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考上沪大的研究生,就要走了,我也来送送你,可别嫌弃我才好。”宋院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这么多年过去,瞧着比他刚来时像是更瘦了,不过依然清矍。
舒英笑起来:“院长您能来可是我的荣幸,怎么会嫌弃。”
……
从饭店里出来,一阵风吹过来,舒英瞬间清醒许多,她转头看向旁边矗立的二院,心中感慨万千,想当年二院是安城出了名的差,现在建了新楼,引进了高材生,买了先进设备,二院一点一点地改变,在安城百姓心中的口碑也逐渐变好。
二院步上了正轨,她却要去奔赴自己的理想了。
舒英释然一笑,迎着晚风欣赏着晚霞回到家属院。
家属院里的东西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舒英买了明天早上去沪市的车票。
李妈
在家里抱着谷雨,十分的不舍,谷雨就是她从小带到大的,现在要去沪市了,以后说不定都只有寒暑假才能见一次面。
谷雨已经三周岁多了,三十多斤,所以李妈平时非必要已经很少抱她了,现在却抱着她不舍得松,亲昵宠爱。
李妈对舒英道:“谷雨出生的时候我还想着能一直看着她长大呢,现在看来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舒英笑了笑:“等爸退休了,您跟爸都来沪市,还帮我带着谷雨。”
“那倔老头,他能愿意去沪市就奇了怪了。”李妈摆摆手,一副不可能的样子。
沪市跟安城的方言差别太大,而且老人都不太愿意离开故乡。
“不常住,经常来沪市玩玩嘛。”舒英继续劝说,打趣道,“你们现在说不想去,等到时候打电话,谷雨一说想爷爷奶奶了,你们还不得记得团团转?立马就买了去沪市的火车。”
李妈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又摸着谷雨宠溺地跟她贴了贴脸,“那要是我孙女说想我,我管那老头子去不去,我肯定要去见我宝贝孙女的。”
谷雨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也搂着奶奶,“啪叽”一口在她脸上亲了下。
李妈这下更舍不得了,瞧着眼里都犯了泪花。
第二天一早,舒英就又带着谷雨坐上了去往沪市的火车。
火车疾驰而过,属于安城的楼房、农田、树木都向后快速略去。
这下是真的要离开了。
舒英走前也没跟舒爸舒妈正式告别,就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
舒爸在家气得不行,大女儿离婚去了沪市,以后恐怕是不回来了,小女儿考学也去了沪市,估计也是要定居在那里,拢共就这俩闺女,还一个二个的都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舒妈没有他这么强硬,但心里也是不好受,她年纪大了,以后肯定是见一面少一面了,现在大女儿因为他们不让离婚,不让要贝贝的事跟他们离心,小女儿也因为他们偏心而埋怨他们……
舒妈心中说不出的苦涩,但现在再后悔也没办法了,也挽回不了两闺女的心了。
舒家人这边心思各异,火车上谷雨却是兴奋得紧。
她仰着小脸问舒英:“妈妈,我们去找爸爸吗?”
“是啊,找爸爸。”舒英搂着她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下,又问,“宝宝饿不饿?”
小谷雨晃了晃脑袋:“不饿。”
舒英软声软语:“好,那饿了要跟妈妈说。”
“嗯!”谷雨重重点头,不一会儿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俏皮地笑起来问,“那妈妈,我现在能吃一颗糖吗?”
舒英点了点她的小鼻头,有些好笑:“行,你想吃什么糖?我口袋里有奶糖、花生糖还有酥糖。”
“要吃花生糖。”
“不是最喜欢吃奶糖吗?”舒英边说边把花生糖从兜里拿出来,剥掉糖纸放她长的大大的嘴里。
谷雨嘴里搅着糖,眼睛眨巴眨巴,含含糊糊说:“妈妈吃奶糖。”
“宝宝这么好,要把最喜欢的糖留给妈妈吃呀。”
“嗯!”
她眼神亮晶晶的,大大的黑眼瞳里清晰地倒映出舒英的身影。
舒英感动地揉了揉她的小圆脸,瞧上去更可爱了。
火车十几个小时到沪市,母女俩一天都在火车上度过,舒英特意带了故事书,让谷雨趴在自己身上给她读,倒也不觉得无聊,很快到沪市。
李固言早早就在站台等着了,一颗心激动地砰砰跳,这次她们母女俩过来后就不用再回去了,他也不用再一个人独自在异地煎熬想念她们了。
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孤独,都是为了今日的团聚。
舒英从车上下来,手紧紧牵着谷雨,生怕人流会把她们冲散。
她们带的行李太多,四季的衣服,常用的物品,装了好几个蛇皮包,就这还是把能不带就不带的都撇在家里的结果。这么多东西她们自己没办法全拿下来,还是乘务员帮忙给搬到站台的。
李固言看到她们后就赶忙过来帮忙,几个大包全都扛在身上,脸上还挂着笑。
谷雨一看见他就喊着:“爸爸!”要不是他要拎东西,恐怕扒着他的腿就要往上爬。
她们这次过来是要常住的,所以李固言提前就在厂子旁边租好了房子,还包了车过来,三人坐上车后就往那边去。
车上,李固言道:“两室一厅的房子,三个月起租,我们买房还要装修,我就先租了三个月,要是后面时间不够还能再续租。”
他考虑得很周全,舒英点点头笑着夸了一句。
两个月没见,李固言早想她了,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幽深。
这还在车上呢,他就这么露/骨,舒英瞪了他一眼。
她这一瞪哪里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更显魅力,李固言扬唇笑了下,露出整齐的牙齿。
六月初已经是夏天了,舒英将车窗摇下来,晚风呼呼地吹进,谷雨舒服地眯起眼,很享受的样子。
舒英看着她忍不住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问:“开心吗?”
谷雨笑得眼睛弯弯,大声回道:“开心!”
李固言看着她们娘俩也跟着笑,车子在路上狂奔,风也呼啸着,但谁也不觉得吵,只觉得心中静谧。
夫妻俩相视一笑,眼中是说不出的默契。
到了租住的地方,李固言把车钱付给司机,又不知道从哪掏了一包烟出来扔到副驾上。
舒英看到后狐疑道:“你别跟我说你现在染上了烟瘾啊。”
李固言一愣,看着远去的车子反应过来笑道:“哪儿啊,那是我专门买来给司机的,像这样包车,有时候光付钱显不出什么诚意,就再塞一包烟。”
这个包车司机是熟人介绍,互相都认识,不能只给钱,不然回去人家一唠叨,显得他不会做事。
男人并不都像大家口中说的大方豪迈不拘小节,很多男人心眼小得跟针鼻似的。
舒英接触的少不知道,他是天天跟这群大老爷们打交道,里面的门道清楚得很。
舒英轻哼一声,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抽烟这种事也藏不了,他要是不抽,时间自会证明。
李固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大呼冤枉。
一家三口笑笑闹闹地把东西都搬到楼上去,就连小家伙谷雨都“嘿咻嘿咻”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帮着拎了几个小东西。
但要论起来,她这帮忙反而还没有不帮的好,小小的人手里拎了东西,舒英还得分神注意她别什么时候一屁股摔在地上。
但小家伙十分热情,做妈妈的也不好打击她的主动性,只好一边夸奖一边担心地注意着。
李固言租的楼房,在五楼,东西多,就要一趟一趟地爬楼,好在李固言给力,一次性能拎两个大包,所以舒英带着谷雨没爬第二遍。
沪市现在高速发展,这几年不知道建了多少楼盘,这楼也是没建几年,瞧着还很新,周围该有的设施也都齐全。
舒英进了屋就先打量这间房的格局,两室一厅,南北通透,白天的时候采光一定后,唯一让她有点不满意的就是在五楼了。
其实五楼也算不上什么大缺点,现在楼越建越高,十几二十楼的在沪市也不少见,不过听说人家这么高的楼都配了电梯。
主要是舒英这么些年一直住在平房里,一时间对爬楼还有些不适应。
舒英站在阳台往下看,傍晚小区里人不少,三三两两地在楼下散步,路道边还放有长椅,走累了还能坐在长椅上歇歇。
沪市不愧是沪市,安城和这一对比,当真是天壤之别了,舒英摇摇头,不知道以安城的发展,还要多少年才能达到沪市现在的繁华。
李固言把行李都先堆在客厅,入户门关上,在自己家里,也不用担心谷雨乱跑,他走到舒英旁边,手自然搭在她肩膀上,问:“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舒英转过头看向他,天色暗下去,给她的面庞添了一抹朦胧,更是勾人,看的人心里发痒。
她点点头,眼中都是笑意:“是,很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奖励?这倒是在李固言意料之外了,他往后看了眼,见谷雨这时候正坐在地毯上不知道在扣着什么,他不正经地往前一倾,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晚上……”
就知道他脑子里就这点东西,舒英面色绯红,朝他翻了个白眼后朝谷雨走过去,没说答应也没拒绝。
李固言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不散,后背撑着栏杆微微后仰,眼睛闭起来,享受这一刻的风。
谷雨在火车上没吃多少东西,这时候应该也饿了,舒英问:“要不要喝奶奶?妈妈给你泡奶奶喝好不好?”
“好。”谷雨仰头答应,看妈妈从包里掏出她的小奶瓶,又拿出奶粉。
李固言听到她俩说话,也不吹风了,走过来说:“我现在烧水。”
趁着他烧水的间隙,舒英又仔细看了一遍这个房子,房子里面东西不多,没有家电,但该有的家具都配备了。
房间里李固言已经把床铺好了,舒英拽起杯子一角闻了闻,是洗过晒过的,她放下心,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他一向爱干净,这些生活上的事向来仔细。
舒英视线往旁边移,大床旁还放了一张小床,上面也铺得很整齐,凉席蚊帐一个不少,蚊帐的边边角角也掖得很细致,不漏一点缝。
其实在她观察来看,住在五楼就是不挂蚊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目前她还没在家里发现一只蚊子,不过小心些总是好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谷雨就是很招蚊子咬,跟别人在一块儿,蚊子不叮别人,专叮她,咬的身上一个个包,瞧着让人心疼。
卧室里没有风扇,待会儿下楼要买一个,舒英默默记在心里。
这时候李固言水也烧好了,没等她出来,就给谷雨泡上了,厨房还有点凉白开,他开水冲泡好后又给兑了点凉白开进去,用奶瓶在手背上倒了点,试了试温度,觉得差不多才递给谷雨。
谷雨正玩得高兴,随手接过奶瓶就往嘴里塞,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吮吸着。
李固言也好奇她玩什么呢,玩得这么痴迷,定睛一看,她饶有兴致地把地毯抠了一个洞出来!见他好奇,还指着给他看。
李固言哭笑不得,连忙制止。
舒英从卧室里出来,看父女俩头碰头地盯着地面看,也疑惑问:“看什么呢?”
李固言不敢隐瞒,指着闺女的杰作说:“喏。”
舒英也惊了一瞬,问:“这地毯是你买的还是房东家的?”
“房东的。”
“……!”
舒英无奈地看了眼不明所以的谷雨,说:“那等我们退租的时候跟房东谈一下赔偿吧。”说完又去教训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