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子爹哪里想到这一茬?
“你去问问,咱们村有几家夫妻扯证的?不扯证太正常了,这不代表我们不是夫妻!我们孩子都有两个了,这就叫……叫事实婚姻!我可以去告官抓你!”
越是纸老虎越是疾言厉色,苟子娘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很弱小。
“随你!你要告就告!我不怕你!”
苟子娘推开他就要走,苟子大哥和他媳妇挡在苟子娘面前。
“娘,你不能走!一家人不能就这么散了!咱们家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好好一个家,就这么散了?你忍心吗?”
苟子娘不听,坚持要走。
苟子爹觉得没面子,这婆娘以前哪敢跟他翻脸?
不就是赚了点钱,翅膀硬了吗?
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好啊,你想走就走!我又不是找不到女人!我住着楼房,就你这样的老婆娘,我想找几个就找几个!”
苟子娘无所谓,抱着东西往外走。
苟子爹气不过,一把抓住她的衣服。
苟子爹气道:
“我告诉你,你生是我家的人,死是我家的鬼!要离婚可以,但什么都不能带走!否则,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苟子娘被他这孬种样刺激到了,干脆把手里的包裹一扔。
“不带就不带!我就是一分钱不带,我也要跟你离婚!”
苟子爹正要得意,就见甄臻发话了:
“凭什么不带?这家是靠你才撑起来的,家里的钱都是你赚的,摇横机是你买的!地里的药材有你一份!房子是你盖的!我也是跟你签的合同。该你的,你一分钱都不能少,必须全部带走,包括我送你那些金子!”
甄臻手里的金矿开采几千斤黄金了,逢年过节,她经常拿黄金送姐妹。
姐妹三人一样的项链特别多,苟子娘爱惜东西,把这些东西都妥善收藏起来。
要是什么都不带走,只黄金就不少钱。
苟子爹自然也知道黄金就等于钱。
他挡在大门口,耍无赖,“我不管,你想走出这大门,就必须什么都不带!否则,别想跟我离婚!我做鬼都要缠着你!”
甄臻也来了气性,“你跟谁横呢?我也把话撂在这,房子我们可以不要,摇横机、药材啥的,我们都不要,但其他东西必须带走!谁要是敢拦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
甄臻在村子里的威望,不容置疑,村民们都站在她一边。
更何况,大家还指望她吃饭呢。
李德成也拥护他,再加上孟大国和孟二勇撸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干仗的样子,以至于在场所有人,只有苟子大哥和媳妇跟苟子爹一个战线,就连苟子,都不帮着他爹。
苟子爹气得鼻子都歪了,往地上一坐:
“谁敢走,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甄臻也来劲了,“吓唬谁呢?打死你,也有人给我撑腰!公安局都不会说我一个不字!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能拦住谁!”
孟大国哪需要他娘动手啊!
他提起西装裤,一脚踹在这老瘪三的胸口!
苟子爹被踹倒在地,半天没起来,“哎呦!我要死了,我被孟大国踹死了,快来救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苟子大哥见爹被打,也撸着袖子冲上来,被孟大国又是一脚。
孟大国踩着俩人的手腕,怕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到娘,转头时,特地换了一副温柔的表情。
“娘,您快带婶子走,这里有儿子呢!哪个不长眼的敢伤着您,敢为难您,儿子跟他拼命!”
有儿子帮忙,甄臻乐得轻松。
“还是我家大国好!”
孟二勇见娘只夸大哥,忽视了他,就往苟子爹和苟子大哥裤腿那补了一脚。
还一脸求夸奖的表情。
甄臻眯着眼:“我家二勇也护着娘,娘有你们这两个儿子,这辈子值了!”
孟二勇幸福得冒泡,娘对他说的话,明显比对大哥多几个字。
这几个字就是分量!
甄臻把苟子娘的东西放到车上,张翠花又看看她屋里,有什么不要的被子、毛巾、牙刷啥的,都给搬到后备箱。
“能拿一样是一样,咱一样东西都不留给他!”
张翠花放了整整一后备箱的东西,就连晾衣绳上晒的花床单,都不忘往车里塞。
甄臻道:“坐好没?我开动了。”
“走咯!带着苟子娘奔向新生活!”
张翠花元气满满,简直像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甄臻笑了笑,她干事利索,当时就给赵美兰男人发了信息。
赵美兰男人是个百事通,对县城的情况比较了解。
甄臻让他帮忙找个安全的屋子,赵美兰男人一顿打听,半小时不到,就给甄臻回话了。
赵美兰男人给找的是纺织厂家属区的房子,离甄臻家很近。
“这家人去外地了,房子可租可卖,周围邻居都是纺织厂的老员工,又在二楼,不担心被人找麻烦。”
甄臻觉得这房子不错,“房子需要打扫一下,你先在我那住。”
苟子娘眼红都红了,不过是被感动的。
“多亏有你们。”
张翠花摆手,“我都没来得及张嘴,多亏了桂芝才对。”
苟子娘抱抱甄臻,感谢她不把苟子大哥的话往心里去,还愿意帮她找房子。
“实在不行,我把这房子买下来吧?”
“不用买,这房子太旧了,我那边准备开发小区呢,回头给你打个折,你买个新房子去。”
苟子娘以为自己离婚后会过得很惨,谁曾想,不用张罗一家子的饭菜,不用带孙子孙女,不用看儿子儿媳的脸色,不用当牛做马后,她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
她想明白了,人得为自己活。
她得把钱花在自己身上。
苟子娘去真心百货买了羽绒被子,新款灰色大衣,黑色高帮皮鞋,还给自己买了一堆零嘴。
甄臻还拉她去烫了个头发,从前苟子爹总说她丑,脸又黑,还学人家城里人出洋相,苟子娘就不好意思打扮了。
离开那一大家子,苟子娘发现自己烫卷发后洋气了不少。
没苟子爹说的那么丑。
甄臻看着镜子里的苟子娘,直点头,“改变的不止是外表,还有神色,还有眼神!女人爱自己后,眼神都不一样了。”
前几年甄臻拿下真心百货周围的地皮,想盖居民楼,却碍于市场,没有动工。
眼看着进入1996年了,她怎了么也得把房子给盖上。
别说县城的人,她自己也住腻了楼板房,想住电梯房了。
这年头,基建设施配套不行,住别墅没啥好的,甄臻怀念干净的楼房,就让孟大国出面,把真心百货附近的房子都给盖上。
“盖高层,顶楼盖给自家人住,中间不要砌墙,省得装修还得砸墙,麻烦!玻璃窗啥的也给我用点好料子,再把楼上楼下给砸通,咱搞个空中小别墅。”
他们自己盖房子,图纸审核好过关,想砸盖就咋盖。
孟大国也期待住楼房,去京市的时候,看京市有十几层高的露,他也想住电梯房洋气一下。
他们手里有资金,想盖房子,再容易不过了。
孟大国说干就干,一心想给他娘盖个好房子。
隔天,张翠花带着一篮子菜来县城,进门就往外拿。
“蒜苗、蘑菇、牛肉……带这么多东西?”甄臻问。
张翠花冲她眨眨眼,“咱去陪陪苟子娘,上次她说想吃火锅,又怕麻烦,我寻思着咱带上锅和菜,在从你家拿点卤菜和酒,去陪她吃个火锅,喝喝小酒!”
这几年下来,甄臻也爱上喝酒了,有事没事喝一杯。
她眯着眼笑:“行啊,正好我胃里缺酒。”
“嗨,咱这岁数,想吃就吃,想喝就喝。”
张翠花说起村里谁家的媳妇,年纪轻轻就没了,“就前几天的事,所以说,人生都是说不好的,可别觉得自己能活到一百岁!”
“首先要健康,其次要开心,最后要爱自己!”
张翠花竖起大拇指,“说得好!”
苟子娘住的是单位房子,洗漱不方便,甄臻就在家里洗好菜,切好肉,带上锅过去。
孟南看着她们气氛那么好,跟焦蕙兰感慨:
“妈,我奶这日子可真让人羡慕。”
焦蕙兰越看闺女越喜欢,忍不住揪揪闺女的小辫子。
“你羡慕你奶什么?”
孟南想了想,“我也有几个好朋友,可高中毕业后,她们就回家嫁人了,原本大家都有话聊。再见面,她们聊家庭婆媳,我聊大学聊文学,对彼此的话题都不感兴趣。我没觉得文学就比家庭关系层次高,可确实是聊不到一起去。我奶就不一样了,我奶比翠花婶子和苟子他娘都成功,可她们三人还能玩到一起去。”
焦蕙兰想了想,确实,就连她,在新姚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一个真心朋友。
“你翠花婶子和苟子娘都是农村人,但她俩不封建,不固执,你奶奶说什么话,人家都能听进去。”
孟南点头:“虽然没啥文化,但不让人讨厌。”
“她们那代人不读书,是没书读,不是不想读。”
“您说的对,所以人不能有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