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他又想到段目乞说的那话——
“听说兰珠跟可敦关系很好,她很听可敦的话,你要不去求可敦帮忙?”
难道真要去找那个汉女帮忙?
不不不,苏里猛地摇头,他才不要像莫多娄和叱干拔列那样没骨气对汉人低三下四,而且他才得罪了她,她肯定不会帮自己的。
——
多了几百号得用的人手,姜从珚终于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儿了。
她先组织了一支勘探队,主要去探查煤矿和铁矿,她圈了几个位置,印象中这几处都是储量丰富又容易开采的高质量矿藏,主要分布在河内、河东,鲜卑也有铁矿和煤矿,距离土默川不远,许是藏得比较深,鲜卑人还没发现所以没开采出来?
总之,姜从珚相信自己广撒网总能找到几处适宜开采的。
又基于现在的人口分布和交通条件,她最终决定在前套和土默川中间靠近黄河的位置兴建一座大型冶炼厂。
这个位置离矿山近,有水源,还能背靠河套地区滋养出的大量人口得到充足的劳动力,再合适不过。
去年跟付铁匠商量过的由炒钢法转灌钢法,已在作坊中做过许多次实验,依旧不太稳定,有待改良,但经过验证,这条工艺路线是可行的。
等到工艺成熟,大型冶炼厂建起来,到时不知能产多少铁。有了铁,打造出相应的工具,才能提高生产力水平。
除了炼铁,第二大重要的是就是种地了。
众人都知道炼铁的事归她管,姜从珚便传出消息,愿意垦田种地的部落,明年能分得一部分铁质农具,至于武器,也说不定哦。
河套附近的部落不由心动了,姜从珚再以糖做甜头,又拿去年那场大雪说事,只靠放牧终究不够保险,牲畜一旦死亡,牧民们就没了生计,要是一边种地一边放牧,便能大大提高抵御风险的能力……如此一番游说下,加上拓跋骁的威望,陆续说服了几个部族,今年愿意开垦四分之一的土地。
但他们部族里没有擅长种地的,姜从珚便跟若澜商量,分派了些人手过去指导。一年过去,许多鲜卑人也学会了种田技术。
已是四月,此时垦田其实已经晚了,便是种下麦苗产量也有限,但万事总有开头的时候,要是一直不开始就一直不能发展。
与此同时,修建土炕的计划也被提上来。
去年一场大雪,王庭情况还好,其余各部情况受损却不低,死了不少人和牲畜。
更别说以姜从珚知道的历史,明后两年的天气会比去年更恶劣,正是这恶劣的气候,成了乌达鞮侯南下的导火索。
对于这事,各部倒没反对,尤其他们在春季大会来到王庭,听别人说到去年的情况,许多帐篷都被压垮了,姜从珚修建的土屋却十分坚。挺,都很感兴趣,纷纷来请教。
土屋看起来简单,其中夯土可是项考验技艺的大工程,想要更为结实的话,还需要加入糯米浆、石灰粉等原料。
制糖也需要糯米,鲜卑并没有这么多资源,还好能通过曲姚那条线从中原购入。
去年开了边贸,除了秋季朝廷组织的铁马交易,其余时间管得也不太严,便给了许多人钻空子的机会,也方便了她从中原购入各种物资。
姜从珚想建的房子也动工了,并不在她寝帐这边,在几百米外重新圈了一片地,离胭脂湖更近了些,占地不算大,只有二十来间屋子,还包括了阿榧她们这些侍女的住处,但她很满意,这也算是她亲手打造的一个家吧。
……
张徇有职务在身,能抽出时间亲自来鲜卑一趟已十分难得,停留十来日,终于要启程回凉州了。
姜从珚舍不得,却没开口挽留,只让人备上上好的草料,将马儿喂得饱饱的,又叫朱大娘做了许多耐放的吃食和各种酱,让三哥带着路上吃。
当然还少不了给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几个兄弟姐妹的信,除了正事,她还特意给表姐们写了三哥被苏里误会打了一顿的事,想必她们知道了,到时又有的热闹了。
除去不幸早逝的二哥,张家孙辈总共还有六个孩子,所有兄弟姐妹中就属三哥最腹黑。
从来都是他看别人吃瘪,现在好不容易有件糗事,自然要跟大家分享分享。
张徇拿到她的信,斜眼看过来,“你在信里都写什么了?”
姜从珚微微一笑。
她不说张徇也猜到了,“祖母说你是所有小辈中最乖的一个,我觉得祖母看走眼了。”
姜从珚嘟起脸,不满地看着他。
“好了,不跟你斗嘴了,我要出发了。”
姜从珚命人把自己准备的礼物装上车,张徇看到情况,“行了行了,少装点吧,马儿都要拉不动了。”
姜从珚哼一声,“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你要好好带回凉州,一件都不许少,一件都不许坏。”
张徇叹气,“遵命,我的姑奶奶。”
这还差不多。
一切都收拾好,趁着太阳刚出来,张徇终于要离开王庭了。
姜从珚去送他,拓跋骁竟也亲自去送。
他说:“他是你兄长,我去送行也是应该的。”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能不能把周身快要溢出来的开心收一收。姜从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张徇来时队伍庞大,今日离开,却只有二十多骑。
两人刚才斗了几句嘴,可真到要分别这一刻,姜从珚还是伤感。
“三哥一路保重。”
“你也是,你在鲜卑要好好的。”张徇说完,视线移向拓跋骁,“漠北王,希望您今后能一直这般爱护阿珚,如此凉州二老就放心了。”
拓跋骁沉声:“我自然会。”
“如此别过,来日再会。”张徇抱拳,勒起t缰绳,夹起马腹朝南行去。
姜从珚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中,还立在原地,心里空落落的。
拓跋骁心中暗喜,面上还装出深沉的模样,拉起她的手:“我们也回去吧,风大,担心着凉了。”
姜从珚忽的侧过脸颊,盯着他瞅了眼,“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拓跋骁一脸无辜:“没有啊。”
姜从珚:你最好给我多装几天。
张徇离开后,姜从珚还像以前那样回到寝帐处理事情。
路上遇到了苏里,他眼神时不时飘过来,却只是远远看着,并没有靠近的意思。
姜从珚问拓跋骁:“他这是什么意思?”
“你管他干什么?”拓跋骁随口道。
既然这样,姜从珚也懒得去猜了,不过她很快知道苏里是什么意思了。
“哟!”
“哟!”
姜从珚听到外面的骚乱,出门一看,只见苏里被灵霄追得狼狈逃窜,不停挥开它,努力用胳膊护着自己的脸。
“滚开,臭鸟,别抓我,我这回没惹你吧。”苏里一边躲一边骂骂咧咧。
“苏里将军?你怎么在这儿?”
苏里听到声音,精神一振,“可敦,可敦,快让你的鸟停手,要是把我脸抓花了,兰珠就更不会原谅我了。”
第132章 拓跋骁这几年是否有南……
看苏里被灵霄追得抱头鼠窜, 毫无平日里将军的威风,姜从珚有点想笑,却忍住了,正色问:“你怎么在我帐门口, 是不是做了什么, 不然灵霄为什么攻击你。”
“没干什么, 我真的没干什么!”苏里直呼冤枉, 一边跑一边驱赶灵霄, “臭鸟, 走开。”
哼,什么神鸟,他看简直就是个祖宗,要是普通鸟敢这么挠他,他早叫人射下来了。
“真的?”姜从珚似有些不信。
“真的真的!可敦, 快叫你的鸟住手吧。”苏里都要急哭了。
捉弄了他两句, 再继续下去可能真要气急了,姜从珚见好就收。
“灵霄,回来。”她扬声喊了句。
灵霄似还不甘心,故意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别了苏里一下才飞回姜从珚身边。
它根本不把苏里放眼里,落了地,自顾自用喙梳理起羽毛来, 悠闲得哟。
苏里一见, 更憋屈了。
两回了,他被这臭鸟抓了两回了!
姜从珚这才看清苏里现在的模样, 他编成辫子的头发被抓乱了,肩膀和胳膊上的衣服也被灵霄挠破了口,还渗了点血。
他却没管这两处的伤, 反在第一时间用手摸脸,确认自己没破相。
上次被灵霄挠出血痕,养了几个月疤痕才变淡了,好不容易恢复一张俊脸。带着伤疤那段时间他都不敢去找兰珠约会,就怕她嫌弃自己,毕竟她曾经夸过他好看。
灵霄梳完羽毛,蹭到姜从珚腿边,十分骄傲地“哟”了一声,又仰起脖子让她摸自己。
姜从珚失笑,顺手摸摸它,抬眼看向苏里,“你到底来干什么?”
她故意放冷声音,气势沉了下来。
苏里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再看她冷若冰霜的脸庞,掌心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灵霄的脑袋,仿佛一个交代不好她就会再放出灵霄来抓自己。
“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姜从珚微眯起眼,射出清凌凌的眸光。
苏里嘟囔了半天就是说不出来,实在太没面子了。
姜从珚见他为难又尴尬的模样,险些维持不住严肃的表情。
她早看出苏里没干什么坏事儿,不然灵霄就不是那种逗他玩儿的攻击手段了,他既主动送上门来了,就这么放过实在可惜。
“可敦,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劝劝兰珠,让她原谅我。”苏里终于还是开口了。
“不能。”
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苏里傻眼了。
“为什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忘了,你前不久还得罪了我呢。”
“我……”苏里实在不知该怎么反驳,这是事实,就因这事儿他才惹兰珠生气的,可他实在没办法了,能试的都试了。
苏里垂下眼,肉眼可见的失魂落魄,他想这条路也走不通,却在这时又听到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