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虽克制着不要那么粗鲁,却敌不过这些菜实在太香了,直到放下碗筷才发现自己居然吃了这么多,几大盘菜都要被吃光了。
兰珠和丘力居都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丘力居说,“可敦的饭菜太好吃了,我们吃得实在太多了,等会儿我送只羊过来,就当感谢可敦的款待,可敦一定不要推辞。”
姜从珚本想拒绝的,转念一想又同意了,笑着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请你们吃了饭,你们送了我羊,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欢迎你们以后再来我家,今天的饭菜只是一小部分,还有许多你们都没尝过哦。”
啊,还有更多好吃的吗?
二人不由期待起来。
说起来她们已经是王庭里最尊贵的女人了,衣食无忧,想吃肉就吃肉,但她们拥有这么多牛羊却不代表就能过得精致,很多香料调料草原上也没有,只能依靠对外贸易。
姜从珚又给她们盛了碗甜米酒,这是用糯米酿出来的饮品,带着一点点酒味儿,微甜,在梁国妇女中很受欢迎。
“你们尝尝,酒味虽淡,却别有一番风味。”
在盛给弥加时她犹豫了下,问丘力居,“要不给弥加换成奶饮?”
丘力居爽朗一笑,“弥加已经快五岁了,可以喝酒了,而且可敦的米酒一点不醉人。”
“……”
五岁就喝酒了,这么剽悍?
她实在没养孩子的经验,连跟孩子的接触都不多,无法想象怎么将一个小孩儿健健康康地养大。
在凉州,表哥表姐们小时也是不允许喝酒的,但丘力居都不在意,她便不说什么了,甜米酒确实很淡。
弥加看着软萌,喝起米酒却“咕噜咕噜”,确实不像头一次喝到带酒味的东西,姜从珚便放心下来,自己端着白瓷碗,只小抿了几口。
之前吃了好些年药,吃药需忌酒,她便没养成饮酒的习惯,而且她不爱酒。
见她们用完饭,阿榧才过来禀告拓跋骁那边的情况,说饭已经送过去了,王也吃了。
“……就是、就是好像有点不高兴。”
姜从珚不甚在意地笑了下,轻哼,“不高兴就不高兴吧。”
她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心上,她知道男人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点不满被她这么忽视,可凭什么她就要天天围着他打转,就该给他露点自己的小脾气。
没一会儿,兕子回来了,她也才匆匆吃完饭,顺便来给姜从珚汇报一下情况。
见到兰珠也在,她有点意外,却挺高兴,主动跟对方打了招呼。
兰珠问她,“我刚刚来都没看到你,你现在不在阿珚姐姐身边了吗?”
兕子活泼,这些日子天天往外跑,认识了不少鲜卑人,鲜卑话进步飞快,便说,“哎呀,因为女郎吩咐了重要任务给我,我现在每天都有重要的事情做呢。”
“什么事情啊?”兰珠不太懂。兕子跟她差不多大,她自己在草原上除了跟姐妹们出去骑马,或者举办篝火舞会,偶尔放一下羊,根本没有事情可以做。
兕子给她解释,“王把奴隶营交给了女郎,女郎现在命令我将这些人编好名单,记下他们的年龄、性别、部族,还有特长……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好玩儿吗?”
“不好玩儿,没有骑马好玩儿,但我在干大事,像他们男人一样的大事。”
这句话给了兰珠小小的震撼,原来阿珚姐姐和她的侍女都在干大事吗?
她阿干也在干大事,可从来不跟她说。
他说,打仗是男人的事。
但她也会骑马,也会射箭啊!
兰珠的心动了动,“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吗?”
兕子为难起来,只好转头看着女郎。
姜从珚见她俩说话便逗起了弥加玩儿,弥加吃饱饭没一会儿就困了,歪在丘力居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头上那根小辫子就跟着一抖一抖。
但她也留了两分心思听她们的谈话,见兕子望过来询问自己的意见,当即点了下头,朝兰珠道:“好啊,你想去话就跟兕子一起吧。”
兰珠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了好几句感谢的话。
丘力居扶着弥加越来越歪的身体,迟疑地看着姜从珚,“可敦,兰珠什么都不懂,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姜从珚摆摆手,“不会的,兰珠这么懂事。”
兰珠听到自己被夸了,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说不定她也能给阿珚姐姐帮点忙呢。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丘力居只好叮嘱了兰珠几句要听话,不要给可敦添麻烦。
弥加也困得不行了,她就向姜从珚提出了告辞。
姜从珚送了她几步,回来后让兕子继续汇报结果。
兕子今天跟阿椿还有何舟他们已经去了奴隶营了,那里的管事自然不肯轻易把人交给她,这意味着他们原本的权力没有了。
但阿椿大声呵斥了几句,搬出王的名头,要是还有反抗的,直接让何舟带人拿下。
管事知道他们是可敦的人,又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一位大人家的牛把可敦的房子踩坏了,他一开始根本不当回事儿,可最后还是赔了她牛羊,便是这件事让大家知道这个汉人可敦不好惹,现在又见阿椿如此强势,便不敢再说什么了。
接着他们在男女营帐支起了桌子,把太小和太老的排除,先统计青壮的情况,如果有擅长木工或者皮匠铁匠手艺的可以优先来报道,选入作坊之后一天能吃两顿饭。
他们在奴隶营一天只有一顿,还吃不饱,尽管害怕而警惕,为了多吃一顿饭还是主动过来配合他们。
阿椿也不怕他们说谎,她身边带了几个工匠,但凡说自己有手艺的,只要简单问上几个问题就知道对方有没有本事,这样能最快把人挑出来干活儿。
姜从珚听来,感觉这像是一个大型招聘会了。
不过半天过去,并没有挑出多少有手艺的,也是,草原部族会技艺的本就不多。
“……就按你们的计划来就行,嗯……到时留意下十岁以下的孩子有多少,年岁在哪个区间,单独编一册,我留着有用。”
“是,女郎。”
汇报完情况,兕子便带着兰珠一起去奴隶营继续干活儿了。
兰珠见阿椿和兕子摊开纸,问完一个人的话就在上面写下一长串符号,虽然看不懂,却莫名叫人觉得很厉害。
她写完一份,又在一块木牌上写上什么,然后把木牌递给被问话的人,叫他好好保管,说这是他们的身份牌,以后就要凭借身份牌去领饭。
其实不用身份牌直接让他们排队发饭也行,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们重视起来,牌子其实是写给自己人看的,方便管理,毕竟奴隶又不认识字。
一直登记记录,重复循环,刚开始还算新鲜,做久了就无聊。
兰珠见兕子一坐就是一下午,一直忙到太阳都落山了才收起了桌子,把今天登记过的人挑了些出来。
等一切结束天都黑了,可看兕子,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再看别人也差不多,眼神里反而充满干劲儿。
兰珠莫名感受到了一种力量,这种无形的力量让他们如此团结和拼搏。
阿椿和兕子,她们都是女人,却跟那个叫何舟的干着同样的事,何舟还要听阿椿的调遣。
兰珠突然很想加入她们,一起t干“大事”。
——
晚上,拓跋骁特意赶在晚饭前回来,看到姜从珚,少见的没直接抱住她跟她亲热,反而往椅子上一坐,抬起眼皮看她。
姜从珚自然瞧出男人的不高兴了,她装作没看到,宽袖轻垂,径自朝餐厅走去,吩咐阿榧,“摆饭吧。”
拓跋骁:“……”
他捏了捏拳,发出几声骨节响,见她当真没有主动跟自己说话的意思,拔身而起,大步绕过屏风矗到她面前,碧眸眯起,泄出几缕危险寒光,“你没什么要说的?”
姜从珚一点点抬起头,看着男人,眨了眨眼,睫羽微颤,“我要说什么?”语气十分无辜。
第82章 他翻开一看,愣住了。……
“你说呢?”
“我不知道呀。”
拓跋骁更气了, 而且他也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故意不理会自己。
既然这样……
拓跋骁长臂一伸贴上她的腰,用力一收, 女孩儿就被迫倾了过来贴上他胸膛。
“你今日, 为了别人冷待我。”
他说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怀里的人不仅不怕, 还轻笑了下, 仰起洁白的脸蛋看着他, “这就算冷待了?”
男人看着她没说话,可眼里的意思分明是这样。
“我又不是故意不搭理您,还命我的侍女亲自送了烧好的饭菜过去,没饿着您呀。”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
姜从珚看着男人,眼神淡了些, “我来到王庭这么久才交到朋友, 还是第一个朋友,自然要好好招待她们,你先前忙起来不回来吃饭,我又有说什么吗?”
“同样是有正事,我就不行是吗?”
拓跋骁听她的话有赌气的意思,加上说得也有道理, 便不好再板着脸了, 他原也没生气,只是想让她说点好话哄自己, 可她偏就不肯,听她说几句温言软语简直比打场胜仗还不容易。
这性子真是叫他又爱又恨。
他大掌抚上她白嫩嫩的软腮,碧眸自带的寒意褪去, 眼神柔和了不少,“你也知道拓跋勿希跟我不对付,你还让他妻子和妹妹来你这儿,万一她们没安好心呢?”
这也是他不高兴的一点。
见他先放软了态度,话里又是在关心自己,姜从珚也不跟他斗嘴了。
“不会的。”想了想,她又继续道,“拓跋勿希应该不屑于使这种手段。”
“你怎么知道?”男人的语气又暗暗藏了两分危险。
“因为王啊。”
“嗯?”
“你明知道拓跋勿希不服你却还留他至今,自然不是顾忌他的兵力和身后的贺兰部,还因为王相信他,他会正大光明跟你争,却不会在背后使阴谋诡计。”
“他也是个骄傲的人,不会让女人来帮他争权夺利。”
拓跋骁听她分析得如此精准,很是懂自己,按理应该高兴的,偏她话里又有几分对拓跋勿希的赞赏,自己妻子当着自己的面夸别的男人,怎么都不得劲儿,但他又知道她并不是多喜欢拓跋勿希,就是这样才让他十分矛盾。
姜从珚见男人的表情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也不知自个儿在脑补什么,又一直被他箍着有些不舒服,便推推他,“吃饭吧。”
男人这才放开她,手还忍不住轻轻掐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