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臻进屋看二丫,焦蕙兰生大丫时根本没有好好坐月子,早早就出工干活了,这次在屋里待了大半个月,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娘,再不洗澡我身上就要臭了。”
“你也快出月子了,要是想洗澡,就穿厚实些,叫大国用板车拉着你去洗澡堂,回来也保护好,不吹风就没问题。”
焦蕙兰想说她哪有那么娇气?可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当宝一样疼着,又格外贪恋在婆婆面前当小孩子的感觉。
“娘,二丫重了三斤,都快九斤了!”
因为早产,二丫出生时体重不够,农村养娃月子里就会给孩子吃饭,有钱人家吃碎肉吃猪肝,穷人家就吃点米粉泡馒头屑,焦蕙兰觉得二丫太轻了,光奶水不够,前些日子就给二丫泡了馒头。
甄臻没有养过娃,但也知道孩子生下来肠胃没发育好,吃太多东西不消化,母乳喂养是最好的。便刻意减少了喂馒头的量,她空间里没有婴儿奶粉,但有一些豆奶粉,打算等二丫月份再大一些时,拿出来喂给二丫。
“九斤还不错,慢慢养,总能追上正常孩子的。”甄臻逗着二丫直笑。
二丫也是个疼人的,经常抿着小嘴唇吐泡泡,把甄臻看得心头一软。
中午时,甄臻给焦蕙兰熬鸡汤,又用鸡汤给大丫做了鸡汤面,让大丫一起补补。
大丫吸溜着面条,满足地冲甄臻笑,“阿奶,鸡汤真香!阿奶也吃!”
小丫头还挺疼人的,甄臻笑着拍拍她的头,“你吃吧!阿奶吃过了。”
懂事的大丫眼神一暗,阿奶说吃过了,其实是在撒谎呀!她是自己舍不得吃鸡汤,想把鸡汤省下来给她和娘吃,阿奶对她们太好了。
大丫吸吸鼻子,等阿奶老了,她要给阿奶买最好的拐杖。
陶爱红端着盆进来,“娘,今天的鸡汤可真香!”
甄臻心说这鼻子怎么比马达还灵?刚做好人就进来了。
甄臻瞥了眼墙上的粉笔印,她给陶爱红记着账呢,“你这个月都吃六只鸡了,再吃下去,月子里吃什么!”
陶爱红心说月子里还怕你不给我吃?不给吃就不让你见大孙子!看你怎么舍得!
陶爱红干笑,“咱家天天吃面肉的,娘你手里肯定有钱的!”
甄臻瞥她一眼,“我有钱跟你有什么关系?”
陶爱红:“……”
陶爱红撇撇嘴,她就是嘴馋,在娘家长这么大都没吃过鸡,来婆家了天天闻着鸡汤谁受得了?再说她怀着身孕就是馋,看什么都想吃,越吃越想吃,这婆婆怎么就一点都不体谅呢?
再说婆婆有钱怎么就跟她没关系?是!婆婆是有三个儿子,可她肚子里可是孟家长孙啊!大房生的女儿没有继承权,老三的孩子又没踪影,婆婆的钱不就是她儿子的钱?怎么还不能算计了?
陶爱红干笑两声,“娘,话虽这么说,可您不是说了这鸡关系到我肚子里孩子的智商?我多吃点,肚子里的孩子就聪明点,聪明点以后就能有大出息,有大出息就能娶个漂亮聪明的好老婆,儿子复儿子,咱们老孟家的后代才有指望!”
甄臻:???
敢用她的话来堵她!行啊!陶爱红长大了这是!
甄臻笑笑,瞥了她圆滚滚的肚子,和日渐丰腴的腰身,“爱红,不是娘苛刻,只是孕期要控制食量,否则孩子太大不好生,生出来也不好减肥,到最后受苦的还是你!”
陶爱红不以为然地撇嘴,不给吃就不给吃呗!还找什么借口啊!她娘说了,孕妇吃胖点才好呢!
“娘,你看大嫂生孩子那么简单,路上就把孩子生了,我不怕的!”
甄臻被气笑了,“我这话可能有点不中听,你大嫂日日劳动干活,家里家外一把抓,怀孕时那肚子上还有肌肉线条呢!你这日日在家躺着,动也不动的,肯定不如你大嫂好生的,还是要控制点体重,要是难产撕裂了,受苦的可是你。”
婆婆说话不中听,陶爱红暗戳戳记在心里,回房就跟孟二勇说:
“你娘就是偏心!她说我不如你大嫂能干!”
孟二勇听得迷糊,“你确实不如我大嫂能干,我娘说的没错!”
这愚孝的男人!
陶爱红气得够呛,“我怎么不如她了!我怀的是你们老孟家的长孙,你们老孟家不捧着我就算了,还天天编排我!难不成我怀着男孩还不如她生女儿的?”
孟二勇也觉得男孙金贵,偏偏他娘转性了,不把男孙放在眼里了。
“娘跟大嫂处得时间长,感情也深,等你孩子生出来,娘肯定就喜欢了。”
“真的?”陶爱红表示有所怀疑。
“那肯定是真的!哪有奶奶不疼孙子的!”
陶爱红闻言,又放心干饭了,这鸡汤味闻得孟二勇也馋,不过陶爱红从没说过分给他,一天半只鸡,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
孟二勇看在眼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他倒也不是想跟孕妇抢食吃,可陶爱红连客气都不客气。
好不容易熬到焦蕙兰出月子,甄臻可算是松了口气。
她清点了一下母鸡的数量,焦蕙兰和陶爱红一共吃了23只母鸡,焦蕙兰吃到后来看到母鸡就反胃,更爱喝点排骨汤或者红糖泡鸡蛋,换换口味。
当人婆婆不容易啊!焦蕙兰坐月子这一个月,甄臻至少瘦了三斤!如今可算是熬出头了。
再看焦蕙兰,一个月下来,皮肤白了也细腻了,看人时眼神温柔泛着光亮,身体虽然养的不错,却又没有吃得太胖,谁见了她都会大吃一惊,觉得她像变了一个人,也说不出哪里变了,可就是俊了不少。
焦蕙兰听到别人夸自己,就暗暗高兴,心说这都是婆婆的功劳,她看得出婆婆安排的饮食跟村里其他婆婆不一样,不是一味叫儿媳多吃养胖,好有奶水喂孩子,婆婆安排的饭菜吃了也不胖,却越吃越漂亮呢。
对于出月子这回事,焦蕙兰倒是挺高兴,她是闲不住的人,陶爱红又像一头推不动的驴,做事懒散不说,还总叫人催着,家里的事她还是亲自来比较放心。
今天按理说轮到陶爱红烧饭了,谁知焦蕙兰一出月子,她就病了。
“病了?”甄臻挑眉看向孟二勇,“中午刚吃了一盆鸡汤面,半只老母鸡都给吃完了,下午把我买的小果子和条酥都霍霍干净了,胃口这么好怎么还生病了?”
孟二勇略显心虚地瞥了眼他娘,“孕妇体质不好,说病就病,我怎么晓得?”
“是吗?既然病了,娘就该去看看她!”甄臻推开他们房里的门,孟二勇没拦住,她一进门就瞥见陶爱红躺在床上嗑瓜子。
“娘?”陶爱红坐起身,想到自己还“病着”,连忙唉声叹息地躺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头疼,这疼得我脑壳都要炸了!”
甄臻瞥了眼满地的瓜子壳,心说头疼的人胃口还这么好,实属难得。
“你这头疼有什么症状?”甄臻以不变应万变。
“哎呦!就是站起来就头晕,犯恶心,还一做事就头疼呢!看人时也有点眼花,总想躺床上睡着,”陶爱红以手抚摸着额头,“哎呦!哎呦!真疼啊!我一定是病了,娘,看来我短期内是不能做饭干活了。”
这病针对性也太强了点,一病就不能做饭了。
甄臻点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这么难受,看来胃口也好不了了,真是可惜了,前些天你二舅托人送来两斤虾,我原本打算做油爆大虾,再烧土豆牛肉,你大嫂还蒸了红糖枣泥糕。”
虾?农村人哪有钱吃那玩意!陶爱红眼睛都听直了,“娘,我吃饭还是能的。”
“那怎么行!你这症状听着就是伤了肠胃,大着肚子生病,得好好调养才行,”甄臻认真琢磨,“千万不能吃太油腻,小心伤了肠胃对孩子不好,从今天起,你不能吃荤菜了,我叫你大嫂做点水煮白菜给你调理一下!”
甄臻说完转身就走。
陶爱红眼都直了,晚上家里人吸溜油爆大虾时,她只能闻着那勾人的饭香,直咽口水。
“二勇!我饿!”陶爱红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我怀着孩子,怎么能吃素呢?你去跟娘说说,我虽病但胃口不减,什么都能吃下,只要白天不干活就行,饭按照往常一样送,别再送水煮白菜了!”
孟二勇觉得她烦,有些嫌弃,“我怎么娶了你这个懒婆娘!饭不想做都推给大嫂,房间里也不知道收拾,这本就是烂泥地,你倒好,瓜子壳扔的一地,弄得一股味!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丢人。”
“不是要盖新房了吗?还打扫什么呀!”陶爱红不以为然,“你快去跟娘说,我饿了,要吃肉。”
“没了!”
“什么!”陶爱红“病中”惊坐起,“没……没了?”
“废话!我娘炒菜舍得给油,那油爆大虾是用了一锅油烧热爆出来的,香的我舌头都要吞下去了!虾头都没舍得吐,土豆牛肉和枣泥糕就更不用说了,连大丫都吃了好几块,菜汁都被蘸饼吃没了,哪还有菜留给你?”
陶爱红差点吐血了,她就是见焦蕙兰出月子,想偷偷懒把家务推给焦蕙兰,可她虽然病了,却没说胃口不好啊!她什么都能吃啊!她想要的是不干活只吃饭啊!
陶爱红心痛得要滴血了,哭哭啼啼:“二勇,我饿!”
“饿也没办法,谁叫你跟我娘耍滑头呢!”
次日一早,陶爱红真饿得头晕眼花了。
她肚子也奔六个月了,晕中后期饿的快,以前在娘家年年挨饿,倒也习惯了,来孟家后经常吃肉,还跟着焦蕙兰吃了六七只鸡,鸡汤面天天吃,哪里还能吃水煮白菜啊!
不能再饿下去了,听到甄臻推门的声音,她就爬起来。
“娘,我帮你干活吧!”
甄臻挑眉看她,就昨晚吃了顿素,陶爱红就显得没那么油腻了。
“干活?”
“是啊,娘,谁叫我这人勤快呢,一天不干活就难受!我生病没什么,可不能耽误家里干活啊!”陶爱红捂着唱空城计的肚子,语气虚弱。
甄臻盯着她仔细一看,“哎呀!爱红啊!我怎么觉得你病的更严重了呢?”
嘎?陶爱红抚摸着自己的脸,“没有,我脸色很正常!”
“一点都不正常,你脸色发白,嘴唇发青,眼神虚浮,脚步无力,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你这病看着是越来越严重了,我原以为你一周就能好,现在瞧着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了!”
陶爱红想辩解说她没病,可在婆婆关切的眼神下,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娘,我没事的,我能干活的!”
“爱红,别逞能了,听娘的,现在就回去歇着,我再叫你大嫂做点水煮白菜,你好好吃上一顿日子,把肠胃调理好,争取早点把病治好!”
陶爱红:“……”
转身时甄臻唇角微勾,笑着钻进屋里。
北风呼啸,甄臻早早烧了炭,灌了一瓶盐水瓶塞进被窝里,等屋里和被窝暖和起来,就拿着毛线袋上床了。
孟华推开门帘进来,直搓手,“娘,还是你房里暖和!”
这还用得着你说?甄臻头也不抬地织毛线,孟华钻上床就把热水瓶拿到手里捂手,甄臻嫌弃地撇撇嘴,心说臭死你得了!
孟华饱含深情地注视着娘手里的毛线,娘日日都织毛衣,织了这么些天,总算织的差不多了,眼下还剩一小半,眼看着没几天就能织完了。
这看着是一件普通的毛衣,实则是娘对他的爱!一想到能穿上这件好看的焦糖色毛衣,他心里就暖呼呼的。
“娘,毛衣还没织好呢?”
甄臻心说这跟你有关系吗?“没呢,不过也快了,再几天就好了。”
“娘打毛衣的技术是越来越好了,这衣服穿上一定很好看!”孟华充满暗示,引导娘把送他毛衣的事说出来。
可惜他娘没听懂,甄臻只是一笑,心说算这小子会说话!
“确实是越来越好了,娘的儿子长相都随娘,穿上肯定差不了!”
孟华又得到一点关键信息,更加确定自己的推测,便乐呵呵地钻进被窝里。
他躺下却一直睡不着,胳膊肘枕在头下,睁着眼望向房顶。
“娘,你说人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出生时就已经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