟大伯母的卧房。说是房间，其实是窑洞。

　　这儿的人都还住在窑洞里，不像后来经济条件好了许多人搬迁进楼房里了。不过窑洞也有它的好处，不占耕地，不破坏地形地貌，又有利于生态平衡，窑洞还有冬暖夏凉的优势。

　　窑洞分了三种，分别是土窑、石窑跟砖窑。土窑是根据地势或在自然垂直的断崖上，或在陡坡上先人工削一段崖壁，再掏挖而成。砖窑则先用泥土烧制成砖，然后在松软的黄土地带上砌制成窑洞。石窑大都是根据当地圈窑石料的质地、纹理和色泽而制作。

　　陆家大伯家住的是砖窑，八孔窑洞，外面是个大院子。老两口住的窑洞最大，床是靠着窗户的，光线明亮。屋里摆放了八仙桌跟四条长凳，以前陆大伯当支书谈事都在那里。

　　走进里面，陆家馨挺新奇的。她去古都旅游时还特意去参观过窑洞。她参观的是土窑，因为光线不好屋里很暗，墙壁也斑斓破旧。可这个窑洞内壁墙面平整光滑，光线充足，窗户明亮干净。

　　陆家杰笑着说道：“家馨，你的房间在旁边，本来那是二哥二嫂的屋子。大伯说你喜欢宽敞的屋子，就让二哥将房间收拾出来。”

　　陆大伯觉得陆家杰只长个不长脑子，这话说得好像馨馨占用了老二的房间一样：“家馨，别听他胡扯。你上次来就住那屋，我是想着你住其他窑洞不习惯，这才让你二哥跟二嫂将屋腾出来给你住的。”

　　陆家馨是人精，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要解释了：“大伯，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大伯板着脸教训陆家馨：“一家子要是太客套，那就不像一家人了。丫头，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陆家馨乖巧地应了下来，然后朝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姑娘招手：“来，到小姑这儿来。”

　　陆家杰听了哈哈直笑，说道：“这是妞妞，妞妞，快叫姑婆。”

　　老大陆家光因为在部队里，晚婚晚育。陆家宗在家务农结婚得早，他十八岁就当爹了，自己前面两个儿子也都是十八岁当爹，如今他孙辈有三个了。

　　陆家馨囧了。她自己还是个孩子，没想到就当姑婆了，这辈分可真够大的。

　　老三陆家耀笑着说道：“家馨，你上次来妞妞刚出生，你还抱了她，不记得了吗？”

　　陆家馨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哥，对不起，我头受过伤，忘记了一些事。”

　　陆大伯将她受伤失忆的事告诉了大家，然后又将家里的人重新给她给做了介绍。

　　陆家人都长得高大，模样也端正，由于常年下地干活皮肤都给晒成紫铜色了。就是陆家宗跟陆家耀长得比较像，没有常年跟他们一起生活，冷不丁会认错。

　　陆家馨来之前不仅买了零嘴，还给孩子们买了礼物。小姑娘的是布娃娃，小男孩的是绿皮青蛙。

　　妞妞抱着粉嫩嫩的小兔娃娃，两个口袋也塞满了大白兔奶糖跟果皮丹等零嘴，乐得嘴都合不上。

　　陆家杰觉得陆家馨太大方了，那铁皮青蛙好几块一只。丽丽为了攒钱都舍不得给强强买，这丫头一买就是四只。

　　陆大伯看她买这么多东西眼皮直跳，这丫头花钱太没节制了。只是这是给曾孙曾孙女的，也不好责怪：“这些东西花了多少钱，等会让你大伯母给你。”

　　陆家馨摸了下妞妞的头，笑眯眯地说道：“妞妞，喜欢这娃娃吗？”

　　妞妞长这么大还是头次收到布娃娃，兴奋得不行：“喜欢，太喜欢了，谢谢姑婆。”

　　陆家馨抬头看向陆大伯，笑着说道：“大伯，我妈以前每次回来，都给大家带礼物。现在我妈不在了，我也不懂买什么，就给孩子们买些小东西。”

　　陆大伯闻言一叹，那么好的弟媳妇结果却早早没了，老天爷真是不开眼。

　　陆家杰笑着岔开话题：“家馨，你知道这青蛙怎么玩吗？”

　　陆家馨当然知道了，这绿色带着花纹的青蛙，只要拧紧了发条，它就会在地板上扑腾好一阵子。

　　妞妞觉得很有趣，喊道：“姑婆、四叔公，我也要玩。”

　　陆家馨拿了个绿皮青蛙正准备教她怎么玩，陆大伯母端了面条进来。

　　面条上卧着两个煎蛋，还撒着黄瓜丝，因为汤底用的鸡汤芳香扑鼻。陆家馨一看就胃口大开，三下五除二就将面条吃完了。

第49章

　　乌龙

　　陆家馨刚放下筷子，门外就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大哥、大嫂，我听说馨馨已经到了，在哪儿呢？”

　　很快，就有两个人从外面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为首的人戴着黑色头巾，皮肤粗糙，腰里挂着旱烟袋；随后进的穿着深蓝色的衣裳跟黑色的裤子，脸上挂满了笑容。

　　陆家馨笑着打招呼：“二伯、二伯母。”

　　陆二伯母进屋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眼睛放光，走上前热情地拉住陆家馨说道：“馨馨，几年没见长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

　　陆家馨没提防她说话口气那么重，胃翻江倒海的。她强忍着恶心转过身，捂着头露出一副很痛苦的神情：“五哥，我头疼。”

　　陆大伯想到他头受过伤，一听着急地大声喊道：“家宗、家宗，赶紧去套车，咱们送馨馨去医院。”

　　陆家馨摇头说道：“不用，应该是受不得吵，我睡会就好。”

　　陆大伯见她不愿去医院，就将屋里的人都喊了出去，又叫了大孙女小秋过来陪着陆家馨去安排好的房间。

　　陆家杰看陆家馨疾步走出屋子，突然明白过来，家馨应该是不想跟他妈多接触找的借口。

　　刚吃完东西，陆家馨哪睡得着，她靠在床头看着小大人似的小秋问道：“你怎么没去念书了？”

　　当初陆二伯看陆家光出息了，就求陆红军给他儿子找份工作，不拘哪一个都行。陆红军没拒绝，只是提了个要求，那就是必须高中学历才行。

　　陆红军深知文化的重要性，所以一直叮嘱两个哥哥要让家里孩子都读书。也是如此陆家两房的孩子不拘男女都去念书了。

　　小秋苦着脸说道：“小姑，读书太累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的初中。但许多我都听不懂，差点毕不业。”

　　因为两人年龄相当，每次回老家都是小秋陪着她。也是如此，小秋普通话说得不错。

　　眼神确认过，这是一个学渣。陆家馨知道这个不能勉强：“你不念书，也可以学一门手艺。”

　　“学手艺？我能学什么手艺？”

　　“学做衣服、剪纸、做账，甚至厨艺都行。有一技之长以后去了外面不仅找工作容易，工钱也高。”

　　小秋笑了起来，说道：“小姑，三爷爷就算帮家里人找工作，那也是给哥哥或者弟弟的。我以后要嫁出去，工作哪里会给我们。”

　　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怨憎，也没有难过，神色非常平静。

　　确实，有工作肯定先紧着家里男丁，毕竟姑娘们以后是要嫁出去的。只有社会发展时代进步了，大家的思想才会跟着改变，现在说再多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