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天太阳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又是拿碗拿筷子,又是端凳子端饭的,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呢!”
陶爱红被臊得脸一红,“娘,我这不是想好好表现吗?看您说的!”
甄臻要笑不笑,“是想好好表现,还是惦记着我口袋里的钱?你那点心眼子还能瞒得过我?”
陶爱红干笑两声。
“娘,我没那意思。”
焦蕙兰还有些状况外,她听说部队里来信了,爹的战友还送来五十块钱,可家里的钱一向不许儿媳插手,她也不惦记。
甄臻想了想,干脆挑明了说:“你爹的补贴还没下来,要是哪天下来了,我想拿这笔钱给你们兄弟几个盖几间瓦房。”
“娘!”孟大国第一个反对,“那是爹拿命换来的,咱们做儿子的怎么有脸用这笔钱?”
“是啊,娘,大哥说得对,真用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甄臻道:“人已经死了,活人的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相信你爹在天之灵,也会同意娘的做法。再说开春家里要多两口人,孟华也要回来了,不盖房子咱们这一家老小的往哪住?”
焦蕙兰没什么反应,娘是一家之主,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陶爱红暗戳戳高兴,盖房子那每家都有份,她总不会吃亏的。
饭后甄臻要刷碗,被焦蕙兰抢了去,“娘,爱红没别的意思,您别往心里去,爸的钱您自己留着吧!”
婆婆对自己好,所以焦蕙兰格外心疼婆婆。
她不想婆婆被儿媳拿捏,她不行,陶爱红也不行。
公公以身殉国才得了这么几百块钱,做儿媳的有什么好争的?
需要钱自己挣就是了,惦记这种钱没由来让人瞧不起。
甄臻也难得跟儿媳话家常,其实她倒是没什么感觉,原著里三个兄弟三条心,都是各怀鬼胎,谁也不服气谁。
不过甄臻来了以后,孟大国和孟二勇的关系缓和许多,可儿子的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否则为什么人家要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她不想白费心思把儿子往一起拉,能处得好就一起过,处不好就分家。
这种明面上的钱瞒不过去,花出去又容易惹人非议,倒不如盖房子省心。
“爱红,你肚子大了,以后这种粗活娘来做就行,你只管养胎就好!”甄臻撸起一袖子就要用碱面刷碗。
“哎呦,我的娘哎!”
焦蕙兰肉疼,真是个败家婆婆!用碱面刷碗,可真够奢侈的!
她也不知怎的,叫婆婆刷碗她怕婆婆把碗都打碎了,叫婆婆扫地她怕婆婆把家给拆了,叫婆婆做饭吧,她嫌弃婆婆浪费油,总之!婆婆做什么她都不放心!倒不如她自己做省心。
家务活都叫她给包了,甄臻投桃报李,在新年当天,从空间里拿了两床12斤的大棉被出来。
“娘,您哪来这么好的被子?”焦蕙兰爱惜地摸着滑溜溜的被面。
“娘托人从黑市里买的,这不是见你要生了,怕你和孩子们冻着,做一床大被子,一家人睡一起暖和点。”
焦蕙兰屋里的被子跟灌了水似的,晒也晒不软和,她夜里常常被冻醒,每早起来被窝里都是冷的,穿着袜子穿着棉裤也不顶用。
庄稼人过惯了苦日子,什么都能忍,可谁不想睡软和的大棉被,每晚睡个踏实的好觉,一觉到天亮?
焦蕙兰泪眼汪汪的,“娘,您自己睡的还是结婚时的被子,却把这么好的被子给我们用!”
甄臻叹了口气,“蕙兰啊,天底下的娘都是这样啊!好东西留给孩子,坏的留给自己。娘冷一冷没什么,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舒舒服服的,娘也就满意了!”
焦蕙兰把婆婆的恩情都记在心里,倒是陶爱红看到新被子,高高兴兴地抱着走了。
日头不错,也没什么风,焦蕙兰把被子放在外头晒,大丫在被子里钻来钻去。
按照坝头村的习俗,家里有直系亲属死的头三年,是不能贴春联放鞭炮放烟花的,前几年孟家也一直没心情贴对联,现在早就出了三年,甄臻想着新年新气象,过年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她请村里的教书先生写了对联贴上,又把买的鞭炮拿出来准备跨年时再放。
她还拆了一些小鞭来哄大丫玩,大丫穿着新衣服,穿着甄臻做的新衣服,像个好看的瓷娃娃。
焦蕙兰看着婆婆忙活,莫名觉得今年跟往年就是不一样。
她转身进了厨房忙活,往年过年时,能吃盘肉,吃盘饺子就不错了,可今年他们家的饭菜摆了整整一桌子。
有白菜炖猪肉、肉丸子、红烧鱼、炖猪蹄、腊肠、饺子,还做了羊肉火锅。
这么热腾腾的一桌菜,让人觉得来年有盼头了!
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大丫饭后就钻进甄臻房里。
“阿奶,窟窿里有没有掉糖?大丫想吃糖!”
甄臻无语望窟窿。
她打开柜子拿了一盒桃酥出来,这是她上次去县城时买的,小孩子就爱吃这个,又抓了一把炒栗子和炒瓜子放进大丫兜里,一把大白兔奶糖,除此外还给了两块钱做压岁钱。
“记得把钱交给你娘,可不许弄丢了!”
大丫乖巧地点头,拍着鼓鼓的口袋,笑着跑开了。
吃饱喝足,陶爱红觉得自己嫁过来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孟家虽然没什么钱,却是真的舍得吃!十里八乡也没有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她也算是长见识了。
回房后她爱惜地摸着被子,越摸越觉得奇怪,这棉花被看着没大嫂的那床厚实!为了证实,还特地出去摸了摸焦蕙兰那一床,果然,比她这床重了不少。
“你娘真偏心!给大嫂那床厚,给我们的八斤棉花都没有,看着还是用过的!”
孟二勇觉得这被子够好了,十里八村谁家有两床新棉花被的?再说陶爱红在娘家还睡稻草呢,嫁过来就把自己当公主了。
“这被子有什么不好?再不好也比你空手嫁过来好。”
陶爱红气得站起来,“孟二勇!你说这什么混账话!我娘不给我陪嫁,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你娘不给你陪嫁是你家的事,你对自己的娘倒是挺能容忍的,对我娘就百般挑剔!给你做了两床棉花被,有哪里对不住你?我娘自己还睡着稻草呢,你还不知足!”
陶爱红撇撇嘴,她也不是不知足,“我就是觉得这被子没大嫂那床好。”
“大嫂结婚多少礼钱,你多少?大嫂那屋一床新被子都没有,娘却给你备了两条!你要是不满意,就拿两条被子换大嫂那一条?”
陶爱红又不傻,当然不乐意了!
孟二勇火气大,又不惯着她,她也不敢闹腾,就是关上门嘀咕两句。
孟二勇气得卷着被子睡到床里头,碰也不碰她。
晚上时,村里鞭炮声阵阵,甄臻灌了热水瓶,拿了没织完的毛线出来,窝在床上织毛线打发时间,正织着,大丫跑进来了。
“阿奶,我娘尿裤子了。”
“什么?”
“真尿了!裤子都湿了!”大丫奶声奶气的,怕甄臻不信,还特地比划了一下,“像我尿床一样,一下子就湿了。”
甄臻很快反应过来,这明明是羊水破了!她起床把孟二勇喊起来帮忙。
“娘,怎么了?”孟二勇披着衣服。
“你大嫂要生了。”
“什么?”孟二勇比孟大国这个亲爹还紧张,毕竟他没经历过这种事。
孟大国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爹,关键时候却不顶用,手忙脚乱的,还是甄臻指挥两人把焦蕙兰抬上平板车。
“二勇你去套车,爱红,你把被子铺好,我去准备住院用的地方。”
陶爱红连连答应,她也是半大的姑娘,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还好婆婆镇得住场面。
甄臻简单收拾了住院用的东西,拎上热水壶,就跟着去了县城医院。
焦蕙兰这胎发动得急,又比预产期提前了两个月,甄臻心里有点着急。
虽说原著里焦蕙兰平安生下了闺女,可蝴蝶煽动了翅膀,谁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再说原著中焦蕙兰这一胎本就难产。
平板车还没到县城,焦蕙兰就喊肚子疼。
等甄臻手忙脚乱地帮她把被子盖好,手一伸就摸到一团热乎的东西,再一看,孩子都出来了。
第17章
甄臻惊呆了, 这怎么在路上就出来了?
她虽然有三个儿子,可那都是原主生的,她芯子里还是个九零后, 以前经常在电视上看过别人生孩子,被演员的狰狞表情吓到, 一向很害怕生孩子这种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不是说生孩子很难很痛的吗?为什么焦蕙兰这么轻松?
老天爷呀!谁来帮帮她!甄臻有些慌。
焦蕙兰也吓到了, “啊!娘, 孩子出来了!”
“没事!别慌!”不慌才有鬼!这该怎么办才好?这孩子真是急性子, 加之焦蕙兰身体素质好,还没等甄臻纠结完,孩子都生的差不多了。
早听人说生孩子难,有些产妇肚子疼了一天一夜,生不出来还得转剖腹产,可竟然有人轻松到在路上就把孩子生出来。
甄臻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黏糊糊的孩子, 只好用备好的包被把孩子包起来, 擦擦额头上的汗,催促着孟大国和孟二勇快点拉车。
大年夜, 医生们也回家过年了, 值夜班的医生见他们拖着板车, 迎上来,“怎么了?”
“我儿媳妇生孩子!”
“推进产房!”
“等等!”甄臻拉住医生, 引来医生一瞪,那眼神甄臻看得明明白白,无非是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个当婆婆的还拖后腿”?
甄臻哭笑不得, 指着被子下脏兮兮的孩子,“医生,我儿媳在路上就生完了,麻烦您给孩子处理一下脐带。”
医生:“……”
二十分钟后,医生打扫好战场,把孩子抱了出来。
“八个月生产,孩子个头有点小,只有五斤八两,不过你们放心,孩子很健康。”
甄臻这才松了口气,“谢谢医生,健康就好。”
医生也觉得乐呵,这孩子大年夜出生,生产过程也充满戏剧化,哪怕他见多识广,怕也会记一辈子。
“上次我们医院有个产妇也是在路上就生了,恰好那家子姓马,夫妇俩就给孩子取名叫马路,不知道你们家打算取什么名字?”
孟大国直挠头,他没读过书,不会起名,不然大丫也不会叫大丫了。
甄臻觉得有大丫前车之鉴,这名字还是不要给爸爸取了,想了想,“县城在西边,我们是在来县城的路上生的,孩子由头朝西,不如就叫孟西吧!”
医生和护士都笑,“我觉得不错,简单又省事。”比淑芬、爱芳好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