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这个汉人公主从拓跋怀手里抢走了这件任务,还抢走了工匠,她现在来禀告,是把麦子救活了?这么快?
“你说。”
姜从珚奉上若澜的书信给他,又一边将若澜抵达土默川后发生的事都细细说给了众人,听说麦子好转时他们心想这个汉人公主确实有点本事,可他们听到宇文佗违抗王命水淹麦子时,都皱起了眉。
真的是这样吗?该不会是这汉女诬陷宇文佗吧?
可下一秒她大力赞美了独孤卜,说幸好有他帮助,他们及时阻止了宇文佗的阴谋。
独孤卜都参与了,她肯定没本事说服独孤卜一起陷害宇文佗,那就是真的了?
“……宇文佗如今已经被押送回王庭,王可要见一见他?”
拓跋骁早知他们不喜欢种地,也不擅长种地,他能容忍他们的不积极,却不能姑息违抗他命令在背后搞破坏。
或许是他先前离开王庭太久,以至于叫人敢无视他的命令。
“带上来。”他大掌一挥,沉声道。
宇文佗被押进王帐。
淹麦子时被这么多人抓了现行,他没什么可辩驳的,很快就交代了。
“是谁让你这么干的?”拓跋骁问。
宇文佗吃惊地看着王,他问的问题跟那个汉人公主一模一样。
他沉默许久,反正他也活不了了,要真是有人暗中害他,他也不叫对方好过。
于是他说:“我听到可地延寻说,王为了种更多的麦子,会派更多人去土默川,到时那片土地就不属于我了。”
可地延寻?
众人下意识朝他看去,一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但他脸色如常,似乎完全没察觉到空气中涌动的暗潮。
“可地延寻,你有什么要说的?”拓跋骁沉声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可地延寻板着一张粗犷威严的脸,一双深蓝色的眼睛精光乍现。
他看向拓跋骁,“我是说过这句话。”
众人:!!!
就承认了?
“我不该揣测王的意图,我愿向王认错,但我从没叫他淹麦子。”可地延寻说,手掌抚在胸前行了个礼,态度十分诚恳。
不愧是鲜卑的俟懃地何,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十分沉得住气。姜从珚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可地延寻看起来四十多岁,下颌跟大部分鲜卑人一样布满腮须,一双锐利细长的眼睛,头发梳成辫子披在身后,上面缀着许多宝石,上衣一件明蓝加紫红的夹领小袖,下穿纨裤,胸前带着一串硕大的宝石项链,比拓跋骁这个鲜卑王看起来还华丽。
他嘴上认错,可语气坦然,根本不怕拓跋骁降罪。
拓跋骁脸色沉了瞬,露出不悦的表情,但从实质上来说可地延寻并没有干什么,只对他露出一个警告的眼神。
“要是你还敢胡乱揣测本王的意图,你这俟懃地何也不用做了。”
说完,拓跋骁不再管他,目光再次落到宇文佗身上,“来人,将他带下去,斩首!”
宇文佗早料到这个结局,并没有求饶,只恨恨地看了可地延寻一眼。
可地延寻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
宇文佗被拖下去,没一会儿行刑的人就提着一颗人头回来,给王过目。
众人知道,王杀宇文佗不仅仅是杀他,还是给所有人的一个警告,要是还有人敢阻止种麦,下场就跟他一样。
没有人再说话,气氛沉闷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清澈的女声响起——
“王,我觉得俟懃地何大人说得对,您确实应该再派人手去土默川。”
可地延寻猛地抬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向她。
姜从珚朝他浅浅一笑。
第75章 浴桶(补了点剧情)
“若澜给我的信中也确实提到了人手不足的问题。宇文部和独孤部的人加在一起也只不到十五万, 其中还有不少幼童,加上他们今年还需要分出一部分人继续放牧维持生计,仅现在的一百万亩麦田对他们都十分繁重,只能进行十分粗糙的耕作……要是王能再迁徙一部分人过去继续开垦土地, 同时让农匠对他们传授种地技术, 明年就能种上更多地, 收获百万石麦子。”
姜从珚不紧不慢地将土默川现在的情况一一道来, 分析现状, 条理清晰, 有理有据,叫人不自觉就顺着她的话想下去。
众人惊疑起来,明年再开垦些土地,能收获一百万石麦子?真的有这么好的事吗?
一百万石麦子,这是什么概念, 这意味着能养活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姜从珚说得很保守了, 明年如果不出现严重的天灾,再加上足够多人手的话,三百万石也不是不可以。
但鲜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没这么多人。
草原环境能养活的人口十分有限,随着拓跋骁这几年不断往外扩张,族内人口确实在增加, 但增加得很有限。
整个鲜卑人口也才不到三百万, 他们拥有跟梁国面积相近的领土,人口却只有十分之一不到。
“你觉得, 调哪些人过去合适?”
听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而且还准备商量具体细节。
拓跋骁拉着她的手坐回王位上,王座极宽, 她身量又细,两人坐在一起也不拥挤。
可地延寻看到拓跋骁的动作,狠狠皱了皱眉,可他才惹恼了王,此时不好开口再讨嫌,至于其他人,见俟懃地何都没开口,自然也不当这个出头鸟。
姜从珚也愣了下,可男人力气极大,她根本反抗不过,当然,她也不想反抗。
她现在未主动追求这些尊荣,是她身份敏感时机不到,但他愿主动给,她自然不会拒绝。
她今天能跟他一起坐上王座,日后自然也可以。
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就有资格跟他们一起决定鲜卑的事。
“我听说,光是王庭的奴隶营中就有将近三千人,分散在其余各部的奴隶更是高达数万,王不如先把王庭的奴隶派过去?今年秋收后,各部大人看到丰厚的收获,明年应该就会愿意派人过来种田,到时王再根据他们的人口分给他们相应的土地,这样一来,土默川就能成为鲜卑的粮仓了。”
拓跋骁眼前一亮,“这个办法好!”
拓跋骁自然早想过劳动力不足的问题,他原打算直接把人迁过去命令他们种田,但她这法子更缓和。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等见到这么多粮食,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拓跋骁没有t犹豫就同意了她的提议,其余人诸如拓跋勿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的话,她派过去的是王庭奴隶,又不是他们自己手下。
她要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调用王庭奴隶他们还能反对,但这是为王种地。
于是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拓跋骁都不需要跟底下人商量,直接交给了她去办。
可地延寻极其隐忍地看着她,这双布满褶皱的深蓝色的眼睛飞快闪过一丝忌惮。
姜从珚第一个下手对象选奴隶营也是有原因的,鲜卑人不擅耕种,平白无故要他们分出人手去种地肯定不愿意,这种条件下,奴隶营就成了她第一选择。
更重要的是,其余部族派人过去的话,必然有自己的领头人,她根本不能完全掌控他们,奴隶就不同了,他们地位低下,只能依附她,如此,她就能在鲜卑发展起自己的人手。
等到第二年,就算其余部族迁人过来,她也早在土默川拥有了话语权。
商量完土默川的事,天色暗了下来,反正要议的也议得差不多了,拓跋骁直接让众人散了。
等人离开,帐内一空,下一秒他就朝她扑了过来,搂住她的腰将人按在怀里,嘴也凑了过来就要亲她。
姜从珚偏过脖子下意识躲开,“还在前厅呢。”
“又没人。”男人满不在乎地道,又带点抱怨,“你刚都不让我碰你。”
他刚刚抓着她的手,被她掐开了。
姜从珚软绵绵地推着他的脸,“……这么多人在呢,我不要面子的吗?我找你是来商量正经事的,又不是……”
“所以我忍到了现在,不然我……”
姜从珚忙捂他的嘴,男人嘴里真是没一句好话。
“再说,我帮了你,你都不谢谢我?”男人又说。
掌心被男人说话时带出的气息烫了一下,痒痒的,她下意识收了回来。
男人便趁机把手抄到她脑后将人掰了回来,嘴已经完全贴上了她的唇,开始咬她。
他明白她想干什么,他也愿意纵容她,他喜欢她眸光明亮的模样,自信明媚,整个人都在闪光,她做的也是他想做的,但这不妨碍他借机给自己讨要点甜头。
姜从珚实在挣不开男人,只能半推半就任由他亲了会儿,直到气喘吁吁,红唇微肿,舌都有些麻了才被放开。
“该用晚饭了。”她推推他的胸膛,垂着眼,长长的睫羽掩住她眸中的水光和春色。
拓跋骁还有些留恋,舍不得就这么放开她,但想到什么,他按捺下身体里的激动。
男人还想抱着她回去,姜从珚说什么都不要,红着脸拒绝。
她发现了,这男人是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想干嘛就干嘛。
他脸皮厚不在乎,她却接受不了。
回到寝帐,吃过饭,姜从珚又被他搂住,却没给男人念书,反又说起奴隶的事。
“我之前听一个胡婢说,奴隶营中有许多混血,还有不少汉人?”
“嗯。”拓跋骁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她柔顺光亮的长发玩儿。
“我能不能挑些人出来?”
姜从珚将脊背挺了挺,打算离男人的胸膛远一点。
天气越来越热了,便是晚上都有几分燥热,她怕冷不怕热,自己一个人待着时还好,偏偏男人的胸膛跟个大火炉子一样,贴久了,连她这种不怕热的都感觉有些受不了,后背隐隐在冒汗。
她刚撑起一条缝,男人有力的臂膀一收,她又被迫跌回他怀里。
“大夏天的,你不热吗?非要靠在一起。”她低低嗔了一句。
“这点热算什么,我愿意。”男人说,又埋在她脖子里深吸了口香气。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把奴隶营的人给你了,你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