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我来,我来点。”
“我平日分到厨房干活,就是管炉灶,这个我最擅长,我来。”
“哈哈哈,我已经点好了。”也有机灵的不说废话先动手为赢。
.......
沈如妤和蛮儿一起站在风雪楼而楼的廊道上,往下看着后方不远处新屋前这些今年新入教的小弟子们围成一团叽叽喳喳,不由的露出了一抹笑。
孤鹜教本来也是有火炕的,但到底用那些都是旧屋旧炕,因为年头久了,有些地方烟道不畅通,有的热的不均匀,也有密封性不行漏烟的,正好今年新进了不少弟子加盖了几处新屋,这一处的新炕便也在那屋里先试试效果。
“夫人你看,冒烟了,看着是没什么问题。”论年岁,蛮儿比下头那些小弟们也大不了几岁,也正是爱热闹的时候,看那屋子的烟囱出已经出了烟,便也跟着笑。
“若是好用,那些旧的便或是补或是改,都要重新修整一番。”沈如妤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气脸上也带上了些笑意。
“肯定好用的,这可是夫人你辛辛苦苦特意改的新图纸。”蛮儿这话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不是我改的,就是从一本旧书上发现的图纸,我看着好像比原先的好,才想着让造个试试。”沈如妤已经很习惯把系统出的图纸技术之类的,全都推给某些曾经看过但如今不知在那里的旧书了,反正也没有会计较这些东西的出处。
“夫人。”两人正说着话,楼梯上就走上来一人。
此人名叫刀十八,也是固山堂的巡山队的其中一个队长,这几日沈如妤请了师傅来检查教里过冬的屋子,又要盘新的火炕,就调了好些固山堂的弟子来干活,刀十八因资历比较老且办事稳妥,沈如妤便让他暂管了这摊事。
对于来听教主夫人差遣这事儿刀十八是很愿意的,且先不提今年教中好些弟子都出门做事去了,只他们固山堂的留守总坛倒显得做了闲人一般,他们这心里总有些不得劲儿,正好夫人派下来的这桩事也是为了今年能好好过冬,刀十
八他们必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属下刀十八见过夫人。”他利索停在五步开外的向着沈如妤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沈如妤对这刀十八笑道:“如今第一个新的火炕已经盘出来了,对这新的图纸来干活的师傅怎么说?我看那屋子的新炕已经烧起来了,温度如何?”
“那老师傅一见到夫人您给的图纸就是连声赞妙,说虽然只是略改动了炕洞里面的阻烟墙,但却可以让烟气流动的更缓,不但温度更稳定,一晚上下来还能省下不少柴火。我刚才就在屋里,那炕温度也没问题,全靠夫人今年冬日兄弟们都能睡个好觉了。”相比教中大部分弟子的粗犷,这刀十八倒是口舌伶俐。
“既然如此,那你接下来就花些时间,带固山堂的兄弟们跟着老师傅们把那些旧屋子拾掇拾掇,等外头稳下来了,教中弟子回来也好过个暖冬。”
“是,夫人。”刀十八应下了,人却还没走。
“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看刀十八脸上那明显欲言又止的神情,沈如妤直接询问。
“夫人,今年的原本备下的炭火怕是会不够烧。”毕竟多了那么多人,那么多炕。不过这些关于内务的事情不是刀十八管的,他也是因为最近自己管这盘炕这事情,才多提了一嘴。
“明白了,我会处理的,听说梅护法回来了?”沈如妤点头表示这事情她记下,这事情其实预计盘那些新炕的时候沈如妤就已经想过了,至于为什么她没有吩咐下去多买炭火或是让教内弟子去多砍伐一些过冬要烧的柴火以补上这部分的缺口,那自然是因为她另有打算。
至于此时向刀十八问起了梅子酒的行踪,也是因为她心里的盘算找梅子酒正好合适。
说起来沈如妤也是在今日早上偶尔听厨房那边说梅子酒昨夜回了,但这大半天的一直没见到人,也不知道是外头的事情解决了回来的还是临时回来一趟此时又出去了。
不过这事情问刀十八这个固山堂的人,他应该是知道的。
“是,夫人,梅护法昨夜回的。”刀十八果然知道。
“那劳你请梅护法来一趟风雨楼,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这次刀十八再无二话直接抱拳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呼!一阵冷风吹来,就算沈如妤今日穿的不算薄了,站在并无遮挡的风雨楼二楼回廊依然感觉到了那侵入肌肤的冷意。
“夫人,我们回屋里等梅护法吧!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了。”沈如妤如今有深厚内力都感觉到了寒凉,到如今也只练会了些粗浅拳脚的蛮儿就更是冷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你快进去喝杯姜茶,被着凉了,然后再给我和梅护法煮壶热茶,我自己再在这里待会儿。”察觉到因为自己身体素质大涨而忽略了蛮儿其实已经陪着自己在这里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了,沈如妤连忙让人回室内去。
“这大冷天的,夫人怎么还非要站在这里,夫人,咱一起进去吧,如今教里还一大摊事儿要处理呢,您也要当心自己别着凉了。”蛮儿轻轻扯了扯沈如妤的衣袖,略带撒娇的劝。
“你这丫头倒是管的越发多了,快进去,我再略站站,马上也进去了。”沈如妤点了一下这小丫头的额头,又轻推了她一下,让她进屋子,自己却没有动。
“那夫人你快些。”蛮儿见劝不下,就先进去抱了大氅出来人给披上,再按着吩咐去煮茶去了。
终于一个人了。沈如妤深吸一口气,感受身体顿时被寒气灌满,这寒气也压下了她这两天逐渐躁动的心绪。
凭栏远望,在此处不但能把孤鹜教的山门看的清清楚楚,在极目远眺孤鹜山下的村镇也依稀可见。
“也不知道此时在哪里?看传回来的消息,外头事情应该料理的差不多了吧!”她凝望远方在心里喃喃自语。
都说小别胜新婚,沈如妤都没料想到自己成亲都两年多了,竟然也有一日会体会到小别后那思念的味道。
罗舒这人在身边的时候固然是常常要招惹她生气,私下又爱逗她玩儿,还日日早起让她扰人清梦,并且热衷于拉她练那些既不优雅又劳累的拳脚功夫,想想就是缺点一大堆,可人出去好些日子没见,却又忍不住有些想念。
“夫人,您找我。”就像沈如妤自己说的,她的确也没在外头呆多久,因为梅子酒到了。
“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沈如妤看向梅子酒,却见到他脸色竟然格外差。
这种脸色差当然不是指梅子酒对她摆脸色,而是那种就算表面努力维持,却还是能被人感知到他此时心绪很是不佳的脸色差。
“梅护法,可发生什么事情了?”沈如妤连忙边询问边抬步往里走。
“是,刚才其实夫人不让刀十八来找,我也是要来找夫人的。”梅子酒一坐下就长长的叹了口气:“老梅我这回回来可是带回来一个大大的坏消息。”
如梅子酒这般平时还要端着文士风范一般情绪不上脸的人,说这话时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眼里也是一派焦灼之色。
“到底是怎么了?”看他这番样子,沈如妤不由的再次询问。
“夫人当知道我是从芽州回来的。”梅子酒提起了话头。
“是,听说那边已经乱的不行了,但咱们这儿到底是临州,如今虽然有小乱,但总体还是平稳的。”沈如妤有些不知道为何芽州的乱象会让梅子酒忧虑成这样。
“芽州乱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已经立起了反旗,而我们在帝都的人传来消息,黄帝老儿对于此事极为震怒。”梅子酒开始慢慢道来。
“所以......是有人提起了孤鹜教?想把我们也和那些芽州揭竿而起的反贼打成一路人?绣刀门?”不得不说沈如妤在这些事情上有极为敏锐的感知,只听梅子酒说道这里,她脑子里就好像有一线灵光让她感知了后续可能的发展。
听到沈如妤这话,倒是梅子酒眼含讶异了:“夫人的敏锐在我之上。”
“没想到我还没说夫人倒是把事情猜的差不多了,正是绣刀门在其中搬弄了是非,若不是因为上次咱们和绣刀门斗了那一场,我顺手在他们那里埋几颗钉子,咱怕是被这伙人诬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说到绣刀门这次的行事,梅子酒心里也是狠的不行。
他们孤鹜教和绣刀门在临走的交锋本就是因为绣刀门先挑衅,而他们做事情也是按的江湖规矩,但没想到绣刀门竟然如此无耻,本来算是江湖上的事情,竟然不但要牵扯朝廷,还要索性把孤鹜教打成反贼。
“他们之前就再三宣扬孤鹜教是魔教,咱们本来以为这是唐狂的行事风格,唐狂又是他们自己人解决的,咱们和绣刀门的恩怨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但如今看来真正的敌人一直都在帝都呢。”
“是啊!”
“那如今朝廷是何种说法?梅护法你可有打听到?”其实重要的不是有人泼脏水,而是这脏水泼下来有没有人相信。
“如今明面上咱们不过是边境小教,就算有绣刀门在搬弄是非,但朝中真正有权势的那批还看不上我们,可怕就怕以后的发展。”梅子酒这样曾经一心科考的读书人对于朝堂还是抱有最基本的畏惧之心的,所以得到这消息之后也显得特别紧张。
他为什么先把这件事情和沈如妤讲,也是因为沈如妤官家小姐的出生,这消息在她这里是能引起重视的。
反倒是和罗舒或者高猛商谈,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倒是难说呢!
第101章 听梅子酒提起……
听梅子酒提起外头最新的情报沈如妤垂眸沉思, 一时间并没有言语,在前前后后全部思量了一番后,她才缓缓开口:“现在对于朝廷来说平息芽州的乱象才是最要紧的, 此事若再拖下去,不止朝廷的脸面被甩再地上踩,而且这动乱必然会进一步扩展。梅护法你刚从芽州回来, 依你看,那边的实力如何?”
“芽州叛军说是说集结十多万兵马,其实大半都是些老弱病残, 如今只不过是靠着芽州防护不足冲击府库富户的钱粮不断吸纳流民贫民才有如此声势,一旦朝廷真的出兵平叛,想来坚持不了多久。 ”
梅子酒长叹一声:“我担心的就是芽州平定之后, 有了这前车之鉴朝廷对于叛乱之事必然非常敏感,绣刀门本就是朝廷为了监察江湖事而设
立, 若他们继续三番五次和我们孤鹜教为难, 咱们毕竟只是江湖门派, 若真被朝廷当逆贼出兵讨伐,我怕会让当年之事重演。”
当年孤鹜教分崩离析沉寂十几年可以说是梅子酒的心理阴影,如今好不容易教内情况开始好起来了,他是必然不想此生再经历一次当年旧事的, 所以难免会更加谨慎一些。
“我前些天听说猛虎岭那边的流寇也发展的极快。”
沈如妤忽然把话题扯到了看似没多少关系的猛虎岭, 但梅子酒折扇一摇就大概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 那里如今聚集的匪徒大部分可都是芽州流民。
“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一下猛虎岭?”
“夫君之前提起过, 猛虎岭那伙人虽然是乌合之众但领头之人很有几分能力, 而且武功极好,他们到如今的规模此人至少占了六成功劳?”沈如妤没有马上回答梅子酒,反而又提了一个问题。
“没错, 猛虎岭如今的大头领姓赵诨号断魂,一手刀法霸道非常,整个临州能稳胜他的人不超过五指之数,教主就是其中之一。”说到这里梅子酒就扬起了嘴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骄傲神色。
“夫君原本有意要去除掉赵断魂,但如今看来冬日苦寒我们还是袖手在家安稳烤火的好。”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沈如妤闪过一丝暗色。
“是极,是极。”梅子酒含笑连连点头,接着却马上收敛了笑容换上忧愁神色:“看来外头人也该知道,这次我们孤鹜教教主和几位堂主带下头弟兄们抵御外敌也是倾尽所有,不但教内好些兄弟受了不浅的伤,就连教主都遭内力反噬需要静养,唉,我们这个冬日可是不好过啊。”
这人别看一副儒雅清正的模样,那瞎话可是张口就来 ,而且说的真真的,若非沈如妤自己已经接到了各处伏击点传回来的捷报,怕都要信了梅子酒这话。
原本除掉赵断魂有利于临州官方尽快清剿猛虎岭匪徒,一则能尽快稳定临州的局势,二则可以给孤鹜教和罗舒扬名以增加在临州的影响力,三则是为了加强和临州官方的合作,算是多方都能得益。
但如今既然有绣刀门高层在帝都那边进谗言,在无法快速解决此事的前提下,临州这边就让那猛虎岭去做个出头鸟,乱一乱也好牵制一下各方的视线。
至于孤鹜教?孤鹜教当然是帮着边军一起抵抗外敌的一等一遵纪守法爱国爱民的江湖门派。
“梅子酒,你说那个赵断魂有没可能也自立为王,他们前些日子不是也蠢蠢欲动想要效仿芽州吗?”蒸鲈鱼思量了一下,觉得单单只是流寇的名头,还是远远不够的,若临州也有旗帜鲜明的叛军挡在前头,那想来能很好的转移注意力。
“赵断魂是聪明人,前些天那么狂妄也是被猛虎岭的发展势头冲昏了头脑,这些天猛虎岭已经和周边府县做过好几场了,临州的驻军可不是芽州的那些软货,他这会儿应也是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如今别说竖起反旗了,他怕是已经在筹谋退路了。”梅子酒分析道。
“可惜。”略带遗憾的感叹了一句,沈如妤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能不能查出来绣刀门到底是谁想要致我们于死地,然后......先下手为强。”
“夫人想要杀谁?可要我效劳?”沈如妤和梅子酒商议到一半,忽然就有熟悉的嗓音自门口传来。
她转头一看,那抱剑站在门边的身影不是罗舒又是哪个?
虽然已经略有克制,但是毕竟是情浓时小别,罗舒看向沈如妤的眼神都是带着灼人的温度。那种不可抑制的欣喜和明亮让沈如妤只和他一个对视就仿佛被烫倒一般微微转开了眼神。
但转开了几秒后却又忍不住移了回去,略带担忧的快速上下打量了一遍他,见罗舒并无受伤一切都好才又垂下眼睫抿出一个笑。
梅子酒多精明的人,自然是一眼就看清了这番夫妻般的眉眼官司,他刷的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笑意明显的下半张脸。
“教主回的可是比预计的要早些,此番倒也是回来的正好。”他语带调侃。
被梅子酒这么一说,沈如妤脸上的热度更是上来一层,轻咳了一声摩挲了几下自己的手指,又去拿桌上那盏茶来喝,一番好忙碌的模样。
罗舒那边被这么轻飘飘的调侃一句倒是完全没什么感觉的,他看到了沈如妤明显染上微红的脸颊后略带警告的伸手点了点梅子酒,然后便利索的走到主座大马金刀的坐下。
坐定之后情绪就快速转回了谈正事状态,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又有哪个不长眼的来招惹我们了?竟让夫人都说出杀人语了。”
梅子酒就又把芽州局势还有帝都绣刀门里有人使绊子的事详细的给罗舒复述了一遍。
“有些人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罗舒冷笑,瞬间整个人都变得气势凌冽。
他这趟带人出去伏击那些偷道进来打草谷的外族,短短时日手上也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人命,此番匆匆回教本就杀意未散,这会儿杀意重起更是煞气重的压都压不住,甚至连坐在他旁边的沈如妤都有些受到那股气势的影响而心脏急跳几拍。
罗舒自进来后注意力有大半就一直落在在沈如妤身上,见她按住胸口皱起眉马上察觉是自己这些日子累积了太重的杀气刚才冲到她了,立马刻意的收敛了那股气势。
沈如妤转头向他一笑示意没事,两人又一起看向梅子酒。
“可惜以我们在帝都的情报能力,还不足以查出绣刀门内部的情况,直接处理祸根怕是不能了。”面对两人的目光梅子酒摊手表示无奈。
“或许我该年后亲自去一趟帝都,一则可以仔细探听一番相关消息,二则咱们在那边的据点自当年收了后就没再立,可那里毕竟是国都,咱们还是该在那里有个据点的,各种消息往来都方便些。”说完梅子酒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如妤:“夫人觉得如何?”
虽然有这个想法,但梅子酒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沈如妤。
毕竟当年因为经营不善,而使得孤鹜教的情报据点不得不败退帝都之事,到如今梅子酒都还很印象深刻,他可看够那些连年亏损的账本了。而如今教内众所周知的是夫人有双点金手,若教内有重新经营帝都那边的计划,自然也要让沈如妤这位教主夫人拍板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