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行的,支几张桌子卖面条,边上划一块地放个柜台,不用太大,三四平米就能把小卖部做起来。”
赵美兰心里有数了,她在供销社上班,手头倒腾东西本来就方便些。
在家门口开个小卖部还挺稳妥的。
孩子大了,没人的时候都可以帮忙看一下。
看家守室做生意,到底让人踏实。
“还有啊,你总觉得你的工作是铁饭碗,可你想想,现在政策放开了,像我这样的店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小卖部、食品店、电器店、饭店都有了,人家东西比供销社多,服务比供销社好,还不要票,那谁还去供销社?供销社都关门了,你的工作还能保住吗?”甄臻直言道。
赵美兰没想到还有这一茬,越想越觉得甄大姐分析的太对了,就甄大姐这家店开业后,她们卖食品的柜台就不如从前了,虽说还不大能看出来,可这趋势确实是有了。
真要走到那一步,铁饭碗就不是铁饭碗了。
赵美兰回去就跟男人商量了,男人在抽烟呢,听说好婆婆食品店是他甄大姐开的,差点把嘴唇给烫着。
“真是我甄大姐?”男人凑过来。
“这还有假?喏,这包零嘴就是甄大姐给的,我要给钱她非不要。”
男人尝了尝,给的评价挺高的,他原先不敢干,可一听说甄大姐干了,顿时就觉得不是事。
“那就按甄大姐说的,开个面店加小卖部,说起来,咱们是不是县城第二个干个体的?”
街上偶尔也有老乡来卖青菜、辣椒的,但都不固定。
开店的倒真只有甄大姐一个,他们家开起来,肯定也是整个县城都轰动了,赵美兰单位的人免不了会知道。
但也没啥,一来是政策放开了,二来是她家在同事眼里还是挺穷的,都觉得她靠一个人的工资养一家老小,觉得她男人残疾还吃软饭,公婆还要上门作妖。
就挺惨一女的。
“我去找领导哭穷,说家里实在生活不下去,男人只好开个铺子补贴家用,虽说这样你名声是差点,但至少不会有人坏事,人家见咱们家穷,还都想帮一把。要是知道你我一年能赚上千,肯定有不少红眼的。”
男人点点头,他名声差点没啥,也不是差一天两天了。
前些年晚上去黑市,对外都说去打牌了,人家看他那眼神都不对劲。
说干就干,次日赵美兰就去单位哭穷了,领导一听说她家困难到这地步,男人残疾的手臂还要去省城做手术,也就没说别的。
领导不仅没阻挠,还特地交代她,“开起来要告诉我们,我们也去捧捧场。”
单位那边安顿拍好了,装修也就提上进程了。
原本是没打算装修的,可是受甄大姐影响,赵美兰还是想拿点钱出来,做个甄大姐家那样的小店。
但也不用太复杂,房子就刷个大白,改个户型,隔出个厨房间啥的。
赵美兰就找甄臻打听,甄臻顺手就把孟大柱兄弟俩推给她了。
不得不说,这俩人在甄臻的调教下,也知道什么叫装修了。
上门给赵美兰改房子时,说的头头是道,显得格外专业。
“这里隔一间小卖部,做个玻璃柜台,柜台下开个门,进出钻一下,费点事但省空间。”孟大柱说。
“厨房得弄得干净点,桌子不用做太大,随吃随走,墙上要挂个面的牌子,边上写好价格,窗户框最好也刷个颜色,显得亮堂”孟大建说。
这些都是他们婶子教的,一回生二回熟,俩人很快就摸懂了门道。
赵美兰就觉得他们很专业。
也是这年头没有个体户,自然就没有这样的装修工,赵美兰还挺信赖他们的,全权交给他们负责。
这俩人也是实在人,听说是婶子朋友,做事也尽心,很快就把户型改好了。
这空间利用的是真好,一厘米都没浪费。
看起来也干净清爽,却又还是有面点铺的烟火气。
赵美兰笑道:“我甄大姐果然没推荐错。”
孟大柱兄弟俩也很有成就感。
赵美兰给钱不小气,按照约定的,拿了十五块钱给他们兄弟俩。
总共干了七天活,一人就赚了七块五,兄弟俩别提多高兴。
回家后,兄弟俩就说起这事,孟大柱喝了口小酒,红着脸高兴道:
“我婶子说得对,以后咱不仅接盖房的活,也接装修改造,当然,地里的活咱也不能丢,省得混不好没后路。”
赚了钱,全家人都高兴,能不能高兴吗?种地一家一年也赚不到两百块钱。
这装修要是做大了,一直有活干,一个月能赚三十块,一年就是三四百,这比铁饭碗赚的还多呢!
张巧红只顾拿钱倒是没啥触动,周淑芬却不一样了。
睡觉时周淑芬就跟孟大建聊了聊,“大建,你觉得我卖猪头肉怎么样?”
孟大建早就看出她有心事了,睡一个被窝的人,周淑芬在想什么他能不知道?
就因为知道,孟大建才觉得不靠谱,周淑芬做猪头肉倒是不错,可就是为人腼腆,一说话就脸红。
当初孟大建就是看中她这一点,觉得老婆话少点,不会跟家里人拌嘴,过日子清静。
这些年,孟大建对周淑芬挺满意的,就是他爹娘,他爷奶对周淑芬的评价都比张巧红要高。
可过日子腼腆是优点,做买卖却不一样了,孟大建怕她不会与人沟通,出去被人欺负,或者没人买东西,受打击。
周淑芬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却还是想试试。
她觉得自己不如张巧红,张巧红有个大学生女儿,她家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啥着落,大建的装修来钱也不稳定,靠着乡下种地哪能发家致富啊?
再说她大女儿二女儿都还没工作,三人可以一起干,赚钱后,多给女儿点彩礼就行。
孟大建也就不好拦着她,让她拿那七块五去买点猪头肉回来试试。
“卖不好也没啥,不要有压力,我还年轻,种种地,再接点活,还是能养活你们的。”
有男人这话,周淑芬也是高兴的。
甄臻也是伺候了儿媳妇这几胎,才知道怀胎十月,可算起来怀孩子其实只有四十周,也就是九个多月,陶爱红这胎是猫冬时怀上的,具体日子算不准,但估摸着八月就能生了。
家里养的鸡还剩下三十多只,有十只是能吃了,她就打算都留给陶爱红坐月子。
她还叫赵美兰帮她留了麦乳精、红糖和奶粉,麦乳精是给产妇的,产妇嘴馋,吃点甜的想好,红糖是必备的,又怕坐月子时需要洗洗涮涮的,又备了两块肥皂、两条毛巾、卫生纸若干。
崽崽的衣服是不用再做了,家里衣服都成灾了,穿三娃旧的就行。
甄臻又把馓子、桃酥、绿豆饼等零嘴放进橱柜里,鸡蛋也备了足足一柜子,别说生一个,就是生个足球队也够吃了。
对于婆婆的安排,陶爱红也是满意的,原想着二胎了婆婆肯定不重视,谁曾想,也是早早做准备了。
抽了个不忙的日子,孟老太和孟老太又攒了黄鳝来县城了,今天也是下雨他们才有空出来,不过下雨了生意自然就受影响了,一天才卖了两块钱。
但老人家还是挺高兴的,两块钱也不错的,剩下的黄鳝能卖就卖,不能卖就留着自己吃。
甄臻叫焦蕙兰给老俩口做了衬衫和裤子,老俩口这几年的衣服都是她置办的,也是越看越高兴。
回去时步子都比来时跨的大呢。
大丫明年就上四年级了,原先在公社读书,一年级到四年级都坐一间教室,上一个内容,这就导致不少十几岁的孩子跟小豆包们同堂上课,周淑芬家的迎弟就跟她同桌。
那场面也是很滑稽的。
转来县城后,每个年级都有专门的老师和教材,焦蕙兰怕大丫跟不上班,好在甄臻一直在教她读书学英语,她文化课完全不用担心。
考试入学时,发生了一个乌龙,老师接收错了消息,以为转学来的是个初中生,就把初一内容拿给她考,大丫就以为县城的中学都学这么难,也就坐下,吭哧吭哧写起来了。
写完后,监考老师改了试卷,没想到这孩子底子那么好,恰好甄二哥下课了,过来看情况。
拿起试卷一看,才发现不对。
“别看这孩子个头高,明年才四年级。”甄二哥说。
监考老师也没想到闹出这么大的乌龙,孟南又是甄校长家的亲戚,好在孩子考得不错,不然真没法交差了。
监考老师道了歉,解释了事情原委,甄二哥也没怪她,但心里也有了数,回头就跟甄臻商量,让大丫跳级去读初中。
甄臻想都没想就给拒绝了。
“孩子虽然学得不错,但她年龄小,心理年龄还不够读初中的,升上去后,她处理不好和同学的关系,跟初中孩子也聊不到一起去,各种不适应下,难免会影响她心理健康。我寻思着想跳级就初中再说,先观察一阵子。”
人生嘛,急什么呢?紧赶慢赶,走到最后,也不过是奔向那一身之地。
大丫早一年两年毕业,又能干什么?甄臻就觉得没必要把孩子逼那么紧。
甄二哥就也没强求,不过也特地帮大丫安排去了快班,这年头孩子底子实在是差,快班的孩子水平比大丫也差的老远。
“阿奶,我要吃冰棍。”孟南从春妮姐家回来,就擦着汗,跑向甄臻店里。
甄臻正在算账,边上放着一个风扇,呼呼吹着风,她头也没抬,“自己拿钱,记得记账。”
“好嘞!”大丫就拿了五毛钱。
甄臻瞥她一眼。
孟南冲她奶笑,“二丫、三娃、四丫都要呢,还有春妮姐,她刚才送我一个本子,我要请她吃冰棍。”
甄臻就摆摆手,想着回头该给大丫零花钱了,要培养孩子的财商就要从零花钱入手。
正想着零花钱的事,嘴唇忽然一冰,孟南冲她咧嘴笑,“我也要请阿奶吃冰棍!”
这孩子在爱的还怪疼人的,甄臻接过冰棍咬了一口,这年头的冰棍种类少,但价格便宜,味道也醇,还是挺好吃的。
冰棍吃完吹着电风扇就冷了,她关了电风扇回回温,恰好有人来买东西,又帮客人称了两包瓜子。
焦蕙兰蒸了猪肉粉丝包和干菜包子,焦蕙兰蒸包子是一绝,一直嚷嚷着要蒸点放在店里卖。
甄臻下一步也有这打算,让焦蕙兰蒸是不现实的,她做的事已经够多了,不如找几个工人来帮忙。
咱们国家可不缺会做面点的,可别小瞧那些个农村妇女,人家做面点,各个都是一绝,简单的面团在她们手上能玩出花样来,甄臻要是真想卖面食,可一点不愁货源。
几个孩子围过来要吃,甄臻就道:“去洗手,洗完手再吃。”
几人就排队去洗手了。
掰开猪肉粉丝包,香味就冒出来了,别说孩子,就是甄臻看着也胃口大开。
正吃着饭,钱大姐就带了两个人上门来了,甄臻寻思着是钱家亲戚,谁知自家的大门倒是被人推开了。
来人竟然是甄老太。
要说甄臻也是好久没见到原身这位亲娘了,自打之前甄老太上门打秋风不成,被甄臻赶出去后,俩家一直没来往,就是孟华考上大学那会,闹得那么轰动,她也没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