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他继续追问,他看向儿子身后的东西双眸大睁:“他、他又来了!快跑儿子!”
汪顺利拉着儿子的胳膊就要逃命。
因为他大哥的鬼魂又出现在了不远处,身上还多了两道黑黢黢的焦痕。
一道空灵的猫叫声突兀地在旧村中响彻。
父子俩只觉得心头一颤,脚步顿住。
视野中的灰雾中跳出一只通体玄黑、体型瘦长矫健的黑猫,竖耳金瞳。
“猫?哪来的黑猫?”汪顺利分外惊讶。
要知道他在此处待了很久,除了自己和大哥的鬼魂,他就没再见过第二个能动的东西。
不知是不是父子俩的错觉,黑猫在经过他俩身边时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而后纵身一跃,低呜着扑向后方汪建设的鬼魂。
死气沉沉的空间也像洒入一抔活水,浓烈的雾气成团成团地翻滚。
在二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这一次他们眼前的空间真的开始扭曲破碎。
阵阵晕眩和作呕感交织,让倒在祖宅房间地上的汪平锦‘哇’地一声,弹坐起身吐了两口酸水,而后胸口起伏大喘气。
与此同时,数公里之外的县城第一人民医院病房中,昏迷了一个多星期的汪顺利费力掀开了眼皮,嘴唇蠕动:
“水,水……”
毛椿象从外头推门而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激动万分:“老天爷啊,孩他爹你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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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汪顺利又一次做了CT检查身体,确认没有大碍后,他和妻子收拾东西回到了村里。
此时已是第二天。
他们刚回家不久,虞妗妗便背着一个斜挎小包上了门。
看到她,汪家一家三口都忙起身迎接,口中再次一口一个言谢。
虞妗妗摆摆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魂瓶说道:“我昨日抓住汪建设的鬼魂,带回去把它魂魄中的禁制给破除了,现在它已经稍稍恢复了记忆和理智,只要我把瓶塞打开它就会出来。”
毛椿象闻言,脸色还是流露出惧色。
“有我在旁边,它不敢造次,还是你们不想管也也不想知道其背后之事,只要能把鬼魂送走即可。”虞妗妗问道。
汪顺利躺了太久,身体的元气还没恢复过来,脸色有些苍白。
他语气坚定道:“我得亲口问问大哥,到底发生了啥事。”
汪平锦和毛椿象想了想,到底也好奇汪建设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也点点头。
“好,那你们把牛眼泪摸到眼皮上,就能持续看到汪建设的鬼魂了。”虞妗妗抛给三人一个小瓶,而后打开瓶塞,将汪建设的鬼魂从魂瓶放了出来。
再度出现在汪平锦一家三口面前的厉鬼,周身冷飕飕的灰气淡了很多,给人的感觉也没有先前那么阴冷可怖了。
汪平锦心里憋着事,忍不住出声问道:“大伯,是秦梁姐夫把你变成鬼的吗?”
他问完才想起来虞妗妗说过,汪建设的眼鼻口耳都被破坏了,视听嗅言全部都无法进行。
而刚听到此事的汪顺利的夫妻俩则是惊讶偏头。
鉴于秦梁在他们心里的形象,他们也并不相信对方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平锦你说啥?你姐夫使的坏?不可能吧!”
下一秒厉鬼身上的阴气像被刺激到了,开始翻滚。
现在的汪建设魂体内,留有虞妗妗的力量,暂时可以填补他七窍的损伤,让他能听到、能开口说话。
汪建设声音瘖哑,恨意滔天:“……是他。”
“是秦梁!!”
第91章
“秦梁那个畜生, 我和清清根本就没有遗传病,之所以会头晕、身体还出现问题都是他害的!”
浑浑噩噩承受了数年令人发指的身心折磨,汪建设终于在今天, 获得了解放。
他对秦梁恨之入骨, 恨不得能把人挫骨扬灰。
此刻听到亲弟弟一家还在帮秦梁说话, 认不清对方的真面目, 他心中怨愤翻涌:
“就是他设计把我变成这番鬼样子, 让我困在祖宅、想让汪家人自相残杀,你们还蠢得把他当恩人!”
据汪建设说, 他一开始也并没有把自己身体的异常,往秦梁谋害上想。
因为秦梁的手段很高明。
他先是给汪建设父女的饮食里下了化学药品, 剂量非常少, 根本发现不了。
这种化学药物就像核辐射, 少量稀释地进入人体, 一开始身体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随着摄入量增加, 药物堆积在体内, 才会逐渐开始破坏五脏六腑,这时候各种所谓的‘病况’也就显现出来了。
到这个地步就算汪家父女能够查出问题所在, 也于事无补,这种化学性伤害不是吃药治疗能治得好的。
更何况下药仅仅是秦梁计划中最初期的步骤。
待汪建设的身体开始崩坏, 秦梁勾结了他常去检查身体的私立医院,伪造了检验单,让他相信自己的‘病情’是家族隐性的遗传病。
原本按照秦梁的构想,他已在汪家忍辱负重20年,为了谨慎行事以免惹人怀疑,他还会再用10年左右的时间,一点点把汪建设磨死。
可惜汪建设到底是自己打拼出一番事业的商人, 他有手段有能力,还是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了端倪,并且开始调查秦梁。
秦梁自知事情一旦败露,别说汪建设不会放过自己,警察就会先上门将他逮捕,他多年来的经营会彻底失败血本无归。
他无法容忍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手段激进,起了歹心。
虞妗妗把汪建设的鬼魂捕捉到、并带回去好生探查后,在他的灵魂深处、心脏的部位发现了三颗深黑色的点状阴煞。
她把那三颗阴煞拔出后,发现是三根细如发丝的阴针。
三枚阴针的煞看似又小又少,实际上那些阴煞凝聚久久不散,十分危险。
长期扎在汪建设的灵魂中,会让他的魂魄一直承受锥心之痛,根本无法摆脱。
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虞妗妗把三枚阴针剔除打散的刹那,汪建设暴戾发狂的鬼魂不再痛苦,就骤然平静了许多。
那三枚阴针,便是秦梁为了加速汪建设‘病情’而设下的阴毒手段。
汪建设声声泣血:“秦梁那个小畜生,不知道从哪里找了门路,认识了几个北方盗墓的人,从他们手里买来一堆从墓穴尸体中扣出来的脏东西,都用在了我和清清身上。”
“我偏瘫无法动弹说话后,他才在我跟前暴露了隐藏多年的狼子野心!”
他尤清晰记得,自己躺在病床上意识无比清醒,浑身上下能动弹的却只有眼珠子。
身体的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像刀刮一样剧痛,狠狠折磨他的神经。
每当这种时候,秦梁就会在外人和女儿的面前,在他病床前百般殷勤,仿佛是个多么孝顺的女婿。
等其他人一走病房里只剩下他和自己,他便露出轻蔑得意的神情:“汪建设,你现在一定很想死吧?”
“但我不会让你死,这些年你在人前人后对我的羞辱,我要你百倍千倍还回来!你就在这儿好好躺着,在自己失禁的屎尿里享受不尽的灼心之痛吧!”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巴掌大小,褪色磨损的陶偶。
许是出土不久,偶人的身上还裹着擦不干净的泥垢。
饶是如此也能看到上面用新鲜的朱砂,写了一串人的生辰八字,以及‘汪建设’的名字。
在此之前陶偶的四肢、脑袋等多处部位,都已经被人扎过,留下了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孔。
此为巫蛊,厌胜术的一种分支。
以偶人为厌胜物,谋害他人。
是现代人只能在一些电视剧里能看到的阴邪手段。
“你就亲眼看着你引以为傲的汪家,如何成为我秦梁的囊中之物,看看你的宝贝女儿的好下场吧!”
他在汪建设恐惧的目光中,从一个密封的小筒中倒出三根漆黑的长针,一根根扎入了陶偶的心脏处,把偶人刺了个对穿。
病床上的汪建设心脏顿时锥痛。
他目眦欲裂,偏瘫的身体疯狂抽搐,干瘦的手掌也难得能微微抬起,去抓身上的被褥。
在他的痛苦和狼狈中,秦梁哈哈大笑满是恶意。
这样长达三年的折磨导致汪建设本就垮掉的身体,以摧枯拉朽的势态走向死亡。
直至死前,没有他压在头顶,秦梁那个畜生根本不惧单纯的女儿汪清,直接下狠手把女儿弄成了植物人。
到死,汪建设都没有闭眼,无法瞑目。
他想报仇。
他做鬼也不会放过秦梁!
可秦梁那般细心狠毒的人又怎么会给他机会。
汪建设刚一咽气,秦梁就请人挖了他的七窍,又在他最后一口‘殃气’吐出前,往他喉咙里塞了一颗镇尸石,让他的灵魂甚至无法离开尸体附近——尤其那石头还是从墓穴尸首的肛中掏出!极其污秽!
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种最低劣的侮辱。
而后他的尸体被毁,仅有上半身被封入棺椁,日夜受到坟周绝阴风水阵的滋扰,怨气滔天。
这番实情从汪建设的口中吐露,听得汪顺利一家三口瞠目结舌。
愣了半晌,毛椿象才呆愣愣说:“感情小秦才是个活阎王,这些年一直在作秀……可、可他和清清的感情不是很好么?他图什么啊?”
“而且我们家也没有哪里对不起他吧,为啥他非要把顺利也给害了?”
说实话,汪建设以前对秦梁的态度确实不咋样。
秦梁对他出手,多少还能说有点依据。
可汪顺利早就不和老大家来往了,除了儿子汪平锦和汪清联系紧密些,他们夫妻俩一年能见汪清夫妇一次就算多的。
毛椿象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火怎么就烧到了他们家身上。
汪建设冷笑一声,“他哪里是冲着你们两个老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汪平锦小子!”
汪平锦用手指着自己,失声道:“我?”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