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见你表情恹恹的。”拓跋骁撩起她一缕柔发在指间把玩。
“……我太累了,不行吗?”姜从珚闭上眼。
男人略带尴尬地“嘿”笑了声,想起自己干的好事儿,终于不纠结了。
天还没黑,两人就进入了黑甜的梦乡。
睡了三个时辰,大约子时,拓跋骁忽然感觉到了不对,蓦地睁开了眼睛。
她在发抖。
他五感敏锐,在黑暗中精准摸到了她额头,一手冷汗。
拓跋骁一惊,翻身下床,点上一盏灯,举过来一照,只见床上的人面色煞白,鬓发被汗水湿透,身体躬成一团,眉头紧蹙,十分痛苦难耐的模样。
拓跋骁立马慌了。
“来人!”他高声喊了一句,声音都在发抖。
一条腿又跪曲到床上,将她揽过来,“珚珚,你怎么了,醒醒。”
姜从珚半睡半醒,听到声音,睁开虚弱的眼睛,只看到昏昧的光影中,男人焦急惊惧的脸庞。
第146章 那药不能再吃了。
外间值夜的侍女听到命令, 忙起身过来,却没敢直接进到卧室,隔着门帘在次间应声。
“王有什么吩咐?”
拓跋骁:“把张复叫过来,要快!”
侍女听他语气不好, 又要找张先生, 猜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心头一凛, 半点不敢耽搁, 连忙转身出去, 找到值夜巡逻的亲卫。
“王命令张先生过来,要快,你们快去叫人。”
张复平日都住在他的药堂后面的小院里,离这边不算远,七八百米, 这点距离平日走着去就行, 亲卫却骑上了马。
侍女又去叫阿榧,这么一闹,整个院子都惊醒了,四处点起了灯,院里一片灯火通明。
拓跋骁见姜从珚疼得这么厉害,想到某个可能, 又急又自责, 她浑身发冷,便把她揽到怀里贴着自己胸膛, 给她裹紧被子。
“珚珚,是不是我昨晚太过分,又害你病了?”男人碧眸满是懊恼。
又转头朝外催, “张复呢,他怎么还没来?”
阿榧匆忙披好衣裳过来,答道:“已经叫人快马去请了,应该在路上了。”
姜从珚实在难受,没能第一时间阻止男人,眼睁睁看他把整个院子搞得人仰马翻。
现在终于攒起点力气,按住他的手,摇头,“我没事。”
“你这样还算没事?”拓跋骁吼了一句,声音都带上了火气,想起她还病着自己不该板着脸,继而放柔语气问,“珚珚,你哪里不舒服?”
“肚子。”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不是……应该是来月信了。”姜从珚感觉腹下似有少许暖流。
她以前日子还算规律,这四五个月,偶尔会提前或延后一点,现在就比之前提前了几日。
“别折腾下面的人了,你让侍女送点热水过来,我换身衣裳就行。”她有气无力地说,嘴唇苍白如雪。
“以前你来月信也不见这么难受。”拓跋骁不肯,坚持让张复过来。
这时阿榧在帘外次间禀告,“王,张先生到了。”
张复这一路几乎是被亲卫拎过来的,他们直接冲到他院子里,都不等他穿好衣裳,跟抓犯人似的,心里对这些鲜卑人的粗鲁举动很是不满,可想到是漠北王的急召,心里也着实担忧女郎,只能忍下了。
“进……等下。”
拓跋骁注意到姜从珚现在的模样,身上只套着寝衣,被冷汗浸湿大半还没来得及换,曲线若隐若现。他捞起床尾衣架上的外裳给她披上,这才叫人进来。
张复是医者,不需太避讳,撩帘而入。
拓跋骁托着姜从珚的后背,让她半靠在自己身上,命令张复:“快给她看看,怎么这么疼,你快想办法让她好受点。”
张复一见女郎的脸色心就沉了下去。
阿榧搬来个小圆凳放到床边,他坐下去正好能碰到她的手。
他伸出胳膊,罕见地颤抖了下,很快让自己稳住心神,拓跋骁只顾看姜从珚,便没发现这点异状。
张复给她诊了会儿脉,一直没说话。
拓跋骁看得着急,“她说只是来月信,怎么会痛成这样,是不是有别的问题!”
张复眼皮打了个颤,下意识去看女郎。
姜从珚眼皮半阖,对上他的眼神,镇定得没有一丝波澜,可张复分明看出其中的坚决。
他便明白了。
终于诊完,他只道确实是月信引起的不适,女郎体质偏弱,可能是有些受凉或者疲惫才加重了疼痛。
他马上配药调理,能缓和一下疼痛,却不敢保证能药到病除。
拓跋骁不满,张复不是自称神医吗,这点病都治不好?
姜从珚察觉男人又要发脾气,赶紧拦住他,对张复道:“多谢子疑了,麻烦你大晚上来一趟。”气息微乱。
张复便下去了。
转身的瞬间,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这样下去不行啊!也不知女郎为何非要坚持。
张复离开后,阿榧端了热水过来,拓跋骁将她抱下床,寝衣上果然有团血污。
“我想自己洗。”姜从珚轻轻推他,别扭又难为情。
男人抱着她的胳膊纹丝不动,“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有力气,别动。”然后不由分说褪了她的下裳。
姜从珚的脸本毫无血色,因着他的动作,心里羞赧,脸颊竟浮起两团红晕,耳垂处更似无暇的血玉般润红。
他虽常在事后帮她洗,这样的事还是头一回,她思绪不由发散开来,中原那些士大夫或许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大概还会无比嫌弃。
上下清洗擦拭完,他给她换上月信期间专用的寝衣寝裤,又让阿榧把床铺换了。
两人重新躺上床,男人拿着阿榧灌好的热水袋贴在她腹部帮她暖身体。
过了那一阵,现在好像好转了些,虽还有些坠痛,却没再疼到冒冷汗的地步,就在她迷迷糊糊间,男人又把她扶了起来。
药熬好了。
“珚珚,喝药。”
姜从珚闻到苦涩的药味儿,秀气的鼻头皱起。
前不久才喝了半个月的药,现在又要喝,再想此前t喝了十多年,她就算再理智也忍不住讨厌药。
拓跋骁见她犹豫,表情可怜巴巴的,涌出无限怜惜,却不能随她任性。
“乖,喝了药就不疼了。”男人想了半天想出一句哄人的话。
他这话似哄小孩儿般,跟他平日的行事风格迥然不同,带着几分生硬的别扭,姜从珚露出一个虚弱的笑。
男人见她笑了,又哄了句。
待药凉得差不多了,姜从珚做好心理建设,屏着呼吸,仰起脖颈一口气饮完,又忙叫阿榧给自己递水漱口。
总之,折腾了将近两个时辰,外面星子渐渐隐没,天际微微露白时她才重新睡下。
喝了药,男人又一直给她暖着腰腹,腹里的绞痛渐渐平稳,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拓跋骁揽着她,后半夜一直没睡,还特意留着卧室的灯,时不时就要看她一眼,确定她安稳地睡着才能放心。
第二日醒来,姜从珚好转许多,仿佛昨夜那般严重的疼痛只是一场意外。
她自觉恢复了大半,想处理这两天落下的事,拓跋骁坚决不许,一步不离地守着她。
她躺着无聊,他便说给她念书听。
接着又搬来一张炕桌,放了个棋盘,“下棋也行,玩儿你前两天跟他们玩儿的那种棋。”
她曾教过他围棋,还玩儿过象棋,倒确实没下过简单的五子棋,他既这么说了,姜从珚就满足男人的好奇心。
“那我可不让着你哦。”
拓跋骁:“不用你让。”
男人信誓旦旦,可直到玩儿十来盘,他一盘都没赢过她后,终于忍不住生出郁闷。
“要我给你放水吗?”姜从珚笑问。
“不用。”男人十分倔强,他还不信他真的一盘都赢不了。
姜从珚双手支在炕桌上,笑吟吟地看着他,午后的阳光温暖柔和,洒下一室温馨。
两人平时都很忙,稍有点时间男人就惦记着那事儿,难得有这样的闲暇打棋子玩儿,竟让她感到了安宁。
这份宁静终究是短暂的,不一会儿阿隆来报,“王,段目乞有急信来报。”
段目乞先前被派去柔然边境,他有事来报,应该是跟柔然局势有关,耽误不得。
姜从珚也想去听听是什么事,男人却按住她不许她起身。
“你身上不舒服,该好好歇着,外面的事有我就行。”他说。
姜从珚还想说服他,男人又道:“张复也说了,你体质弱,还这么操劳对身体不好。”
他还想,他是男人,本该肩负起保卫妻儿的责任,不该让她这么劳累,以后不能由着她任性。
姜从珚一时反驳了,尤其想到真正的原因,更沉默了。
拓跋骁摸摸她的脸,“我去去就回。”
姜从珚想,不去就不去吧,等他回来再问。
拓跋骁来到前院,亲自见了报信人。
“段目乞有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