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牛声援的声音从旁一并传来。
“谢谢胡师父,不麻烦你们,我能应付。”祝檀湘声音听不出情绪,“如果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联系你们。”
“那虞大师……”
“不用联系她。”
祝檀湘清楚虞妗妗这段时间轮轴转,身心有多疲惫。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容许虞家这群跳蚤蚂蝗来打扰虞妗妗……
巷口,难得一袭修身西装的虞衡浑身不自在,把衣角袖子扯了又扯,语气不耐:
“陈叔,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上了年纪的老管家呵呵笑道:“小少爷,二小姐流落在外多年,心里定然有委屈,您代表夫人和先生来接她回去,穿得正式些隆重些才能体现出虞家的重视啊。”
虞衡很无奈:“……能有用吗?那女人就是个疯婆子!”
前几次上门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以至于他来到这片老旧的巷子,就心生退意。
他生怕从哪个角落里蹿出一群流浪的疯猫疯狗袭击自己!
陈管家只微笑不语。
他这次来是带着虞正龙的任务,务必要把二小姐接回去。
虞正龙的原话是:‘老陈啊,虞家出了这桩丑事,一旦传出去脸面也别要了,尤其是流落在乡下的那个,从小没人管教是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但她毕竟是虞家的血脉,是我虞正龙的女儿,要是让外人知道她做的那些丢丑的事,抹的是整个虞家的污点,所以你这趟过去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得把人给我带回来。’
‘不能再让她在外面丢人现眼!’
因此陈管家身后带的几个西装革履的壮汉,不仅仅是为了给那位二小姐体面,也是万不得已时把人‘请’回家的手段。
“诺,就是那一户。”虞衡一扬下巴,站定在原地不肯上前了:
“我说了那个女人很邪乎你们不信我,那你们自己去叫人,我不去。”
陈管家看了一眼门牌号,准备上前敲门。
他还没走到小院门口,院门从里头自己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身着围裙的青年男人,神情冷淡,一言不发只扫视过来。
“是你!”
看清青年的扮相,虞衡不屑地撇了下:“小白脸。”
“那谁呢?让她出来。”
祝檀湘略一忍耐:“家里就我一个人,有事的话你直接说吧,我这边会代为转告……”
虞衡‘啧’了一声并不相信:“我需要你转告吗?你算什么东西啊?”
“滚开!”
祝檀湘不在乎虞衡的态度,因为他看虞衡个草包废物更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他忍了一下,忍不住了,将来人上下打量一番后突然开口:
“虞衡是吧,你是智力低下听不懂人话,还是脸皮太厚?”
祝檀湘攻击性极强,一开口就把虞衡搞愣了:“妗妗明确说过她厌烦你和虞家,不希望你再上门打扰,你还要像苍蝇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找过来,阴魂不散吗?”
在虞妗妗面前,祝檀湘向来是收敛恭敬的;
但他负责对外交际,总会和不知晓虞妗妗身份的普通人打交道,这种时候他当然不能以‘大人’‘主人’这种称呼代指。
每当这时,他都会生出一丝私心,学着徐静和的亲昵唤一声虞妗妗的名。
他发难得突然,言语刻薄刺耳。
向来被狐朋狗友捧着的纨绔虞衡,哪里受得了被人这么阴阳?
尤其虞衡先前查过祝檀湘的家底。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就只有一张脸长得不错,家里没钱没权,自己也没什么本事——否则怎么会像个家庭主夫一样整日围着虞妗妗转,还一副软骨头好脾气的样子。
这种一身穷酸气的泥腿子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对他出言不逊?!
几乎是一瞬间虞衡的理智便崩塌,冲上去揪住祝檀湘的衣领:“我草你妈!”
“你他妈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不过是虞妗妗身边一条的哈巴狗,信不信小爷我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在南城混不下去?”
祝檀湘个头更高,体型也因为保持着健身习惯宽肩细腰;
被矮了半个头的虞衡拽住衣领,他垂下的眉眼很冷,还染着干涸后淡淡鱼血腥气的手掌一抬,一掌把面前的人打得推开。
虞衡‘砰’得一声,狼狈撞击在院门上。
“少爷!”
后头的壮汉保镖一抬腿就要上前帮忙,被虞衡一句“都他妈站着”吼停。
“行,我跟你练练,我弄死你!”
虞衡面色羞恼交加,死盯着祝檀湘的眼珠子都发红,要和祝檀湘单练。
他陆陆续续学过几年的跆拳道,有些花架势;
但这两年他愈发花天酒地,早就荒废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曾经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又是带着一帮兄弟逃课打架、又是顶撞校长老师的经历,让他内心不断膨胀,以为自己很厉害很能打。
但虞衡不清楚的是,那些总跟在他身后谄媚的‘小弟’、对他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师,前者因为他的钱,后者是因他的家世。
学校里遭受欺负不敢反抗、畏惧他的学生,也并非他多能打多牛,而是他身边人多势众,是惧怕他校霸的恶名。
故而他信心满满冲上来、要好好教训祝檀湘一顿时,反被祝檀湘迎着拳头,狠狠将他掀翻摔在地上。
身体重重的和地面接触,虞衡疼得后脑抽搐眼前发黑。
他惨叫一声,更多的污言秽语辱骂出口。
还不等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祝檀湘已经用青筋微凸的小臂一把给他按回地上,抄起拳头就挥了下去——
从很早以前,从虞衡三番五次上门挑衅、对着虞妗妗大放厥词时,祝檀湘就想这么做了。
自从下定决心不能成为虞妗妗身边的破绽,祝檀湘便每日都在学习逃命的术数、各种辅助的符咒;
只是他玄学方面的天赋着实堪忧,进展缓慢。
他也不气馁,转身就去报了班学习泰拳,一周最少去两次。
半年下来,他衣服下遮掩的躯体肌肉愈发紧实,爆发力不容小觑。
攥紧的拳头打在虞衡的身上,只三四下就让虞衡叫都来不及。
至于虞衡嘴里骂骂咧咧说他是虞妗妗的狗……不会真以为这话他会生气吧?
拳头落在虞衡带着惊恐的脸颊上时,祝檀湘面不改色的神情,一瞬间和虞衡记忆里的虞妗妗那个疯女人重合!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虞衡的脸上就开始飙血。
陈管家大惊失色:“快去把少爷拉开!!”
眼见几个壮汉保镖冲上来,祝檀湘见好就收,他趁机又在虞衡脸上补了一拳就起身撤开;
一边后退,一边冷眼看着几人手忙脚乱地把虞衡从地上架起。
他指骨上沾了粘稠的血痕,是虞衡的鼻血。
让两个保镖搀扶着的虞衡下半张脸都是血污,浑身疼得站不住。
他看向祝檀湘的目光中再没有轻蔑,而是怨恨、愤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咬人的狗不叫!
陈管家指挥着手下人:“你们两个把少爷扶好,还有你,快去最近的药房买些碘伏棉球来。”
他转而看向院里的祝檀湘,面色阴沉:“小伙子,你下手未免太狠毒,也太嚣张!”
“我知道你,祝檀湘么,你以为自己仗着天水集团的资本,在背后搞搞小动作,就能和虞氏掰手腕那就太天真了。”
虞正龙找人调查虞妗妗时,自然也查了她身边的祝檀湘。
因而前些日子天水集团以雷霆手段撬走了虞氏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时,虞正龙震怒之余,得知在背后做决策的天水集团CTO,就是虞妗妗身边那个异军突起的祝檀湘时,更是气得在办公室发了一通怒。
他回到家自然也对妻子大发雷霆:‘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在外面勾结不三不四的人来害自己家!’
又重新调查了一番祝檀湘后,虞正龙恨得咬牙切齿。
他下令让陈管家带人把虞妗妗‘请’回家,也有此事的一定原因。
这件事陈管家作为虞正龙的心腹自然知晓。
他冷冷一笑继续道:“豪族几十上百年积累的财富和人脉,你根本想象不到都多大的能量,虞氏想按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年轻人太冲动,是要为自己的无知支付代价的。”
“去给这位祝小兄弟一点教训,伤了虞氏的少东家还想全身而退,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他对着身后的壮汉使了个眼色,语气轻飘飘道:“毕竟是二小姐的朋友,还要给二小姐一点面子,打断他刚刚伤了小少爷的两只手就行了。”
话音一落,四个黑衣壮汉便面色不善地逼近祝檀湘。
陈管家又对另一人道:“你去里面看看二小姐在不在,在的话把人‘请’出来,记得注意分寸,别把小姐弄伤了。”
“是陈叔。”
被人扶着用外套捂着鼻子的虞衡堪堪止住鼻血,满脸狠意:“陈叔,我要弄死他!”
几分钟前还扬言要‘单挑’的人,此刻恨不得祝檀湘立马被群殴暴毙。
陈管家假意为难:“少爷,现在是法制社会,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二十年前虞正龙携妻子和家资,从港城逃至大陆时,陈管家就跟在他身边。
许是见识过港城八九十年代时期的混乱,他虽是个‘下人’,却和封建脑的主子一样拿腔作调,自诩老派豪绅。
内陆的律法分明,若闹出人命官司,哪怕是虞家这个体量也颇为麻烦;
但伤残就很好摆平了。
陈管家此番不仅是为自家少爷找场子,也是要趁机废了祝檀湘这个人;
毕竟这小子像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才到天水集团两个月,就让虞氏狠狠吃了瘪,能力确实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