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阿瑞斯摇了摇头走向前头,翻身上马也跟着疾驰而去。
*
古朴森严的议事厅中,科尔斯正和几位将军看着眼前的巨大的地形沙盘。
将军们激烈的讨论着,将手中的小旗帜举着到处插。
科尔斯抱臂站在桌前,低头看着沙盘上蜿蜒的河流和周边大大小小的城镇,并不参与他们激烈的讨论。
门口传来响动,霍尔走过来对着科尔斯道:“阿瑞斯到了。”
科尔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涌上几分笑意,抬手拍了几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对着霍尔道:“让他进来。”
众人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大门处便见一高大青年,穿着一身黑甲戴着赤黑色的面具,举着一个小木箱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向科尔斯行了一礼。
科尔斯绕着沙盘走到阿瑞斯跟前,抬手将他扶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才道:“来,阿瑞斯,将你的见面礼亮给几位将军。”
阿瑞斯应了一声,走到沙盘边将手中的木箱打开,呈到几位面上带着倨傲之色的将军们面前。
其中长着络腮胡子的克罗达将军,放下手中的旗帜走过来往里瞄了一眼突然就愣在了原地,其余几人见克罗达这个样子,顿时也有些好奇,走过来往里看去。
内里贴着铁皮的小木箱中堆满了冰块,而冰块中心赫然是个人头。
在场的将军们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自然见过无数个脑袋搬家的人头,但多数时候都是满脸血污头发脏乱,看不太清面容的人头。
但今天这个却异常干净,细腻的皮肤惨白一片,没有任何脏污,连头发都是一根根向后梳着的。
好像不是砍头这样惨烈的画面,而是将别人的脑袋轻轻地摘下来放进箱子里一样,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颗人头是皇城那位睚眦必报的大帝最宠爱的儿子,六皇子亚哈。
最前头的将军倒吸了一口气,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阿瑞斯又回头看向科尔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领主猜到这几人会惊讶,但也没预料到会惊讶成这样,所以有些奇怪地往前了几步往里看去,然后眉头一扬乐了出来。
他哈哈大笑着伸手将冰块堆积中的人头拿出来,举到自己眼前左看右看了半天,忍不住回头看向阿瑞斯道:“亚哈这头怎么比老子还干净?”
阿瑞斯抬头看向科尔斯,淡淡地道:“我洗了一下。”
那语气就和“我洗了一下衣服”一样稀松平常,好像他洗了个再正常不过的东西。
科尔斯领主闻言,闷笑了几声又补充道:“还梳了个头?”
“嗯。”阿瑞斯沉闷地应了一声,好像并不觉得好笑。
克罗达将军眯着眼看了一眼阿瑞斯,慢慢走到科尔斯大领主身前,从对方手中拿起冰冷黏腻的头,反转方向给科尔斯领主看了一眼脖子下整齐的刀口。
科尔斯略有惊讶地低头看了看,整齐到好像划线一样的刀口不由地赞叹道:“这刀口怎么这么整齐?”
阿瑞斯面具后的脸,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只缓声道:“那刀…挺好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突然就都笑了起来。
唯独没笑的是站在一旁的霍尔,他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阿瑞斯,嘴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死变态。”
科尔斯不搭理霍尔的吐槽,抬手将头随意地扔到了沙盘上,面上带着儒雅的笑,回头看向几位将军道:“现在,阿瑞斯有参与议事的资格了吗?”
克罗达和几位将军对视了一眼,率先举起了手,缓缓道:“我喜欢他的变态。”
能带着区区十几人在戒备森严的皇城,取下当朝最受宠皇子的头颅还能全身而退,不给对方留下丝毫话柄,这已经不是能力的问题了。
其余众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对视了一眼纷纷让开了身后巨大的沙盘。
科尔斯偏了偏头,扬起儒雅的笑意道:“来,阿瑞斯,来看看我们未来的征途。”
“是。”
赤黑的面具戴在阿瑞斯的脸上看不出他的神情,只那一声“是”铿锵有力。
*
金碧辉煌的大厅被日光照耀,将宴会中的一切映衬得金碧辉煌。
万丈光芒下的贵族们,听着悠扬的音乐在舞池中舞动。
薇薇安举着漂亮的杯子,坐在沙发上浅浅地抿着果汁。十步之外的苏雅和哈伦正在旋转跳跃。飞扬的红裙扑在锃亮的地板上如同滚滚浪花。
她跳的肆意又张扬,像是要把这几个月心中憋闷的东西宣泄出去。
薇薇安很理解她这样的释放,毕竟任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视作眼中钉恨不得处而后快心中都会憋闷烦躁,就算是心胸宽广如苏雅,也是避免不了的。
换了平日薇薇安一定会为她脱力魔爪而开心,但今天…
薇薇安放下手中的杯子,目光落在大厅外,眼中有几分不安。
第65章 前未婚夫
苏雅畅快淋漓的跳了好几场后, 醉醺醺的跑到薇薇安身边,懒懒散散的依偎着她喟叹道:“只有到了这里才感觉我活过来了!”
“那就待到天荒地老。”薇薇安摸了摸苏雅的脸颊继续道:“我父亲护得住我们。”
“我知道。”苏雅打了个酒嗝扬起慵懒的笑意,一字一句道:“但我要等他死透了再考虑这些。”
薇薇安知道苏雅的执念所以没有开口劝, 只是侧头看着她道:“等你和哥哥之间有人当上皇帝后, 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情。”
“是是是!”苏雅笑着推了一下薇薇安:“要把那顶蓝宝石王冠送给你对不对?我记着呢!”
薇薇安满意点头,刚想多加点条件便看到苏雅对着她眯起了眼睛。
坏了!这人要揭她老底!
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闪过,便听到苏雅笑得意味深长道:“我哥哥他, 托我给你送封信。”
薇薇安脸色一僵,抬手就把腻歪在自己身上的苏雅推向一边,扼住她喉咙气急败坏道:“你再说这件事情,我就把你那些小情人全拉到你房间里去, 让你们彻夜长谈!”
苏雅哈哈笑着抬手捂住了嘴巴,一副再也不敢了的样子。
薇薇安气急败坏地收回手,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道:“把…把信给我。”
苏雅一副我早猜到会这样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了张小小的信封。
薇薇安接过信封, 仔细地看了一眼, 确定没有被苏雅这家伙半路偷看才转头递给了碧丽。
苏雅的哥哥是个俊美善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也是……薇薇安的前未婚夫。
当时刚穿进来没多久, 对周遭的一切都极不适应,只觉得好像掉进了一个危机四伏的深渊,每一日都惶恐不安,只能拼命避开人群练习骑射, 生怕被人怀疑。
就在那种举目无亲的状态下,薇薇安遇到了来看望苏雅的安德烈。
他们刚认识的那天是个深夜,她正在夜幕下练习骑射,但胯下的马不知怎么地突然发狂将她扔了出去, 安德烈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稳稳地接住了她,还轻易地就驯服了狂躁的马儿。
薇薇安当时惊恐异常,既怕自己被摔死,又怕被安德鲁看出异常。
可第二天和父亲见面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温柔又绅士地向她行礼,然后晚间约她出门散步。
薇薇安揣着不安答应了邀约,原以为他会问些什么,可他只字未提那晚的事情,只带着她天南地北地跑,说想熟悉一下庄园。
后来见了无数次后,她才知道他只是借着散步在教她骑射,怕她一个人半夜练习会有危险。
薇薇安知道他一定怀疑了什么但他从来没问过,只是偶尔会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别害怕,像个汪洋大海一样,温柔地接纳了奇奇怪怪的她。
而他也是庄园里唯一一个没有接触过原主,第一眼认识的便是平安本人的人,所以那次想逃避剧情把自己嫁出去的时候,她选了安德烈。
只是那次反抗她连城门都没出就被系统占据了身体,退掉了婚约。
可要命的是,安德烈没有质问也没有气愤,只是安安静静地在她的门口守了好几天,陪着她一起挨饿。
甚至后来她掌控身体后想和他道个歉,他都没让她说出口,只是说未来想嫁人的时候他希望他能排在前面一些的位置。
想起安德烈当时的神情,薇薇安心头有些闷闷的难受,低头拿起酒杯想喝上一口,身旁的苏雅却马上抬手拦了下来:“伤刚好,不能喝酒。”
“喝一点没事的。”薇薇安不肯放下酒杯,数着日子道:“都快一个月了没事的。”
“不行。”苏雅皱起眉头要去抢她的酒杯,突然看到了什么立刻站了起来:“你父亲他们来了。”
说着直接将她手中的酒杯拿走才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向了科尔斯大领主。
薇薇安起身遥遥地行了个礼便又重新窝在了沙发里。父亲昨天在她的小城堡里待了一天,天南地北的和她聊到了深夜,今天实在没啥能聊的。
倒是阿瑞斯……
薇薇安靠在沙发上,目光落在了父亲身后站得笔直的阿瑞斯,以非蛮王的身份能随着大领主出席宴会,显然阿瑞斯这趟是立大功了。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衣套着件刺绣坎肩,细窄的腰带绑的很低,将他宽肩窄腰突显得淋漓尽致。
不算特别贵重,但至少体面。
他难得能这样体面……
薇薇安将目光收回来,抬起扇子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阿瑞斯身形笔直地站在科尔斯身后,余光落在了窝在沙发上,用扇子遮着脸的少女身上。
他们很少能在人多的地方近距离接触,平日里在这样的宴会中两人之间永远都有迈不过去的鸿沟,他从来都有资格主动在人前找她。
今天换了个身份进场他以为会有些不一样,但现在真的看到了她,才发现他无论换多少的身份,都没有办法在人群中向她走近,甚至不能和其他男人那样肆无忌惮地注视她。
阿瑞斯沉默了片刻,抬手接住了克罗达将军递过来的香槟。
日子还长,他不会永远都是个斗奴……
薇薇安在沙发上窝了很久,久到快要打瞌睡的时候苏雅终于和父亲聊完了,从外头的亭子里走了回来,她显然是酒醒了,有些精神抖擞地看着她道:“薇薇安,我有想要的东西!”
薇薇安心头紧了紧,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淡淡地问道:“要什么?”
“阿瑞斯!”苏雅开门见山地说着,抬手捧住了她的手道:“他是你的吗?如果是你的咱们就共享,如果不是那你把他送给我吧。”
苏雅那句共享让薇薇安心头梗了一下,但苏雅和原主确实有万事万物共享的习惯,所以倒也没有很惊讶,只是撇开头道:“什么我的,你想要去管父亲要啊,找我做什么?”
“我问过了,大领主说阿瑞斯归你管。”苏雅笑着凑过来道:“既然不是你的,那就更好了,你快把他洗干净送给我吧。”
薇薇安沉默了片刻侧头看向她,轻声道:“真的想要?”
苏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薇薇安眼睫颤了颤,抬眸看着苏雅道:“那你去阁楼吧,我把他带上来给你。”
“你真好!”苏雅对着薇薇安又是左右开弓猛亲了两下,才提着一瓶酒直奔了薇薇安和苏雅专属的阁楼。
薇薇安在她走后,沉默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走到了父亲他们那一桌。
阿瑞斯还不是蛮王,所以还没有资格和大领主同桌用餐,但克罗达将军显然很喜欢他,也陪着他站在窗边,举着盘子吃着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