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父母知道儿子丁归田还魂的事,他们也一直有在撺掇孙子捣乱,之前从孙子口中知道,米重原和和郝佳佳这几年过得并不好,两个老了的坏人还非常窃喜,大骂他们活该。
现在孙子被送回来,他们知道儿孙做的事败露,第一时间并不是羞愧,是担心儿子的安危。
他俩撒泼打滚,甚至还威胁郝佳佳和米重原,让他们不许找大师对付儿子。
对于他们的威胁,米重原权当听不到。
如今尘埃落定,他们决定把家里收拾一下,再过两天就将女儿接回来。
米重原真诚感激,“虞小姐,还有徐师父,这次真的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看过两天有时间的话,我请你们吃顿饭!”
他们没有拒绝米重原的好意。
几日后的晚上,郝佳佳在家中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作为感谢的席面。
临近结束,祝檀湘顿了顿迟疑道:“能不能问米哥一个有些冒犯的问题?”
米重原:“当然,小祝你问。”
“丁思成这孩子知道当年发生的一切,把他送回河田村,米哥你就不担心他心里种下的仇恨越来越深,长大之后,很有可能会对米哥你实施报复,检举揭发当年之事?”祝檀湘问。
“我早就做好暴露的准备了。”
米重原语气平淡:“再让我选一次,我可能还是会举起砖头敲碎那畜牲的脑袋,但我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论如何杀人都是犯法的,就算未来的哪天东窗事发要被判刑去坐牢,我也认,这是我该有的刑罚。”
“我不奢望能逃一辈子,但在此之前就让我自私一下,多挣钱,多陪家人,等到那天来了我也不会太遗憾。”
听完这段话,祝檀湘对这个中年男人由衷有些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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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座城市的某个角落,工作了一天的青年女子洗漱完毕,沉沉入睡。
几乎是闭上眼没多久,她便做起了梦。
“姐姐……”
“姐姐救我……”
梦里闪回的稚嫩声音不断响起,一道矮小瘦弱的身影,站在梦境的另一端。
那是个看着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白裙,双脚赤裸踩在地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乌青发黑。
床上深陷梦魇的女人眉头紧皱,在梦中不由偏头,被子中的手也在动,仿佛想要抓到什么东西。
“姐姐救我!我不要!我不要跟他走……”
小孩的叫声陡然尖利,沉重的锁链声响起。
梦里女人模糊看到,那小姑娘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铁圈,狗链似的,链条绷紧说明有人在拉另一段。
模模糊糊的巨大身影似人非人,头顶生角魁梧雄壮,扯着锁链把那瘦小的身影拖入深渊……
第40章
‘轰隆’一声巨响, 天际电闪雷鸣,哪怕山雨欲来乌云压城,穿透力极强的雷光还是撕裂了厚重的云层, 把临河小城的夜晚照得半边明亮。
天空落下小雨, 雨滴颗颗分明, 砸落在狼狈的、身材干瘦的少女身上, 她一瘸一拐沿着河滩往前跑, 漫无目的,神色惶恐绝望。
为什么……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了, 只是想要上学,想读书改变命运, 即便是这样也不被允许吗?!
少女思绪混乱, 正在思考快点离开、重新找落脚的地方, 陡然听到远处的呼和:
“她在那儿!就在前面!”
“快把她抓到不能让她跑了!”
她浑身汗毛炸立, 发疯一样拖着扭伤的脚踝往前狂奔, 可她一个瘦瘦小小又长期营养不良的年轻姑娘, 哪里跑得过身强体壮训练有素的壮汉;
尖叫和绝望的挣扎中,她还是被人从后面一把按倒在地, 粗粝的砂石磨破了她的脸颊和手心。
刚被大汉像小鸡仔一样拎起来,她还没站稳, 一个毫不留余力的巴掌便狠狠甩在她的脸上,打得她两眼发黑。
“你个贱骨头,跟你老子玩儿离家出走?!”
气喘吁吁的中年男人面目狰狞,又连连打了她好几下,一旁唯唯诺诺的中年妇女才象征性拉了下他的手,劝阻道:
“好了好了,人找到就行。”
“小娟, 你知不知道爸妈找你都找疯了,你不小了,都成年了还这么不懂事?跟爸妈回家,不许再和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也别听他们瞎说。
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女人一副苦口婆心为了女儿的慈母形象,如若不是挟制着少女的大汉丝毫没有卸力,拧得她双臂胀痛脸色发白,还能有几分真。
意识到逃跑无望,脸颊肿胀的少女低声笑了两声:
“谁是小娟……”
顶着夫妻俩震惊恼怒的目光,她满含怨气:“我根本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不是苗小娟!我是虞舒月!!”
“你们从小对我动辄打骂拳打脚踢,要不是老师亲自上门,你们怕被邻居戳脊梁骨,甚至连学都不让我上!现在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好大学,你们又千方百计阻拦我、毁我前途,就是因为我不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一直知道,是故意这么对我!”
“你们这对歹毒的人贩子,你们要毁了我的人生!”
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和其他家长不一样,他们不慈爱,不温柔;
这是苗小娟从小到大最疑惑的事情。
她以为努力学习考满分,把家务活承包,当最懂事的孩子,就能换来父母的疼爱;
可这些都是无用功。
明明她常年位居年级前三,成绩斐然,连老师都说她可以冲刺华国顶尖的学府,可当她和父母商量、畅想未来要从事什么行业,父母却轻飘飘否决她的一切决定。
‘女孩子家家,学医学商学计算机都不好,当个老师就行;再说了离家远了怎么能行,咱们市不就有个师范学校,你要想读就那个吧。’
‘别和爸妈犟,要么你就别上了,你王叔的儿子比你大六岁,知根知底年龄也适宜,早点结婚成家也好。要读你就只能读市里的学校,否则我和你爸不放心你。’
‘你就是翅膀硬了,想把爸爸和你妈抛下,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
学师范?留在本市?
她不喜欢当老师,更何况那个师范院校只是二本。
凭她的成绩,明明能去更好的学校。
每天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下,少女愈发阴郁。
哪怕已经高三了,父母依然不许她住校、不许她上晚自习,只要一回家就给她安排数不清的活儿,压榨她的时间恨不得让她一分一秒都摸不到书本。
青春期的女孩儿虽然内向敏感,但也有一两个能说话的朋友,得知她的遭遇朋友都义愤填膺,并十分不理解:
‘他们真的是你亲爹亲妈吗?你是不是收养的孩子?什么父母会这么狠心,不盼着孩子好啊?’
‘疯了吧你爸妈,你可是能排进市前五十的种子学霸,居然要你不念书去结婚??’
久而久之,她心里也生出疑窦。
少女开始注意蛛丝马迹,留意观察,终于有天她趁着家里没人,在父母卧室的柜子深处,找到了一些来往书信,和几张照片。
信里照片里的女孩儿叫虞舒月,和她年纪相仿,却穿着漂亮的雪纺裙笑容温柔,有着和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有两张照片里的她似乎在参加钢琴比赛,她坐在钢琴前,自信又张扬。
从书信的内容中,女孩儿才知道为何父母这些年对待她,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因为她不是苗小娟,她不是苗家的亲生孩子,信件中的‘虞舒月’和她交换了人生!
这件事苗家人早就知道,那个替代了她的身份的女生也知道,甚至在信件中楚楚可怜,说自己不知道怎么在生恩和养恩中抉择,说自己不忍心让父母失望伤心。
为了自己鸠占鹊巢的女儿能够继续留在富豪家中当大小姐,这对狠毒的夫妻作出抉择,那就是不能让自己发现事情真相,也绝不能让自己离开他们的手掌心、不能让自己冒头。
她这个本该有相对富裕幸福的人生、该住大房子学习乐器的孩子,甚至连本市都不能离开。
更不能太出挑,只能平庸,否则会让另一个女孩儿感到‘不安’。
少女浑身发冷,也就是那天之后,她决定逃走。
趁着距离高考还有小半年,那对夫妻还没彻底防备她、她还能拿到身份证,她瞒着两人报名了竞赛,并成功拿到了奖项,基本确定了保送名额。
再之后她买了离开的车票,来到了这个靠近南城的小城,打工赚钱,准备一直在外直到学校开学。
为了防止那两人报失踪警,少女每隔24小时会发送一条短信,都不是用自己的手机发布,这样她就不能算失踪人口。
不久后她发现自己的部分账号被盗,甚至有同学朋友试图向她套话,她就意识到这是那对夫妻做的,索性断网;
每天除了打工,回到小旅馆就看看电视。
女孩儿想,就算最终还是不能上大学,只要能从那个家里逃走、能自由地抉择人生,就比过去幸福太多。
可她这么小心翼翼地活着了,还是被他们找到。
今天晚上,外面响起敲门声,她从猫眼看到了含着怒气的夫妻俩,恐慌之下根本没有开门。
少女知道,自己只要一出房门就有可能被逮到,所以她趁着凌晨,收拾完东西从小旅馆的二楼窗户跳了下去,想要逃跑,至少要跑到警察局……
结果却很残忍。
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大,电闪雷鸣下河边狂风大作,吹得大河水势汹涌。
被戳破那些勾当,夫妻二人脸色很难看。
他们没想到事情会败露;
待这丫头片子从家里跑掉,他们才翻看柜子,发现书信被动过,当即给女儿舒月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儿情绪崩溃,斥责他们连一个黄毛丫头都看不住:
‘你们知不知道,我现在是虞家的大小姐,不仅能分到公司股份拿分红,在整个南城的上流圈子里也是最顶尖一批的名媛闺秀,如果这个时候她跑来虞家闹,我就完了!我会沦为南城的笑柄!所有属于我的一切也都没了!’
夫妻二人只能连番保证安抚女儿,同时暗恨苗小娟那个贱丫头给他们找事儿。
拿到了女儿给的钱,他们找了专业人士追踪苗小娟。
就算那贱丫头有几分小聪明又如何,她没有钱,社会经历又浅,还做不到什么反侦察反追踪,被每天定时发布的信息定位到了城市ip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