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下的镜子光滑细腻, 薇薇安真的有种自己在隔着镜子抚摸原主的错觉。
镜子里的人静默片刻又轻轻地笑了出来,轻柔的嗓音里有些奇异的情绪:“你应该不会感激我,应该会厌恶我的挣扎求存的样子。”
“但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
薇薇安的嗓音轻柔到了极致, 像是在对着镜子里的情人呢喃, 但湛蓝色的眸子里却满是冷然。
片刻后,她转头披上披风, 毫不犹豫地踏进了暗道。
月亮庄园地处偏南, 往年雪下的总是很少,但今年注定是个难捱的冬季。
才停了没多久的雪,又飘飘洒洒的下了起来,颇有种要埋了整座城的感觉。
薇薇安骑在马上回头看向了来时的城堡。
巍峨的城堡, 在漫天飞雪中显得孤寂又冰冷。
这是她住了很久的家,按理来说该有些归属感,但看着这座巍峨的城堡却只觉得淡淡的。
唯独有些舍不得里面正在忙碌为她准备早餐的碧丽和阿修斯。
但她不准备告别,她只抬手紧了紧身上灰色的披风, 拉低帽檐,扯起缰绳策马奔入了茫茫大雪之中。
如系统所说,绞刑台离城堡并不远,她只骑马奔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中央广场。
因为今天要把庄园前公主薇薇安处以绞刑,所以原本应该清冷的广场积聚了大量的平民百姓。
走到尽头的时候现场有管制,并不让策马。
薇薇安便跳下马,随意放开缰绳拍了拍马背,好马通人性,见她不需要了转头“哒哒哒”踩着马蹄离开了人群。
薇薇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扫了一眼眼前的‘盛况’低头没入了人群。
系统的时间掐的很准,薇薇安走进人群的时候,刚好离行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中央广场的地下有几间地下室,是行刑前暂时关押囚犯的地方,薇薇安按着记忆里的路线七拐八拐摸进了地牢大门。
此刻的地牢大门外守卫众多,戒备森严,并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
薇薇安扬了扬眉,似乎有些为难地道:“怎么办,现在想替换有些难啊。”
【宿主,我们的剧情线已经崩的很厉害了,最终剧情如果不能完美呈现,到时候得到的积分也会大打折扣,请尽可能完善剧情,为你,也为系统。】
【但如果实在无法替换,宿主也可以等在台下,等时间到了直接上台,只要绞刑台的绳子盘上脖子,系统就能控制宿主的身体死亡。】
系统的语气难得没有威胁,也没有催促,只像个并肩作战的老友一般推心置腹。
但微微安听着最后那句话,却依然听出了系统的言外之意。
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拉低了帽檐直接走向了被重兵把守的牢门。
就如系统所说,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系统还有一次控制她身体的权力,如果她拒绝去死,系统就会掌控她的身体去帮她死,到时候她甚至连个说遗言的机会也没有。
而且,系统说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就算她想了什么办法破坏了这次的绞刑,系统仍然能控制她的身体机能去让她死。
但她以别的形式去死的话,剧情完整度便会大打折扣,到时候系统能得到的积分有限。
系统自己得到的积分都很少,就更舍不得分给她去重生了。
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把系统逼急了,估计就只会有两败俱伤的结果,与其如此,不如放下侥幸心理,自己赴死。
好歹能有个退路。
不同于广场上的人声鼎沸,地处偏僻的牢门外并没有百姓,只有静默无言的守卫。
正因为安静,所以穿着灰色披风的女孩走过来的时候,很容易就引起了守卫的反应。
满脸络腮胡子的领头守卫皱着眉看着一步步靠近的女孩,并没有出声制止,直到她走到了离他五步远的地方才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牢门重地,闲人勿近。”
伴随着刀剑出鞘的声音,粗旷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薇薇安将帽檐拉的很低,所以看不见眼前人的模样,她垂眸看着距离自己五步远的皮靴,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秩序戒。
“上头让我过来和里头的人传个话。”薇薇安的声音压的很低,让人听不出她的声线。
络腮胡子的守卫扫了一眼女孩雪白掌心的戒指,没有立刻放行,而是缓步走来拿起了戒指。
他不是什么大将军,没机会看到真正的秩序戒,但这枚戒指从造出来后就被画在纸上送进了军队,所以但凡是军队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他垂眸仔细看了一遍,又侧头让身边的人看了一会儿,见众人都没有异议才道:“请抓紧时间,距离行刑没有多少时间了。”
薇薇安点了点头,将戒指拿回来塞进怀里,继续跟着带路的守卫走进了地牢。
这个地牢薇薇安没进过,但中世纪的地牢大同小异布局都差不多,她提着裙子跟在为她引路的守卫身后走了一会儿很快就听到了声响。
薇薇安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一个拐角后她就看到了正坐在椅子上低头给自己手上擦粉的姑娘。
她穿着薇薇安的那件红裙,低着头坐着,墨黑的长发微微卷曲,从这个角度看居然真的有几分相似。
似乎是听到了声响,她有些慌乱地抬起了头,一双和薇薇安的眼睛有五分相似的蓝色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花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也有泪痕。
见到有人进来她立刻低头带上了轻薄的面纱。
她眼神略带戒备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微不可见的后退了几步,思索着刚刚自己取下面罩后的脸有没有被外面这两人看见。
但外面披着厚重斗篷看不见脸的女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只低头和守卫说了什么,便见守卫将钥匙递给她,转头走出了地牢。
索里亚揪住了裙角,想问些什么又怕自己的声音露馅儿,只能紧张地注视着那个披着斗篷的女人。
那斗篷是用熊皮制作而成的,保暖又昂贵,虽然脸被斗篷遮住了但露出来的一双手却漂亮的没有一丝茧子,连斗篷下偶尔露出来的靴子也是最昂贵的鹿皮靴,甚至是白鹿皮的。
这是个非富即贵的女人,但为什么突然找她?
索里亚不敢问什么,只能死死地看着对方打开门缓步走进牢门,抬手拉开了斗篷的帽子。
“殿下?”
索里亚设想过来人是薇薇安的好友,或者仇敌,甚至情敌都想过,唯独没想过会是薇薇安本人。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低头行礼却被对方伸手稳稳地托住了身体。
“我已经不是殿下了,无需行礼。”她的嗓音温和:“他们说找了个和我相似的,现在一看确实很像啊。”
她弯着眉眼看着她,湛蓝色的眼睛通透的像个蓝宝石。
索里亚的眼睛也是湛蓝色的,头发也是乌黑的颜色,甚至脸型和眼睛也和薇薇安有些相似。
从前在跳舞的时候,那些男人一度因为她和殿下相似的脸而对她痴迷异常,她从不反感这样的举动,毕竟这会让她比别的舞女赚更多的钱。
但内心深处却觉得自己和那位高高在上的殿下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虽然画像上确实如美神降临,但毕竟是画像总会夸张一些。
她和殿下都是一样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相似的轮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甚至她还觉得如果自己也是位高高在上的公主,也拥有那些华服锦衣,应该也能和殿下一较高下。
但直到今天,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那双清透到极致的湛蓝色眸子,她才发现从前那些想法有多可笑。
“不像,连头发丝都不像。”索里亚的眼神里全是惊叹:“只要见过殿下本人的,不会有人说像的。”
薇薇安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低头看向了索里亚的手。
这是一双漂亮的手,虽然带一些薄茧但依然很漂亮,只是此刻却铺满了白色的粉底。
薇薇安只是托了一下她的手,自己的手上便也蹭上了粉底。
索里亚见她注意到了,有些尴尬地道:“来为我上妆的侍女说殿下的肤色比我雪白,让我在裸露的皮肤上多擦一些粉,免得被人看出来。”
薇薇安点点头又抬眸看向索里亚的眉眼。
索里亚的五官确实和她有些相似,但今天能有这么高的相似度,妆容是首要原因。
而且这妆似乎出自碧丽之手。
薇薇安心下了然,却不多说什么只抬眸看着索里亚认真地道:“计划有变,你不用替我上去了。”
……
努尔来押解人的时候,雪下的又大了一些。
他抬手扫了一下浓眉上的霜低头等着手下的人将‘薇薇安’从牢里提出来。
下了一早上的雪,地上和靴子上全是积雪,他跺跺脚想要甩开鞋尖的雪,但才跺了几下却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
第125章 窒息
积雪被卫兵踩踏, 早没有完整的雪了,但在一块未被人踩踏过的地方却有半块娇小的脚印。
脚印很小,却很清晰。
看得出是女孩的。
努尔有些奇怪地抬眸看向满脸络腮胡子的守卫领头:“有人来过了?”
“来了个女孩, 说是上头让她来的。”守卫不知道努尔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但还是如实道:“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刚走没多久要叫回来吗?”
努尔有些奇怪地问道:“长什么样子。”
今天梳妆的是碧丽,但她结束后就被努尔送走了, 还会有谁?
“穿着斗篷没看清楚脸,但穿着很精致,说是上头让她来的,手上还拿着…”努尔的话还没说完, 身后的牢门传来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顿时失了言语。
一身红裙,面上戴着面纱的女人低着头从门内走了出来。
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她墨发红裙看起来极为张扬美丽。
众人无疑是惊艳的,哪怕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 只缓步走来的一举一动便能让众人屏息。
努尔也有些惊讶, 但更多的还是安心。
虽然阿瑞斯特意加高绞刑台,让民众看不到她的面容, 但人的轮廓和举动还是有差异的。
虽然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脸, 但神态能模仿成这样应该就能瞒过众人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又想起刚才没说完的话,于是道:“我先带人过去,你去找一下刚才来的女孩, 找到了就带到我面前,我看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