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心头一紧,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口了。
阿瑞斯垂眸看着趴在自己胸前的人,沉默了片刻见她没说什么话,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眉尾微微一挑,想起了自己昨晚做的事情。
他沉默片刻突然起身从床上坐起,薇薇安还在靠着他呢,他这一起身,一下子就跌了回去。
她不满的看了一眼他的后背,本想说话什么,但想起自己接下来要干的混账事,又呐呐了几声安静了下来。
她趴回被子上,对着单薄但温热的被子蹭了一下脸,实在不想起床去面对剧情,只把一整个脸都陷进被子里,想借此逃避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阿瑞斯穿好鞋回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女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蜷缩在土色的被子上,将脸深深埋进被子里,一头微卷的头发披散着。
宽大衣服下若隐若现雪白的腿,将被子蜷缩起来歪七扭八的夹住,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在床上胡乱的闹腾着,将床上的被单拉扯的一团糟。
阿瑞斯垂眸看着,觉得眼前这一幕有种异样的亲近感。
但片刻之后他耳朵动了动放下抱胸的手臂,大步流星走到床边伸出手像抱小孩一样,两手夹住她两边的腋下将人从床上提溜起来。
薇薇安懵了一下,低头看他,语气里带着刚睡醒迷迷糊糊的软腻感:“怎么了呀?”
阿瑞斯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她被披散的头发遮挡显得异常娇小的脸,难得的没有沉默,将旁边晾晒着的衣服递给她缓声道:“巴特回来了。”
“啊?”薇薇安一愣,忙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又把他的衣服扔回他手上,然后忙坐下弯腰穿鞋。
但她的鞋昨晚被雨水浸湿了,现在看着也是一副脏兮兮湿漉漉的样子,她皱了皱眉,已经伸下床的脚又缩了回来,仰头看阿瑞斯:“太脏了!”
阿瑞斯眉头一挑,走到角落堆放的麻袋边掏出了什么东西,走到床边弯腰给薇薇安套了上来。
薇薇安低头一看发现是双黑色的布鞋,看着很旧,有些地方针线都破了,但好歹干净。
薇薇安没吭声,任由他给自己套上不合脚的鞋子,然后一路被他推出送出了门。
她觉得两人和做贼一样心虚,但昨晚和人哥哥睡觉现在被人家弟弟撞见的话她其实也有点尴尬,于是也忙不迭的离开了。
地上还是湿露露的,地面到处都是泥水,她小心的避开某些排泄物走到了自己藏马车的地方。
一到马车跟前碧丽就跳了出来,和车夫一起将薇薇安扶上了马车。
碧丽伸手将她脚下的鞋子脱掉,打开车门作势要扔掉,薇薇安拉住了她的举动:“别扔,找人洗干净吧。”
碧丽皱眉有些嫌弃,但还是收了下来又给她换上了舒服的羊皮靴子。
“殿下,一切顺利吗?”碧丽抬眸看着她轻声问。
“顺利的。”薇薇安点点头,抬手摸了摸碧丽的手笑着安慰道:“别担心,他没有对我怎么样。”
碧丽有些讶异。
薇薇安没有再解释更多,只说:“就昨晚而言,我们得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说完想起晚上的任务,又在心底默默补充道,但也只限于昨晚,今晚他们就又得干架了。
碧丽点头,没再追问,反而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件递给薇薇安:“大领主让人加急送来的。”
马车摇摇晃晃有些不舒服,她拿了枕头垫了一下才展开了信件。
【宝贝,爸爸天黑之前就能归家。等我。】
这么大的纸张上,只有那么几个大字,薇薇安抽了一下嘴角,将信件放回碧丽的手中:“准备一下,晚上在父亲的宫殿举办宴会。”
阿瑞斯这边,薇薇安刚走没多久巴特就出现了。
他睡眼惺忪的推开门,发现自己哥哥正在叠被子。
看着乱七八糟的床铺他嘿嘿笑了起来:“哥昨晚梦见上角斗场了吗,怎么床上乱七八糟的。”
阿瑞斯没说话,继续弯腰整理着床铺,等弄好了才问:“昨晚去哪儿了?”
“昨晚去替人守夜了,给的钱还挺多的。”巴特笑呵呵的把钱给哥哥看:“活儿挺轻松的,守到后半夜就能睡觉了,我和人说好了以后有这好事他还找我。”
说完巴特又从怀里掏出吃的递给阿瑞斯才问:“哥哥你伤口怎么样?”
阿瑞斯接过吃的,摇了摇头:“没事。”
“虫子是不是全死了?看来狼的嘴毒性挺强的。”巴特看了一眼角落的碗咽下嘴里的食物:“没事我等下出门再多抓几个,下雨了很容易就能弄到。”
“好。”阿瑞斯回应了一句,吃完手上的东西又躺回了床上,他伤得有点重,需要多睡觉养回来。
巴特见哥哥睡下了,赶紧吃完东西蹑手蹑脚的就走了出去。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阿瑞斯将被子拉高了一些,一些浅浅淡淡的少女香萦绕在鼻尖,他紧闭的睫毛颤了颤,本想将被子拉低一些,但最后还是没动弹,安静的任由这些味道将他裹挟。
黄昏时分,薇薇安和碧丽以及其他一众贵族站在月亮庄园的峡口处等着大领主。
薇薇安披着一件红色斗篷站在最中间的位置,看着不远处的峡口。
她昨夜还是有些着凉了,虽然没太大的问题,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吃了药,披上了保暖的披风。
贵族们两两散散地聚在一起谈论着大领主这次远游途经过的地方。
父亲这趟是坐船去旅游了,但说是旅游其实更多的是去看那些沿海城镇,然后打算回来之后就发兵攻城。
父亲出生的时候,家族没落,只有奶奶和他相依为命,后来奶奶去世了他就去战场厮杀,凭着一身战绩将从前失去的爵位挣回来的。
所以他习惯侵略,也将侵略的行为贯彻到底。
对于周遭国家的人民而言,他是一个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掠夺者,战争狂。
但对于薇薇安,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慈爱的父亲。
是慈爱到,她想要王冠,就亲赴皇城让皇帝亲封她为公主的父亲。
而薇薇安作为后来者居上,心头一直对这位父亲有些愧疚的,但既来之则安之,她也只能努力的扮演好女儿的角色,不让他发现端倪。
碧丽在身侧为她紧了紧披风,看向还毫无动静的峡口,有些担心薇薇安的身体:“殿下,不如去马车里等吧,峡口风大,别加重感冒了。”
薇薇安摇摇头,轻声道:“就快到了。”
碧丽:“按时间推算,可能天黑才能到。”
“不会的,就快了。”薇薇安笃定的说着,目光稳稳的落在不远处的峡口。
而正如她所猜测,大约十分钟后原本毫无动静的峡口传来了沉重的马蹄声。
在马蹄卷起的滚滚尘土中,一匹高大的黑马向众人飞驰而来,紧随其后的则是两匹枣红色看着一模一样的马。
薇薇安嘴角牵起笑意,和碧丽挤了挤眼睛:“我早就猜到他不会乖乖坐马车,肯定要骑马赶在大部队之前来见我的。”
碧丽笑了笑,扶着她走到人群最前头。
大黑马嘶鸣着狂奔到薇薇安跟前,扬起前蹄稳稳地停了下来。
大黑马上的父亲,也不下马而是弯腰伸手直接抱着薇薇安就将她提上了马背,一张儒雅绅士的脸上扬着大大的笑意:“宝贝女儿,想爸爸了吗?”
薇薇安微微扬着下巴,也不说想了没想,只笑得傲娇道:“给我带礼物了吗?”
俨然一副被宠坏的样子。
科尔斯哈哈大笑起来,直指峡口道:“带了带了,带了金山银山,晚些就能到了。”
薇薇安弯起眉眼,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伸手抱住了父亲:“那我想你了。”
被自己可爱的女儿一抱科尔斯顿时感觉一路上的倦怠都散了,好像又能提刀再战两天。
他笑呵呵的抱住了自己女儿,目光落在马下的众位贵族,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崔斯坦,目光中有些冷意,但他不愿意在薇薇安面前让崔斯坦难堪,所以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对贵族们道:“各位在我的城堡见吧,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就带着薇薇安飞驰而去。
而身后骑着枣红马的两位双胞胎少年,也跟着策马扬鞭飞奔着跟了上去。
在庄园巨大的城堡中,科尔斯正站在铁座旁稀罕自己的女儿。
他左看看右看看,抬手捏捏女儿的脸蛋,又对比一下女儿的身高:“高了,但也瘦了。”
薇薇安笑起来有些无语道:“爸爸,才几个月时间哪有变高?也没瘦,谁敢饿着我。”
科尔斯不同意的弯腰给薇薇安看他盔甲上细微的划痕:“上次要走的时候你才到这里,我还标记了一下,肯定高了一点。”
薇薇安踮起脚眯眼看,果然在父亲威武的铠甲上看到了一处细微的划痕。
“父亲你也太不走寻常路了。”她弯着眼睛就了笑起来,别人家都用墙来记录孩子的身高,他倒好,居然把威武森冷的盔甲用在了这种地方。
见两人气氛温馨,站在身后的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哈伦等得有些烦了:“老大,差不多了,该我们了。”
科尔斯侧头看了一眼,笑呵呵道:“别急别急,我先稀罕一会儿。”
哈伦皱了皱眉没吭声。
盘腿坐在阶梯上的霍尔见状,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缓慢道:“老大,你多久没洗澡了?”
科尔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薇薇安:“臭吗?”
薇薇安往前凑过去闻了闻,诚实道:“有点,但能忍。”
科尔斯高兴的揉了揉薇薇安的头:“女儿懂事了,也不嫌爸爸臭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松开薇薇安道:“你先和哥哥们说说话,他们念叨你一路了,我先去洗漱一下。”
说完就被侍从们簇拥着走了,薇薇安目送父亲走出后刚一转头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说实话,想我了还是想老大了?”霍尔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哈伦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又被他给抢先了,一脸暴躁的走过来像牛一样用鼻子出气,哼哼了两声,直接把霍尔和薇薇安一起抱了起来。
薇薇安被两人双面夹击,压的像夹心饼干,她奋力挣扎着推开两人:“滚开,我裙撑都要被压扁了。”
“你说你想我们了,我们就松开。”哈伦耍无赖,霍尔也没吭声,直接把脸埋进薇薇安的脖颈。
薇薇安也不惯着这对双胞胎,将高跟鞋轻轻敲了一下,斜眼威胁:“我今天穿了十公分的高跟鞋,你们要先试试威力吗?”
哈伦一愣,下意识瞄了一眼裙摆下,有点害怕地后退了两步。
霍尔没马上退,而是将脸埋进薇薇安的脖颈,重重地蹭了蹭才在薇薇安抬脚之前退了回去。
薇薇安也没闹,只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才抬头看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着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这两个人是她父亲科尔斯收养的义子,也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从十几岁就跟在科尔斯身边上战场,现在两人都有少将军衔。
一开始,两人是皇城的贵族,但因为一次政治改革,他们的父亲被牵连,整个家族都被一夜之间灭口,两个小孩因为躲在暗道中逃过了一劫。
但暗道的钥匙在匆忙中被弄丢了,两人就这样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甬道里十几天。
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科尔斯买下了这座城堡,带彼时才十几岁的薇薇安来参观,无意间发现了暗道里的两个双胞胎。
但科尔斯救下人之后觉得有两个人以后为自己女儿卖命挺好的,于是就让薇薇安冒领了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