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把单纯的雇佣、求助关系,扭曲成了齐澜和自己有情。
这在虞妗妗听起来无比可笑的传闻,似乎在虞衡所说的南城上流圈传开了,信的人还不少。
至少从虞衡和虞舒月接二连三地跳脚、警告中,足以说明他们姐弟俩也听说了传闻,并且还很相信。
他们认为自己之所以和齐家认识,是知道齐澜和虞舒月有婚约故意接近,想要破坏他们的联姻。
虞妗妗不得不感慨,无聊的人类真的很会编故事。
她并不打算费口舌解释,目光中失望带着鄙夷:“我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新鲜的话来。”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聪明,我还得感激你?”虞妗妗面带疑惑:
“我之前就讲过,我并不稀罕虞家的施舍也没想过认这门亲,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还总要过来犯贱呢?”
“虞舒月若真像自己表现的、和你说的那般无辜坦荡,就不会把你这个蠢货弟弟当枪使,让你一次次上门挑衅。”
“今天你过来说这些,看似是为了苗小娟考虑,实则是你很清楚虞舒月的手并不干净,在为她粉饰太平。”
虞妗妗是懒得涉世,不是愚钝。
相反能修至如今的道行,她的感应力只会比旁人更加敏锐,更能洞察真谛。
虞衡话里话外,看似在为苗小娟考虑。
实则充满了对亲生姐姐的贬低,以及希望她能妥协、不要再针对虞舒月的劝阻。
明明苗小娟才是虞家亲生,凭什么要她当养女?
无论身世揭穿虞家会不会陷入舆论漩涡,虞舒月有什么后果,又和仅仅想要一个真相的苗小娟有什么关系?
虞衡口口声声说希望一家人好好相处。
可从始至终,对苗小娟来说虞舒月都不是家人,而是加害者。
是仇人。
他当成家人的不是苗小娟,只有那对父母和虞舒月罢了。
他的规划考虑到了父母的颜面,考虑到了如何不会损害虞舒月的声名,偏偏没有想过苗小娟这个亲姐姐会委曲求全。
或者说虞衡清楚这一切,但权衡利弊之后,苗小娟受点委屈又怎么了?
在虞妗妗看来,虞舒月固然有野心、手段也够歹毒;
可虞衡这种蠢而不自知,自私软弱自以为是,却不承认的蠢货,才最让她接受无能。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锋利刺眼,就像在看一坨路边风干的狗屎,虞衡头一次发现一个人的目光和嫌恶,还能如此具象化。
虞衡难以接受。
尤其他内心本已被自己粉饰过、美化过的说辞,让虞妗妗一针戳破,他更是难堪。
虞妗妗没说错。
查到苗家过往之后,虞衡纠结再三还是找到了虞舒月,把信息都摊开来,质问她:
“姐,苗家人那么过分,你就一点都不知情吗?”
“去年你调查的时候,没有查到一点信息吗?”
如果她都知情、知道苗小娟在受什么样的苦楚,为何一句都没有提及。
反而在自己说给苗家一笔钱打发他们的时候,默许自己误会苗小娟和那家人的关系……
虞舒月像是被吓到了,很快眼眶红了:“阿衡,你…怀疑我?”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提问,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地落泪,忏悔,反复说自己对不起虞家和苗小娟。
这一次虞衡的脑袋无比清醒。
姐姐的眼泪并不会再让他气血冲脑,失去理智,反而让他浑身发冷。
他第一次在虞舒月温柔端庄的皮囊下,看到了对方内里的不堪品质。
也是,出生在虞家这种家庭,怎么可能养出真正纯白的兔子?
但虞衡没有再追问,或者说他不敢问。
他眼里的姐姐是整个家中、是过去十几年里对他最好的人,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坏毛病。
他害怕打破了表象之后,水面之下的实情自己接受不了。
怕十几年的姐弟感情分崩离析。
更怕这件事若是真的有虞舒月插手,她会身败名裂,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所以虞衡攥紧的拳头轻颤,没有继续追问:“姐,你说你不知情,我就信你。”
“我会去和苗小娟谈,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希望以后……你也能把她当一家人。”
虞舒月眉头轻蹙,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当然了阿衡。”
“她是爸妈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姐妹。”
虞衡并不知道,他扭头离开的一瞬间,身后泪眼朦胧的女生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久久盯着他的背影。
此刻站在小院门口,巨大的羞恼让他脸颊烧红。
苗小娟那是什么神情?
她凭什么看垃圾一样看着自己?
虞衡情绪上头口不择言:“你装起高尚来了,你贫贱不移你来南城做什么?你不攀附权贵你会扒上齐澜?”
他死死扣着门板,抬手就要指着门内的虞妗妗:
“我都没嫌弃你和这种不三不四的野男人厮混……呃啊!”
指尖抬起的瞬间,忍无可忍的祝檀湘直接伸手制止。
他宽大的手掌攥住对方的手指和手腕,便往后一掰,手筋和韧带的撕扯酸痛顿时令虞衡脸色一白,失声嚎叫。
祝檀湘那张时常带笑显得很温润的脸孔,此刻沉了下来,压低的浓烈眉眼锐气逼人:
“虞衡是吧,还越说越来劲了?”
“你他妈……松开!!”
虞衡痛得表情扭曲,半边肩膀歪着试图缓解痛苦,另一只手则用力地掰着青年修长的手指。
他向来瞧不上虞妗妗身边这个男人。
数次偷窥观望下来,这个叫祝檀湘的男人就是个长得还行的小白脸。
整日里端着一副笑眯眯的笑眼,跟在虞妗妗身后像个没脾气、谁都捏两把的软柿子。
日常的行踪还很单一寡淡。
不是在喂猫喂狗,就是出门去菜市场买菜,整日穿个围裙在院子进进出出……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
可此刻手臂被钳住,虞衡才陡然发现这祝檀湘那么有存在感。
近一米九的身高压迫感拉满不说,那只青筋微凸的手掌还固若磐石,任凭自己用尽力气也撼动不了一点。
祝檀湘没想过插手、代行虞妗妗的事情,可他一直默默听着眼前的小子叫嚣,内心的戾气就已经在翻腾。
在看到对方伸出手指的瞬间,他肌肉反应更是快过大脑。
“那么自持豪门身份,父母没教养过你不要用手指着别人么?”
“张口闭口就是脏话,你没有母亲么?再骂骂咧咧我就带你去旁边水沟里,好好洗洗你这张臭嘴。”
他一改往常的好脾气,攻击性极强。
说完手上稍稍松懈。
祝檀湘都没用力,虞衡便因自己后撤的惯性差点摔倒。
待狼狈稳住身体后,他捂着麻木的手指,恨恨盯向祝檀湘: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
就在虞衡一甩手要冲上去和祝檀湘扭打时,虞妗妗反应极快,抬起脚对准他的腹部就是一踹,直接把人踹得往后仰倒三四米不止。
虞衡两眼发黑,口中泄出痛苦的呻吟。
脑海中嗡鸣之际,他从下至上看到虞妗妗冷漠的神情,听到她说:
“关门,放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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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插曲,虞妗妗没怎么放心上。
她只听到院门关上后,外头响起虞衡的惨叫,持续了数分钟才渐行渐远。
恢复平静后,门外落了一地的猫毛。
祝檀湘效率很高,用一个24寸的行李箱便收拾齐全诸多生活用品和衣物。
当晚虞妗妗便在天师府安排的专车下,来到了机场,和同行的另外两人简单碰面。
此二人所属的派系分别是青乌一脉,以及阴尸门分支。
前者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他身后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外形上看和普通的中年壮汉没什么区别,皮肤略黑笑起来还很憨厚。
说他是搞风水玄学的,更像是一位地质学家。
男人伸出手友好笑笑:“虞大师,久仰大名,我叫孔一扇,你称呼我小孔就行。”
“此番行程辛苦虞大师和韦大师费心,你们的恩德,青乌门上下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他口中的‘韦大师’名叫韦青,乃是‘九曲阴尸’中的缝尸人正传。
所谓‘九曲阴尸’,意思是阴尸门下的九个分支派系。
其一棺材匠。
顾名思义,是专门负责打造死人棺材的行当。
旧时这一脉的人,往往开一家棺材铺就能解决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