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平阳既归属了鲜卑,土地人口税收等自然也要遵守鲜卑的新规。”
什么新规?
姜从珚扬了扬手,阿椿便自她身后上前一步,捧着一卷帛书大声宣读起来。
里面的内容很多,主要对户籍制度、宗族制度、均田制度、三长制度、选拔制度进行了规定。
众人听着听着,变了脸,尤其是本地那些士族。
“公主,这些规定……”
“你有什么意见?”姜从珚看过去,她面上倒不见什么怒气,一双黑眸却显得格外冰冷而威严,跟第一眼见时的温柔模样截然不同。
也是,这个公主能亲手射杀梁国大将,怎么会是个温柔无害的人,他们先前都被她表象迷惑了。
那人被震了下,再注意到院子四周持t刀林立的鲜卑亲卫,只觉脖子一凉,忙摆手,“不、不敢。”
姜从珚点点头,“这便好。”
她性情温和,但该强硬的时候也不会软弱。
梁国为何难以改革无力回天,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当权力都被贵族把持,他们当然不愿让出自己的利益。
现在大梁刚破,匈奴肆虐,平阳孤立无援,鲜卑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正是最好的改革时机。她要逐个击破。
总之,不管这些人心里如何不满,在绝对的武力威慑下,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反对。
接下来,姜从珚就这一系列的改革忙碌起来。
士族一开始还想着阳奉阴违,他们不相信姜从珚一个女人真有这么大的能力,后面才发现自己完全错了。
她根本不需要士族配合,直接派了几百个能读会算的人下来,亲自丈量核对土地和人口。
她哪儿来这么多读书人?
要知道士族的优势就是把持了教育,普通人想要识字简直难于登天。
与此同时,姜从珚还大力招揽寒门子弟。
总之,虽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矛盾,姜从珚还是把一切都推行下来了。
有时忙完,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她会想到拓跋骁。
每抵达一个地方他就会派送信回来报平安。
他现在应该到河东了,不知有没有跟乌达鞮侯交上手。
——
乌达鞮侯没选择固守城池,反而主动出兵,率领匈奴大军渡过黄河后,与拓跋骁在河东爆发了一场大战。
他想趁拓跋骁的大军远道而来、还没站稳脚跟时打他个措手不及,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鲜卑军竟丝毫没有疲态,战力一如既往地强悍。
匈奴大军没讨到好,鲜卑军同样没能完胜对方。
这两个民族的骑兵都是这片大地最勇猛的兵种,并不存在谁对谁有压倒性的优势。
双方暂时僵持下来,期间各自爆发了几次小的交锋,但大军一直没动,两人都在观望,寻找能一击溃敌的战机。
此时已是五月下旬,天气异常闷热,鲜卑人常年生活在草原上,气候干燥寒冷,耐不住南方的潮湿和炎热,军中不少兵士都出现了中暑的迹象。
困扰拓跋骁的问题,自然同样困扰着乌达鞮侯。
他暴躁了数日,一直在想解决办法。
有人忽然提到,“要不把营帐扎到林子里?”
第180章 乌达鞮侯死了!
把营帐扎在林子里?看起来似乎可行。
今年实在太热了, 比去年最热的时候还要煎熬。
乌达鞮侯一直密切监视着拓跋骁那边的情况,这时下面的人来报,说鲜卑那边有动静,他登上高达数丈的瞭望塔, 举目望去, 鲜卑军营确实动静不小。
他第一反应是拓跋骁在集结人手准备偷袭, 观察片刻才发现他们是在搬迁营帐。
鲜卑军也受不了暑热, 正在想办法。
打仗拼的就是将士们的素质, 要是鲜卑军生龙活虎而自己这边病歪歪一片, 拓跋骁趁机来攻,自己还有什么胜算。
乌达鞮侯当即不再犹豫,下令将营帐转入林中。
…
新搭建好的匈奴王帐。
最近一两月战事进展不顺,乌达鞮侯心里憋着火,今天跟众人商量完事, 还是没人想出怎么才能完败拓跋骁, 他心情愈发暴躁,待人一散,他命令亲卫:
“把那汉女带过来。”
片刻,姜银珠被押了过来。
呼屠邪为了减轻败仗的惩罚把她献给乌达鞮侯,乌达鞮侯收下了。
他向来只把女人当成发泄的工具,有时怒气上来, 哪怕刚做完那事儿, 他想杀也就杀了。
他也从不会特意带上哪个女人随军,每到一个地方, 自然有新的女人供他享用。
但姜银珠是个例外,她是梁国公主。
梁国公主啊,拓跋骁娶的女人不就是梁国公主, 听说那女人帮了他不少忙,哼。
姜银珠被带到帐中,跪在地上,一脸麻木。
乌达鞮侯踱步过来,用力掐起她下巴,一把甩到榻上。
姜银珠重重撞了下,忍不住蹙起眉,却没说话。
乌达鞮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掌不自觉抚了下胸口。
这个汉女刚被献过来那晚,他去享用,结果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竟敢用发簪来刺他。
她当然没成功,却惹怒了他,乌达鞮侯当时掐住她脖子掐了很久。
可后来,他想到拓跋骁娶的那个女人,她也用柔弱的表象欺骗过他在他脖子上划下一道痕迹。
但她现在是拓跋骁的女人,他动不了她,于是他留下姜银珠的性命,将这份复杂的嫉妒、仇恨、扭曲的情绪尽数发泄到她身上,把她当成凌虐想象的替身。
“你也是梁国公主,拓跋骁的女人也是梁国公主,可惜她现在被拓跋骁护得严严实实的,高高在上,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你却只能伏在我胯下哭泣,都是公主,你们一个天,一个地,你不嫉妒吗?你甘心吗……”
乌达鞮侯一边说一边撕开她的衣裳用力掐在她身上,她先前的淤青还没消散,又添新的伤痕。
姜银珠尽量忍,可她太痛了,眼角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喉咙里发出痛苦呜咽。
乌达鞮侯见状,终于满意了,放轻了动作。
每一次乌达鞮侯都会对她说许多话,她听不懂,但她知道他是在发泄情绪。
以前她还会反抗骂回去,可那样只会招来更严重的毒打,她就不骂了。
她想活着。
那晚刺杀他时她是抱着必死的心态的,可她没能杀了他,奇迹地,他竟也留了她一命,既然活了下来,她就要继续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
姜银珠任由乌达鞮侯凌虐,只当做自己被疯狗咬了几口。
一个多时辰后,他终于尽了兴,吩咐亲卫把她拖走。
又捱过了一天,她又多活了一天。
——
另一边,拓跋骁也登上了高高的瞭望塔,他举起一副望远镜,看到匈奴的动静后,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
等他爬下瞭望塔,阿隆来报,“王,坚昆派人来了。”
拓跋骁眉峰一扬,“把人带过来。”
这人见到拓跋骁,一张口竟是匈奴话。
“将军说他已经说服乌达鞮侯将营寨迁入林子里了,希望漠北王信守承诺。”
原来是个内应。
五月初一场大战到现在,双方对峙了一个月,各自都在寻找突破的契机,拓跋骁当然也派过细作到匈奴,这次也混进了匈奴大军中,但都只是普通士兵,起不了大作用,却探听到点别的情况。
乌达鞮侯手下一个叫坚昆的将领整日心情忧郁,再一打听,发现他是在为远在匈奴王庭的妻子和几个孩子担心。
乌达鞮侯为了跟拓跋骁决一死战直接舍弃了匈奴王庭,如今三方联军围攻,王庭肯定保不住,跟乌达鞮侯这种为了追求称霸天下可以舍弃一切的人不同,坚昆跟他妻儿感情深厚,因此他怎么能不担心身在其中的妻子和孩子,尤其他最小的孩子,现在还不到两岁。
可他又反抗不了乌达鞮侯,只能沉默叹气。
拓跋骁得知这个消息后,脑子里飞快闪过一道亮光,他想,他找到突破的契机了。
他派人秘见了坚昆,主动提出跟他做个交易,只要坚昆说服乌达鞮侯将营帐迁入林中,他就承诺放过他妻儿的性命,让他们一家平安团聚。
这个条件对坚昆来说不可谓不诱人。
权力还是家人?
如果跟着乌达鞮侯真能称霸天下,坚昆或许会犹豫,可现在乌达鞮侯明显陷入了劣势,大本营已经岌岌可危,他没有后路,又不能一举战胜拓跋骁,离所谓的称霸天下越来越远,这时候拓跋骁再用家人来跟他谈条件,坚昆怎么能不心动。
最终,他答应了。
“你告诉坚昆,本王向来说到做到。”拓跋骁对来人道。
那人得了准信,悄悄离开鲜卑大营,回去禀告了坚昆。
过了两日,大半匈奴大军都已迁入林中,拓跋骁又请来一位精通天文气象的先生询问他的意见。
众人聚在大帐内。
“某观天象,时机已到,烈日骄阳,近三日都不会下雨。”
“好!”拓跋骁拔身而起,大赞。
莫多娄他们也十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