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
她的神情变得越发难看,她此生最不想低头的人除了卫子夫,就是刘彻,奈何他是大汉的皇帝。
刘嫖夺过她手中的蜜水,一口气饮干,“我喝了,你就算为了陈午,为了陈氏族人,也要陪我去昭阳殿一堂。这是你欠他们的。”
“阿母……”陈阿娇眼泪噗嗤噗嗤落下来,满脸委屈地看着她。
刘嫖也不看她。
她也是想通了,现在阿娇脑子转不到弯,与其哄着她,不如替她做决定。
……
傍晚,一直紧盯着椒房殿的皇太后得到消息,说刘嫖带着陈阿娇去了昭阳殿。
“去了昭阳殿?”皇太后疑惑,“她不来求本宫,去求卫子夫?”
曹福道:“也许想着卫夫人心善,哄哄就原谅了。”
“心善?”皇太后冷嗤一声,“那叫愚蠢。”
曹福脸上笑的挤成褶子,“皇太后说的没错,卫夫人若是聪慧,此时就应该什么都不做。”
不管刘嫖和陈阿娇去求谁,除非太皇太后复活,否则压根无法翻身,宫中的权柄注定全部落到皇太后手中。
前段时间丞相病亡,皇太后伤心不已,现在总归有一个好事了。
旁听的宫女担忧道:“可若是卫夫人受不住馆陶大长公主的请求,真的不计较了怎么办?”
“哼。”皇太后重哼一声,“陈阿娇行巫蛊之术,将彻儿的皇子给弄没了,卫子夫不敢计较,彻儿不会放过他们,你出宫再去鼓动一些窦家人,让他们在闹腾一下,为陈阿娇求情,同时让咱们的人紧接着弹劾。”
曹福:“奴婢遵命!”
……
刘嫖扯着陈阿娇到昭阳殿时,刘瑶带着刘珏去遛狗了。
卫子夫之前猜想刘嫖可能会上门,但是没想到陈阿娇居然也来了。
现下陈阿娇仍然是皇后,所以卫子夫还是要行礼,她坐在床上,向陈阿娇屈身行了一个半礼,“请皇后饶恕妾身的不便。”
“你才生过孩子,身子正是虚耗的时候,不要乱动。”刘嫖刺了陈阿娇一眼,示意她配合些。
陈阿娇抿了抿唇,垂眸盯着殿中的香炉,“不用,我马上就不是皇后了。”
卫子夫:……
刘嫖闻言,举起拳头狠狠地捶了她两下,“你这个冤家,真想要气死我啊!”
陈阿娇忍住身上的疼,默然不语。
“……”刘嫖见她直直地杵在那里,不再管她,转而打算攻略卫子夫。
“卫夫人!”刘嫖咬了咬下唇,抬眸时,晶莹的泪珠在眸中打转,只是几日不见,原先保养得当的脸一下子老了十岁,满是悲伤和请求,“阿娇做的事,相信你也听到了,她不喜欢你,你我都知晓。但是她原先不这样的,只是因为昔日亲如姐妹的贴身奴仆袁梅在掖庭病亡,她一时脑子转不过弯,就想岔了。我问过她,她懂得那些东西都是随便从民间杂书上找的,不作数,你帮我劝劝陛下,让他饶了阿娇这一次吧。”
卫子夫苦笑一声,“馆陶大长公主,对于巫蛊之术,我不信这些。”
她庆幸陈阿娇用了这个手段,没有给她制造意外,没有给她下毒。
陈阿娇惊诧,抬头不信道:“你难道不怨恨我使用巫蛊将你的皇子给换了?”
卫子夫:“我觉得,生儿生女在孕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性别,其他无法更改。”
“对对对!”刘嫖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现在觉得卫子夫这话说的漂亮。
卫子夫摇头:“但是,馆陶大长公主,陛下不信,皇后在下手之前,也是想要置我和孩子于死地吧。”
刘嫖脸色一白,双手捂着脸哀嚎出声,“卫夫人,阿娇是我的心头肉,大家都是为人母,她有错,我代她受罚,你若是恨她,我给你一把剑,你将我斩了以解心头之恨。阿娇她罪不至死!她只是被我宠坏了,求你饶了她吧。”
陈阿娇见刘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往日大汉最尊贵的大长公主哭的瘫坐在地上,求着一个歌姬出身的夫人,而卫子夫居高临下地坐在床上。
她心头怒火上涌,一把将刘嫖推开,死死地盯着卫子夫,“卫子夫,你若是想折辱我,就只管说,我犯了错,自己承担,你为何要折辱阿母,她可是太皇太后唯一的女儿,大汉最尊贵的长公主,即使我这个皇后废了,也轮不到你这样对她。”
“阿娇,你说什么,快退下!”刘嫖被陈阿娇这话激的差点一口血 吐出来。
阿娇的脑子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卫子夫觉得自己的性子已经够平和了,可还是快被陈阿娇这倒打一耙的话给气笑了,“皇后,你口口声声说我折辱馆陶大长公主,可是你到底何时才能看清,她受的每一丝委屈,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冲动干坏事,行巫蛊之术,让陛下震怒,馆陶大长公主何至于来到我面前,你现在这幅样子对得起谁?”
陈阿娇被卫子夫这话逼的失神后退,一步一步,一直撞上墙,她才回过神。
“阿娇!”刘嫖心疼地望着她。
陈阿娇呢喃道:“阿母,她说的……对吧。”
“阿娇……一切都会好的,以后阿母陪着你,好不好,咱们好好过日子。”刘嫖张开手,如小时候一样,冲她张开温暖的怀抱。
“阿母,你就别管我了,就当从未生过我……陈家我会求陛下,不会连累其他人。”陈阿娇狠狠咬了一下唇瓣,鲜红的血珠滚落,“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娇!”刘嫖急切起身,想要去追,可是又不想放弃。
卫子夫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馆陶大长公主,此事我的想法不重要,主要在于陛下。”
“可是……可是……”刘嫖急了,她起身,想要靠近卫子夫,被孟乐挡住。
可是明明容姜提醒她们了,让她们来求卫子夫。
她怀疑,母后临终前,是不是托付给卫子夫一些遗昭之类的东西,所以刘瑶才得了母后一些遗产。
卫子夫侧身轻声道:“孩子饿了,就不留馆陶大长公主。”
“卫子夫……”见卫子夫下了逐客令,刘嫖不好将话说死,只得留下一句,“你若是能救阿娇,想要什么尽管说,我有的是钱,阿瑶得了母后多少财产,也能推测我手中有多少,救了阿娇,我给你三成。”
卫子夫转身,“馆陶大长公主,我还是那句话,此事我做不了主。”
刘嫖:……
等刘嫖离开,卫子夫长舒一口气。
孟乐不满道:“不愧是大汉的大长公主,连求人都是咄咄逼人。”
明明她家夫人是苦主,是受害者,才生过孩子没多久,就被刘嫖逼迫。
“慎言!”卫子夫低声道。
“诺!”孟乐屈身,抬手拍了自己脸颊一下,“我也是为夫人委屈。”
卫子夫:“我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夫人!”孟乐看着她欲言又止。
就算夫人不为自己,也要为几个公主想想,帮皇后得不偿失。
卫子夫清楚,刘嫖不只有她这一条路可走,还可以去求陛下、去救皇太后,目前来看,自己是她们的最优解。
只是她不清楚陛下现在对陈阿娇什么想法,是想杀,还是单纯只是想废,以及陛下对陈阿娇有没有感情,若是还有感情,今日杀了陈阿娇,日后陛下后悔了,现下没有劝阻的,落井下石的,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再者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临终托付……
卫子夫倚靠在床边,眉头紧锁,想着要如何处理目前的情况。
小憩了一会儿,除了身旁婴儿的咿咿呀呀声,殿内安静地有些过分了。
她随口问到:“阿瑶、阿珏呢?”
一名宫女道:“两位公主往未央宫遛狗了!”
卫子夫:……
这是又去折腾陛下去了。
就在她思索时,卫君孺走了进来,逗弄了一下婴儿,“少儿已经到了长安,我下午就出宫,让她进宫来照顾你。”
原先卫少儿打算代替卫君孺陪产,谁知道卫子夫早产,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期间又发生了皇后之事。
“少儿的主意你也听一听,有些时候她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卫君孺刚刚躲开,就是怕与刘嫖起争端。
卫子夫知道她说的是给陈阿娇求情的事情,点了点头,“我知道。”
第51章 有时候,事情不重要,要看经手的人才能猜透上位者的意图。
宣室殿中,刘彻与韩安国、新任丞相薛泽、石建、主父偃、东方朔、卫青等人继续商议征讨事宜。
自从马邑之战结束后,大汉与匈奴之间没有再发生过大战,基本上小打小闹。
双方都在蓄力等候一击。
刘彻现在的打算是,由他掌控开战的时机。
等朝政商议完,刘彻命人给众臣送了蜜水,然后出去看一下刘瑶、刘珏两人。
众臣听着殿外刘瑶、刘珏稚嫩的声音。
想起陛下又喜得爱女,若是没发生皇后巫蛊之术,本身这也算是喜事。
只是现在发生了皇后之事,看陛下的精神,明显有些不振,现在外界许多百姓都说,是因为皇后用了巫术才使得卫子夫生了公主。
虽然他们中一些人,对于这种事嗤之以鼻,可是皇室对于巫蛊之术,一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今闹得这般大,陈阿娇的皇后之位保不住,就是陈阿娇本人就有可能赐死,甚至她身后的陈家也会受连累。
……
刘瑶、刘珏见刘彻出来,高兴迎上去。
刘彻纳闷:“你们这个时候不陪着子夫,过来干什么?”
刘珏扬了扬手中的狗绳,“遛黑黑。”
刘彻:……
刘瑶仰头;“阿父,妹妹的名字定下了吗?”
刘彻闻言愣了一下,他这几天忙晕了,暂时没想到这一岔。
刘瑶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恐怕忘了,使劲拽了拽他的衣服,控诉道:“阿父!你不想起,我来给妹妹起名字!”
刘珏也听明白了,连忙踊跃举手,“我也帮忙!”
“……不必。”刘彻听到两姐妹俩如此“热心”,想起刘瑶的水平——东方白、刘小黑,眼皮狠狠一跳,当即拒绝,“朕太欢喜,起了好多名字,一时间没有决定。”
“……”刘瑶斜眼表示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