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半天尚雪还是很慌,她不敢表现出异常,怕外面如果真的有人,对方发现自己知道他的存在会踹门而入。
届时就真危险了。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方法。
尚雪保持着水龙头继续开水,手机音乐也在外放,佯装自己什么都没发现一切如常,她却轻手轻脚地蹲身、跪在地上。
尚雪心想,如果门外真的有人站着,自己从门缝往外看,一定能看到对方的双脚。
她动作很轻地用浴巾裹了下身体,心脏狂跳,膝盖骨磕在坚硬的大理石板上有些痛,双手撑着地面脸往下瞧。
直至脸颊贴在有水渍的、冰凉的浴室地面上,她的左眼才能看到门缝外。
刹那间尚雪的瞳孔剧颤,瞬息之间紧促收缩着,就像她被吓得骤停的心跳。
她大脑有一瞬间地空白,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撕心裂肺地尖叫,狼狈地跌倒在水淋淋的地板上疯狂后退。
狭窄的门缝外,同样有一只浑浊的眼珠——
有人在以和尚雪同样的姿势跪爬在地上,偷偷窥视着门缝内,不知看了她多久。
眼珠的主人像是早就知道尚雪发现了自己,从缝隙和她对视也并不紧张。
在她的尖叫声中眼周发青的、不似人皮的眼皮一抽……
那只眼珠,跟着转动。
第32章
魂儿都被吓飞了的尚雪哪还能保持什么理智, 她缩到浴室最里的墙角,顾不得浑身被坚硬的大理石地砖和墙砖碰得生疼,湿漉漉的手攥紧手机, 哆嗦的指尖疯狂敲击键盘, 拨打了报警电话。
她脸上分不清是洗澡水还是眼泪, 崩溃的哭声呜咽, 最让她感到煎熬的是, 哪怕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听到她报警了,外面的‘人’也无动于衷, 静得可怕;
并未像她担心的那样恼羞成怒,破门而入。
警方表示立刻出警, 但尚雪受不了死寂无声的环境, 每分每秒对她都是煎熬。
她父亲在另一座城市, 本市交好的两个朋友住得也比较远, 唯一能尽快过来的人, 竟就只剩一个冉建舒;
这个点他也该下班了…
尚雪已经和冉建舒当了很久表面夫妻, 可这个关头,极度惊惧六神无主的她下意识拨通了对方的话, 想问问他还有多久能到家。
然而通话播出仅一两秒,熟悉的手机铃声便从浴室门外响起。
悠扬的歌声近得诡异。
就在方寸之内。
握着手机的尚雪瞪大了眼睛, 在铃声中,她听到熟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
‘老婆,我和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又把你吓到了……夫妻间的小情趣么。’
是冉建舒?!
意识到这一点,尚雪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牙关都在克制不住地打颤。
‘原来小孩儿是从女人的那里爬出来的——’
男人的声音直到此时,都没什么起伏, 像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说出的话却细思极恐。
当天警察赶来时,尚雪批了外衣睡裤,头发水淋淋没来得及擦,贴在颈部和苍白的面颊上,视线麻木,乍一看像个失魂落魄的女鬼。
了解情况后,警察也不知该怎么处理,要是家暴他们还能插手管一管,可尚雪身上没有外伤,看上去就像是小夫妻之间玩闹没个轻重,给人吓到了。
冉建舒笑呵呵,一副好脾气地和警察赔罪:‘实在抱歉警察同志,我就是想吓吓我老婆…这事儿闹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直没说话的尚雪却咬牙抬头,情绪激动:
‘警察同志他就是个怪物!我要和他离婚!!’
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担惊受怕、疑神疑鬼的日子。
只可惜离婚是家事,警察也过问不了,他们只能尽量安抚尚雪的情绪。
这天之后,由于没擦干净水又吹了风,过度惊吓的尚雪生了场重病,发烧到昏迷。
半醒半梦间,她能看到冉建舒站在自己的床前,脸色青白恍若鬼魅;
病情好转后得知自己要离婚。无论是公司好友还是公婆都百般劝阻,给她做心理疏导。
反反复复说的无非就是那些‘夫妻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他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一类的屁话。
他们未经尚雪的苦,反觉得她小题大做——
不就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怎么就闹到离婚这一步?太任性了!
至于尚雪所说:冉建舒不是人是怪物,就更没人相信了。
在公司同事和冉家父母的眼里,冉建舒是个再正常不过的老好人,没有一点异样。
他们都认为她在无理取闹,编撰瞎话,污蔑自己的丈夫,觉得尚雪是不是有什么精神问题…
某天和冉家父母商谈离婚事项,扯皮没成功,疲惫的尚雪在两个老人的家里住了一晚。
自从翻垃圾桶事件后,尚雪就有了半夜会惊醒的后遗症。
那晚她又做了噩梦,醒后惊出一身冷汗,她轻手轻脚想去厕所,意外发现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失眠未睡,在客厅开着电视。
此时已经凌晨2点,冉家父母声音很轻,他们之所以不睡觉是在愁儿子和儿媳的婚事,所以睡不着,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本不想在客厅说话,但两人以为小两口都睡下了,又憋不住内心郁闷不愉,忍不住小声交谈。
冉父:‘建舒结婚之前我就讲过,要找个知根知底的贤惠姑娘,你和你儿子又说,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有婚姻自由,自由的下场是啥?三天一闹,两天一吵,家里家外不得安宁,邻居都在看咱们笑话!’
冉母叹气:‘没结婚的时候小雪的性子多好,我不是看两个孩子有感情,不想棒打鸳鸯!谁能想到……’
冉父:‘她还说咱建舒是怪物,有这个病那个病要害她,你听听这说得像话吗?传出去建舒名声都臭了,她要不是我儿媳,我真要拿拐杖把她抽出家去!怎么能编排自家人这种话?!’
冉母:‘唉,说什么都晚了,儿子30多岁再离婚、二婚,像什么样子,岂不是要折腾到40才生孩子?明天我再好好劝劝小雪吧……’
‘……’
听到这些话,尚雪自嘲一笑,返回卧室,在床上睁着眼过了一晚。
理智上尚雪明白公婆没什么错,冉建舒是他们的好儿子,他们自然要帮着自家人说话。
但她很坚定,她想离婚,她真怕什么时候自己在家里被活活吓死。
然而成年人的婚姻有很多牵扯,除了财产,最关键的是她和冉建舒在同一家企业就职,她想离婚消息刚刚传出,上司就找她谈过话,隐晦提醒她不能把家里的私事和情绪带到工作上。
加之冉建舒是个癞皮狗,无论自己怎么骂,就是厚着脸皮不离婚,还天天买花送礼,去她部门求原谅。
那副低声下气、可怜兮兮的态度和嘴脸,让根本不知道内情的同事很是同情,居然还来替他求情,把尚雪气个半死。
一时半会儿离不掉,尚雪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坚定地要和冉分房睡。
谁曾想没过多久,冉建舒神经兮兮说她怀孕了。
她第一反应:智障,又在发疯。
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还不清楚吗?
尚雪都怀疑自己从未和冉建舒有过性生活,何况这段时间连床都不睡一张,冉建舒还能隔空让她怀空气孕不成?
开始时她不以为然,没成想这两个月肚子真的一天天变大,偶有坠坠的感觉,活像真有什么东西在她腹中发育;
冉建舒还真能让她隔空怀孕!!
她上个月才说怀孕会停经,这个月例假就推迟不来了;
得知消息异常欣喜的冉家父母才在饭桌上提到,要她注意饮食和害喜情况,没过多久她居然开始呕吐!
就像有人在学习如何当一个孕妇,渐渐操控、改造她的身体,把她硬生生变成孕妇。
怀孕肚子会大,那就她肚皮充起来;
会停经不来例假、会害喜厌食、会夜晚小腿抽筋……
桩桩件件,都在冉建舒自己了解、被外人提醒后,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她知道这些变化一定是冉建舒在捣鬼!
可冉建舒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手段?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惊惧之下,尚雪去医院做了B超,得到的结论是她子宫里的确有东西,只是据医生说年份小拍不清轮廓……
她彻底崩溃了。
把虞妗妗召唤出来前,她就已经下定决心,过两天要独自去医院做人流,无论腹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她都不会留下!
亲眼‘看’完尚雪的记忆,虞妗妗眉头紧锁,先是肯定道:
“你丈夫不是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尚雪记忆中的冉建舒,就是混乱邪恶气息的来源。
尚雪激动起来,“您是相信我的对吗?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编瞎话!”
虞妗妗点点头,走近情绪波动大的青年女人,把手覆在对方的小腹上,仔细感应。
开始时她觉得冉建舒是恶鬼,可总觉得不像。
尚雪腹中的胎儿也不似鬼胎。
她感知不到阴气和魂灵,却又能清楚知道里面有东西,在生长,怪哉。
虞妗妗抬眸说道:“他也不是鬼,我暂时不清楚他是个什么玩意儿,得亲眼见见他才能决断。”
得到首肯后,她身形一变,幻化成俊逸矫健的黑猫本体,踩着猫步用鎏金色的猫眼看尚雪:
“走吧,我跟你回去。”
见到虞妗妗的本体,带着哭脸面具的伏灵兴奋地喵喵叫,“主人好威风喵!”
黑猫扭头看了两只猫灵一眼,道:“你们回去给他递个消息,我要在外面待两天,处理完契约人的事情就回去。”
这个‘他’自然是祝檀湘。
伏灵:“遵命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