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英看着她的笑脸,当即点头应下:“行啊,你这再三邀请,我要是再拒绝岂不是有点不识好歹了,对了,你家林建国带几把伞过来,加我一个够打吗?”
这下换庄小梅愣住了,她这时不时地怼舒英两句都成习惯了,谁知道她今天抽什么风,竟然还真同意了,林建国肯定就只带了两把伞来啊,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能
再拒绝,于是咬着后槽牙说:“你放心,肯定够。”
舒英瞧她这副小孩样就想笑,庄小梅从初中就事事跟她攀比,从比成绩到比穿着,又比工作,比男人,这都工作几年了,还这么幼稚。
一行人换好衣服出了更衣室,有伞的人先打了伞走,剩下的人在医院门口廊下等着,小胡跟宿舍的人不和,也不想那么早回去,干脆就陪着舒英一起等。
庄小梅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满心满眼地看着路口,等她丈夫来接。
现在这个点几乎不会有来看病的人了,阴雨连绵夹着冷风,舒英缩了缩脖子,双手有些冰凉。
小胡突然戳了戳她,指着不远处说:“姐,你看那边那个人,高子真高,虽然脸被伞挡住了,但我相信他长得肯定很帅,你说他会跳《冬天里的一把火》吗?”
舒英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人撑着一把黑伞,黑衣黑裤黑鞋,隔着阴雨看不真切,她笑着打趣小胡:“你马上就毕业工作了,也可以谈朋友了,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年轻人都怕羞,小胡也没想到怎么话题拐到自己身上了,当即红了脸颊:“我还小呢。”
庄小梅听见两人对话,接腔说:“也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我家建国认识了,但姐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找男人可不能只看长相,还得看他对你怎么样,那光长得好不会疼老婆的人可不能要。”
她这话明里暗里地挤兑舒英,李固言可是众所周知地长得好,大家都说李固言跟舒英感情好,从来不吵架,但庄小梅可不觉得,要是感情真好,下这么大的雨还能不来接?
舒英早对她免疫了,只当没听到。
小胡看着前面说:“小梅姐,那是不是姐夫啊?”
林建国经常来医院,她们对他也算是有个脸熟。
庄小梅闻言看去,那憨乎乎跑过来的不是林建国是谁,脸上瞬间笑开花,“是他是他。”
舒英也看过去,但视线却被另一个人吸引,刚才打着黑伞的人这时已经到了跟前,伞檐上抬,露出底下一张斯文俊朗的脸,是李固言。
小胡也看清了长相,低声说:“姐,这人长得真帅,跟费翔似的,也不知道他来接谁的。”
舒英没回答,眼神一直盯着他,小胡见状连忙扯她的袖子,嘴唇不动压声提醒:“姐,你别老看着他呀。”
那边林建国已经到了廊下,庄小梅接过他手里的伞对舒英道:“走吧舒英,我爱人来了,咱俩打一把伞吧。”
“不用了,你们先走吧,我跟舒英打一把就好。”声音清冽,一字一句如玉般敲在舒英心上。
小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瞪大了眼睛说:“姐,大家都说你爱人长得好,但没说长得这么好啊。”
舒英本来还惊讶李固言会来,听到她这话后没忍住笑出声:“行了,外边冷,你也赶紧回宿舍吧,回去烧点热水泡泡脚,注意别感冒了。”
那边庄小梅撇了撇嘴,撑开伞进了雨里,林建国不知道她怎么突然不高兴了,连忙跟李固言打了个招呼后就追上去:“李工,我们先走了啊。”
李固言上前,将伞遮到舒英头上,也带着她进了雨里。
两个人打一把伞局促了些,雨水又不停的随风潲向他们,舒英抬头看了看他,他脖子修长,下颌精致,眉眼注视着前方,她朝他靠了靠,伸手挽住他。
李固言动作一顿,换了左手撑伞,将右手从她手中抽出来,转而搂住她往伞下带。
舒英微微低头看了眼臂膀上的大手,骨节分明,有力的撑开,指甲修剪干净,瓷白的皮肤上映着脉络分明的青筋。
舒英的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轻声道:“谢谢你。”她没想到他今天会来接她。
李固言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下,随及恢复正常,垂眸睨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放在她身上的手又用了点力,伞檐也朝着她倾斜。
到家后李固言的衣服湿了大半,舒英被他护在怀里倒没怎么淋到,她将包放下后就去了厨房煮姜茶。
李固言将湿衣服换下,走过去从窗户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人,锅里的热气蒸腾,朦胧了她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舒英对此毫无所觉,将煮好的姜茶盛出来,递到他面前:“喝了驱驱寒。”
“嗯。”李固言接过碗,吹了吹,等温度适宜时一饮而下。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雨,舒英觉得今天晚上格外冷,吃完饭她就赶紧洗漱上了床,坐在被窝里看电视打毛衣。
她新学了个织法,想织个新毛衣留着过年穿。
她的那件织了好几天,今天就收个尾,收好尾后她又重新起针再织,织了一会儿道:“李固言,你过来一下。”
李固言不明所以,起身过去,舒英把织了个开头的毛衣在他身上比划了一下,心里计算着还要再宽一点。
李固言直勾勾地看着她,舒英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唇说:“好了,你回去看书吧。”
李固言回去坐着,房间里瞬间又只剩电视里的说话声。
第4章
误会
李固言这时候哪里还看得下去书,装模做样到了九点后就去洗漱,随后也上了床。
自从前几天两人说和好后,他们就一直盖一床被子。
舒英见他上床,打了个哈欠,也有些困了,她把毛衣毛线收起来,脱掉外套躺下去。
李固言伸手把灯关了,房间瞬间黑下去。
舒英体寒,李固言身上跟火炉似的,她朝他怀里钻了钻。
黑夜是最不受控制的时候,影影绰绰间,舒英撞进李固言眼神的漩涡里,她轻咬下唇,收回视线,正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
不知是今天实在高兴,还是夜色撩人,舒英呼吸紊乱地移上去,在他脖颈间轻轻触碰。
李固言搂住她,感受到脖间的湿热柔软,等她拉开距离后,闭着眼低头去寻她的唇。
火热驱散了寒冷,两人十指交织,暗夜之中目光相撞。
舒英面颊绯红,眼神迷离,伸手攀住他的脖子,李固言盯着她眸色渐深,俯身沉下去。
小船飘荡在湖面,日光照进眼底,引起一阵眩晕。
……
“你明天有空吗?”舒英边收拾碗筷边问,她刚问完,心里就预设了答案,看这刚吃完晚饭还得往厂里跑的样子也猜出来了。
果不其然,李固言道:“没有,厂里研发的一台机器出问题了,这几天都在找原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舒英摇头,“我明天休息,回家看看我爸妈,想着你要是有空的话,能陪我一起去。”
“下次吧,下次我再陪你回去,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我明天下午再过去,吃过晚饭回来,你去接的话,就五点多吧。”一周就休息一天,她上午要在家把该洗的该刷的都弄完了才有时间出去。
“行,那我五点多去接你。”李固言穿上外套往外走,临出门前停住脚说,“你晚上早点睡,我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言外之意就是不用留灯。
舒英答应下来,端着碗筷进了厨房。
第二天休息,舒英难得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李固言已经上班去了,他昨天忙到半夜才回来,带着一身的寒气,她那时睡得迷迷糊糊的,跟做梦似的睁眼瞧了他一眼。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舒英将床单被罩都拆下来放洗衣机里洗,又把被子都抱到小院里晒。
中午李固言没回来,估计在食堂吃了,她自己在家拌了点面糊煮疙瘩汤,疙瘩汤里切了肉丝又加了鸡蛋青菜,快出锅时还放了点胡椒粉,又香又烫又辣,吃得人浑身发热,从心肺暖到了手脚。
等家里都收拾好,也快两点了,舒英背上皮质小挎包,在嘴唇上涂了点口红,踩着小高跟皮鞋把门锁上后出门。
巷子里阿姨奶奶们看见打招呼,“打扮这么漂亮,出去玩去啊?”
舒英也笑着回:“今天休息,回家看看我妈。”
舒英今天心情好,一路上都高兴得紧,快到家时去菜市场割了两斤肉,又买了一袋苹果才上楼。
舒爸舒妈都是食品厂的工人,大哥舒文佑初中毕业后接了舒妈的班,舒妈平时就在家里接点手工活,赚点零钱。
现在大姐舒秀珍怀孕七个多月了,舒妈没事儿就熬个汤做个菜送过去。
今天星期天,大家都放假,都在家里洗洗刷刷。
舒英敲门,舒妈来开的门,“英儿,你今天咋来了。”不是英——儿——,是翘舌儿化音的英儿。
说着就笑着把人迎进去,又喊舒武茂出来,“武茂,你二姐来了,快出来拎东西。”
他们舒家四个兄弟姐妹,大哥舒文佑,大姐舒秀珍,小弟舒武茂,舒英排第三。
舒武茂去年从师专毕业,被分配到家附近的小学当老师。
“姐,你来了。”舒武茂鼻子上架个眼镜,气质跟他的名字极不相符。
舒英把手里东西递给他,笑道:“你最近上班怎么样?”
舒妈看着苹果吩咐:“武茂,你去厨房把苹果洗了,拿过来吃。”
舒武茂拎着苹果进厨房,边走边回舒英:“还行,就那样,反正是比去年适应了。”
“适应了就好。”舒英扭过头问舒妈,“嫂子呢?怎么没见人。”
提起嫂子,舒妈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朝里间的一道木门努了努嘴,轻声说:“屋里睡觉呢。”
说完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看着舒英买回来的肉道:“你这肉不错,肥瘦相间,妈晚上给你炒肉吃。”
舒英笑着点头,眼神不留痕迹地掠过那道木门,嫂子跟大哥结婚好几年了,一直没怀上,她知道舒妈的性子,婆媳俩因为这事没少产生矛盾。
今年三月的时候,大姐舒秀珍怀孕了,一直害喜吃不下饭,舒妈实在担心,干脆住过去照顾她。
没多久大嫂检查也怀孕了,那时候舒秀珍妊娠反应正严重,舒妈放心不下就没搬回来,谁能想到大嫂这胎两三个月的时候没保住。
大嫂那时候就觉得是舒妈偏心闺女,只照顾闺女没照顾她,这才让她胎没安好,本来因为结婚几年没怀孕就被舒妈呛,这流产后郁结于心,跟舒妈更是过不去,婆媳两人现在是一点不对付。
舒武茂端着洗好的苹果出来,舒英拿了一个切成牙放盘子里,走到木门前轻声敲门:“嫂子,睡了吗?我是二妹,我切了苹果你吃吗?”
过一会儿后声音才从屋里传出来:“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好,那嫂子你好好休息。”舒英端着盘子一回头就见舒妈撇着嘴。
嫂子嫁进来的时候,舒英正上着卫校,平时住宿舍里,就逢年过节的在一起相处,客客气气的,跟她其实不怎么熟。
舒妈拉过她的手,到椅子上坐下问:“怎么就你自己过来?固言怎么没来?”
“他厂里加班,没时间过来。”
“他上班忙的,你大哥今天也还在厂里,说厂里最近在研究新品,巧克力的什么东西,到时候出来让武茂给你们送过去尝尝。”舒妈又说起舒秀珍,“你姐这胎怀得是真不容易,那手那脚天天都肿得跟什么似的。”
舒英听到这话就往里屋看,生怕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大姐舒秀珍从小就是个脾气大的,知道大嫂滑胎后埋怨妈跟大嫂差点没吵起来,所以大嫂跟大姐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而且俩人差不多时间怀孕,一个滑胎,一个被照顾得好好的,大嫂难免心里不平衡。
舒妈白了她一眼,“怎么的,我在自己家还不能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