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眼神在墨条上凝了几秒,然后才往上移到男人脸上。
男人一脸惊讶,“我没用力,它自己就断了。”
“……嗯,平白无故,它自己就断了。”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拓跋骁表情微囧,“你的东西跟你一样,太娇弱了。”
姜从珚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这个人形蛮牛见识。
“你走开,我自己磨。”
拓跋骁却不动,不就磨个墨,他会磨。
他将另外半截捡出来,只用铁指捏着底下一小截,重新“咔嚓咔嚓”磨了起来。
墨条短了,也不断了。
姜从珚看他这般粗鲁的动作,太阳穴抽了抽。
磨了一会儿,墨汁浓郁起来,他将手一摊,“写吧。”
“……”
第73章 土默川剧情
土默川。
若澜把信送出去后, 没多久天色亮起,拓跋怀过来了。
她截胡了拓跋怀的职位,但他并没对此表现出怨恨,这些日子还尽心尽力帮她, 她起先警惕过, 但拓跋怀确实没暗中使坏。
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尤其两人现阶段的目标是一致的。
若澜让其余人出去, 帐中只剩他们二人, 然后她把昨晚的发现告诉了拓跋怀。
“周大人想对宇文部发难, 需要我做什么?”拓跋怀一句话就点透了她叫自己的目的。
“我想让你去联络独孤卜,说服他与我们一起捉拿宇文佗。”
拓跋怀沉默了片刻,“你是要将此事闹大?这很冒险。”
水淹麦苗之事可大可小,而她却要借此机会将矛盾扩大到整个部族,意图一举击垮宇文部。
不得不说她很大胆, 超出了他对一般女人的认知。
她只是那汉人公主身边的一名女侍, 她们来到王庭还不到一个月,都没站稳脚跟就敢锋芒毕露搞出这么大的事,究竟是什么给了她们这样的底气,还是说,她当真自信到能掌控一切。
拓跋怀垂下眼皮,眸中划过深思。
若澜目不斜视, “我知道。我敢冒险, 只是不知道拓跋怀大人敢不敢!”
她语气虽不激烈,其中的意思分明在激他, 拓跋怀没有上当,但是他想看看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我想我应该没有给你我很软弱的错觉。”拓跋怀道。
若澜便一笑:“那就拜托你去联系独孤卜了。”
“什么时候行动?”
“明晚,贼赃并获!”
…
白日, 若澜权当什么都没发现,照常巡逻麦田,还对麦苗新出现的状况表现出焦急,命令手下的农匠赶紧想办法解决。
拓跋怀领了她的命令,没多久便去找独孤卜。
独孤卜对他表示欢迎,将人迎进帐中,命人备上好酒和烤全羊,热情地款待他,拓跋怀推辞不过只好接受。
待送上酒菜,独孤卜命仆人退下,上半身凑了过来,语气小心又讨好,带着某种暗示,“莫提大人,难得您过来。”
拓跋怀假装没听出来。
独孤卜只好将自己的意思明示出来,“我想问问您,那个汉女什么时候能走?”
拓跋怀瞥他一眼。
独孤卜嘿笑一声,“你不知道,我底下的人被这汉女天天催着干他们不熟悉的农活儿,早跟我抱怨了,现在麦子不是活过来了,可以让她回去了吧,莫提大人一个人在这里就能处理这些事。”
“再说,她一个汉人,还是个女人,天天骑在我们头上,我们鲜卑勇士的尊严往哪儿放?”
“您要不想想办法?”
他倒满一碗酒,递了过来。
拓跋怀推开他的酒,笑了一声,“独孤首领,这事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不仅不能按你想的赶她回去,恐怕还要听她调令。”
独孤卜奇怪,“什么调令?”
“宇文佗要造反,你知道吗?”
“!!!”
独孤卜瞪大了眼,手一抖,碗里的酒水洒了出去都恍若未觉。
“绝不可能!”他下意识反驳。
拓跋怀冷眼看着他,“怎么,你跟他关系很好?你怎么知道他不是造反呢?”
独孤卜智商终于回来,意识到他这句话里的危险,赶紧摇头,“不不不,莫提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只是……”
“你不用多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跟宇文佗勾结。”
独孤卜悬起的心终于落下,却又听拓跋怀再次道:“我愿意相信你,但那位周大人可不一定信,她是王的亲信,她要是误会了你向王说上几句话……”说到这儿,他语气变得十分危险,独孤卜更仿佛悬了柄剑在头顶。
“所以你必须拿出态度来。”
拓跋怀先声夺人,独孤卜此时已经来不及思考宇文佗是不是真的要造反,下意识顺着他的话下去,“我要怎么做?”
“出兵跟我们一起捉拿宇文佗。”
“啊?”
“你不愿意?是放不下跟他的交情?”
“不不不,绝对没有。”
他跟宇文佗就没什么交情,两个部族都在土默川放牧,自然少不了各种矛盾,他甚至还被抢过草地和牛羊,但这种行为在鲜卑中不算什么,只要有实力,做什么都是对的。他们只是因为种麦的事两部才暂时上了一条船,现在听说宇文佗要造反,他撇清关系都来不及。
“那你立刻召集两千人手,等候命令。”
“是是。”
如此,拓跋怀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下来。
独孤卜这时才发现自己一直被拓跋怀牵着鼻子走,稀里糊涂就应下了他的要求。
他说宇文佗要造反?有证据吗?
独孤卜忙问了出来。
拓跋怀笑道:“他在半夜故意让人水淹麦苗。”
“?就这事儿?”独孤卜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您却说宇文佗要造反……”
“麦苗是王最看重的事,并且再三下过命令让你们好好种麦,出了问题还派我跟周大人过来解决,王如此重视,宇文佗明知故犯,还不是造反吗?”拓跋怀不等他说完就厉声打断。
独孤卜讷讷,一时说不出话。
总之他现在已经被拓跋怀逼得骑虎难下了,他才答应出兵,要是反悔,拓跋怀立马就能扣个同伙的罪名给他。
唉!
独孤卜后悔不已,这关他什么事儿啊,他遵照王的命令好好种着地,结果却稀里糊涂地卷进着这场风波,等事情过去,恐怕别人都以为他认可那汉女了,居然愿意听她的命令。
也怪那个汉女狡诈派了拓跋怀过来让他失了警惕,要是她自己他肯定不会答应。
唉!独孤卜又叹了口气。
拓跋怀等他叹完气,跟他商量动兵细节,还叫他一定保密,要是让宇文佗知道,唯一会泄密的就是他,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独孤卜忙道不敢。
安排妥独孤卜这边的事,拓跋怀返回去找若澜。
一切就绪,第二天夜里,夜黑风高,宇文部的人还按前两夜的做法偷偷打水淹麦,他们吭哧吭哧忙完正要收工回去,却在这时,几片地外围冒出层层人影将他们围住。
一团团明亮的火光下,全是拿着刀的独孤军队。
淹麦的人手里只有桶,只有极少数配了刀,身上没盔甲又没武器,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都没交战就认了输,羔羊般乖乖团在一起等候发落。
另一边,宇文佗老觉得心神不安,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计划,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那个汉女这么精明,还带着那么多农匠,他们该不会已经发现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毛骨悚然,一整夜都没睡着,就在他终于打了个盹时,帐外却忽的传来一阵喊杀声。
他一骨碌滚下床,“来人,发生了什么事。”
帐外进来一个属下,“好像是独孤部的人冲过来了。”
一股寒意从后背窜起,宇文佗急急命令,“快,召集人手,对敌!对敌!”
宇文佗连鞋都来不及穿,抄起墙上的长刀就朝外走。
他营帐周围都是关系十分亲厚的族人和属下,此时听到喊杀声,根本来不及搞清情况,只下意识听从他的命令,拿起武器去迎敌。
还没来得及结阵,四周已被包围住了,人数起码上千。
同是鲜卑人,又没有血仇,独孤卜一时没下杀手,他也下不了杀手,还要给自己留点退路呢,只叫属下围住他们,场面一时僵持。
“独孤卜,你干什么?你要造反吗?”宇文佗看到骑在马上的独孤卜,气不打一处来,赤脚站在原地高声质问。
独孤卜冷笑一声,“我看造反的人是你,水淹麦子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宇文佗一t时语塞,他们今晚准备得这么充分,显然不是刚发现。
他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该更谨慎些,等那个汉女走了再做,可惜现在后悔也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