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珏当即变脸,“阿父,坏人!”
“……”刘彻一脸无辜,“朕这是遂你的愿。”
“不听不听,阿父念经!”刘珏两手包耳,拒绝接收刘彻的信息。
刘彻无奈摇头。
卫子夫看的直乐,眸光温柔似水,此刻只愿时间能停留久些,让她多沉溺一些时日。
不过闹腾完后,刘瑶拉着刘珏出去玩,将空间留给卫子夫和刘彻。
刘彻将卫子夫拦在怀里,柔声道:“子夫,这次为朕、为大汉生个皇子吧!”
卫子夫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知晓陛下此时需要的是她的回应,不是她的犹豫和为难。
……
卫子夫有了身孕的事情,自然在宫中掀起了波澜。
不少人咬牙切齿,只想问老天爷一句……
怎么又是她!
后宫那么多女人,偏偏卫子夫运气最好。
椒房殿中,陈阿娇知道消息后,这些时日好不容易才平复的情绪再次被点燃,殿中只要能被她搬动的都砸了。
殿外的内侍、宫女听着里面噼里啪啦的动静,默默缩了缩脖子,不敢往里看。
就在陈阿娇发泄时,一名内侍小跑进来,顾不得地上的碎片,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声啜泣道:“主人,袁梅在掖庭没了。”
袁梅在建元六年进掖庭,到现在,足足熬了三年,能撑到现在已经让人难以置信。
第47章 一个没救出来,还搭进去一个。
内侍额头紧紧地贴在冰凉的地板,不敢抬头看陈阿娇,小心脏砰砰直跳,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一时间殿内寂静无声,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陈阿娇站在阴影中,冷冷地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内侍,嘴巴仿佛被黏住一般,无力出声。
“轰隆”一声!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陈阿娇面无表情的脸。
“没了……就没了,对了,已经三年了吧。”与之前愤懑高昂的声音不同,此时音色沉的仿佛要化在冰水里。
内侍颤着嗓子,小心应了一声,“嗯。”
“三年了,呵!退下吧。”陈阿娇平静地抹过身,缓慢往内殿走去,对于地上硌脚的碎片浑然不知,径直走向屋内。
殿外狂风骤起,紧接着瓢泼大雨落了下来。
内侍一脸劫后余生地走出内殿,被外面的风扬了一脸雨水,下意识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他出来后,见椒房殿的新任女官周梦站在檐下赏雨,连忙上前,有些惶恐道:“周女官,袁梅的事情我说了,但是皇后什么吩咐都没有,她的尸身需要收敛吗?”
说来也是他倒霉,得罪了椒房殿的管事,所以才得到这个活,在进殿之前,他都已经做好挨打的打算了,谁曾想陈皇后听到事情后,分外平静,平静地好像被夺了魂一般。
周梦冷瞥了他一眼,“袁梅被陛下叮嘱遇赦不宥,既然已经不是椒房殿的人,那就不用管了。”
“可是……”内侍闻言,并没有松口气,而是迟疑地看了看殿内,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周梦:“你若是好心,我也不阻拦。”
内侍连连摇头。
周梦捏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唤来一名小宫女,让她出宫给馆陶大长公主报信。
……
深夜,雨停了。
陈阿娇依靠在窗前,沉默地盯着桌上的宫灯,失神地看着绕着灯飞舞的小虫。
“三年,三年这么久……”她低声嘲弄,“袁梅,你死之前恨我吗?”
“我是你的主人,你肯定不恨的,但是我恨啊!刘彻、卫子夫、王娡……”
这场自问自答,明显没人回应。
椒房殿一片安静,竟然连蛙鸣虫名声都没有,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吓得不敢出声。
陈阿娇躺在席上,看着椒房殿黑沉的梁顶,嗤笑一声,“这宫里真黑啊!你说呢!”
她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
……
窦婴知道此次治水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万分珍视,在对待瓠子决口的事情上可以说是刚正不阿,与大司农郑当时经过短时间磨合后,很快就配合默契,对黄河决口的封堵还有疏通十分尽心。
而且他早就预料到田蚡会给他使绊子,一直十分谨慎,最后田蚡还被窦婴抓到了小辫子,被窦婴参奏了两次。
为此刘彻也敲打了一番田蚡,治水修渠乃是大事,若是出了差错,就是将窦婴砍了,最后还是他这个皇帝收拾烂摊子。
田蚡见窦婴那边防他防到紧,手下人不好捣乱,只得作罢。
窦婴忙了三个月,终于将瓠子决口给堵住了,人也瘦了一大圈,头发花白,老了十多岁。
归来时,刘彻见到他这幅样子,心中不忍,赏赐了不少酒肉和金钱。
窦婴看着刘彻赏赐的金钱,直接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哭的如同孩子,“多谢陛下宽宥老臣!多谢陛下!”
刘彻见状,上前将他扶起,“魏其侯为国分忧,朕嘉奖你也是应该的。”
窦婴一边哭,一边擦眼泪,“陛下英明神武,大汉在您的带领下,一定会更好,别看老臣年迈,现在一顿还能吃三碗饭,陛下打匈奴时,可别忘了老臣,老臣一马当先,不会给陛下丢脸。”
“朕知晓,知晓!”刘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窦婴他也只是用这一遭,否则窦家又要猖狂了,再说母后那边也不好哄。
……
窦婴治水归来,也没想过窦家能重整荣光,他只想让自己还有族人能好过些,让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有所忌惮。
是故,对于刘彻之后将他晾在一边的行为也不诧异。
陛下没当场骂他,肯说假话哄他,已经算是圣恩了,最起码还是能吓唬一些人的。
窦婴现在的情况算不上起复,情况也就比之前好一些。
不过仍然让一些人看不顺眼。
尤其是田蚡。
田蚡原先是窦婴门下的,为了能攀上窦婴,极尽谄媚,现在风水轮流转,他得了势,成为丞相,而窦婴失了势。
田蚡之前在瓠子决口上没占到便宜,心有不甘,他打听到窦婴在城南有一片好地,所以让籍福前去通知一下,他看上了那块地,要租下来。
窦婴现下不想与田蚡争,也争不过,有心卖田蚡一个好,所以脾气很好道:“可以,价格、期限合适,别说租了,卖也可以。”
籍福摆摆手,笑眯眯道:“丞相想以每亩十钱的价格租个二百年!还请魏其侯通融,通融。”
“……十钱?二百年?”窦婴被气的大手直颤,当即道:“田蚡干脆来抢算了!”
籍福擦了擦对方喷到脸上的唾沫,淡定道:“丞相乃陛下的亲舅父,要遵纪守法,不能抢。魏其侯若是识相,就应下这笔生意。”
窦婴此时眼眶赤红,指着大门:“我虽然被陛下抛弃了,也是朝廷的侯爵,你家丞相地位高,可也不能仗着权势抢夺我的地,此事就是弄到陛下跟前,我也敢说。”
籍福拉着脸,“魏其侯可知拒绝丞相的下场!”
“就是死也不答应。”窦婴丝毫不妥协。
此事若是传出去,他窦婴在长安不能混了。
籍福:“魏其侯,俗话说,钱财乃身外之物,你让了这块地,交了丞相这个友人,以后长安也有人罩着,再说不是卖,是租,你情我愿,送给顺水人情给丞相,对你以后的日子,对窦家都有好处!”
窦婴重重哼了一声,“田蚡拿我当老糊涂糊弄,欺负人到这份上,我若是答应了,日后在长安如何立足。你告诉他,窦家不是随随便便任人宰割的。”
他越说越生气,最终一甩大袖,气呼呼走了,徒留籍福在原地。
懒得与田蚡的人打交道。
不过他疏忽了留在会客厅的灌夫。
灌夫可没有忍耐,他大手指着籍福的鼻子,“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个无赖奴仆,魏其侯算起来也是陛下的亲戚,你居然这样欺负,我看你是找打。还有田蚡他有什么本事,他之前怎么发家的,别以为长安城的人不知道,要不是陛下、皇太后,他现在就是一个无赖,仗着陛下给他的权势想要欺压老臣,白要地,这就是白日做梦……”
籍福黑着脸,“灌夫,你不就是仗着魏其侯的权利才对我吆五喝六的,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庶民,辱骂丞相,要被抓进大牢的。”
灌夫之前在七王之乱中立下战功,后来成了中郎将,然后丢了官,之后成了燕国的国相,然后因为喝酒误事,就再次被撸了下来,回到长安后,一直赋闲在家。
这人好饮酒,情绪控制差,对方看不起他,他还看不起灌夫。
他听说,灌夫这个老匹夫喝醉时,经常骂丞相,别以为他没听说过。
……
籍福回到丞相府,添油加醋一番,向田蚡诉说窦婴多么猖狂,对田蚡多么不屑,甚至贬低田蚡身份低,提醒田蚡以前是他的门客,不要太过分。
田蚡大怒,他觉得窦婴现在压根没看清形势,他田蚡现在是丞相,陛下和皇太后都是他的亲人,窦婴再厉害,也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他宰割,居然还敢反抗。
籍福见他实在生气,佯装安慰道:“魏其侯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丞相不如忍忍。”
田蚡:“当年窦婴的儿子杀人,还是我出主意救了他,当年我在他身边时,对窦婴可是尽心尽力,现在要一点田,他就扭扭捏捏,还有那个灌夫,窦婴是太皇太后的侄子,他灌夫算个什么玩意,居然敢骂我!”
田蚡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窦婴暂时不好收拾。
现在窦婴失势,灌夫成了他的知己,如果收拾了灌夫,说不定窦婴就能气死了。
经过调查,田蚡查到灌夫在颍川横行霸道,鱼肉百姓,所以就向刘彻上奏,“灌夫乃地方豪强,手段恶劣,百姓过的很惨。”
灌夫的家族在地上也算是一霸,当地百姓曾有民谣,“颖水清清,灌氏安宁,颖水浊浊,灌氏灭族!”
被百姓写进民谣的家族,可见对当地的祸害有多大。
刘彻听完后,并没有顺着田蚡的思绪,淡淡道:“此事丞相自行做主即可,不用向朕汇报。”
田蚡与窦婴相斗,他这个皇帝不好下场。
得了刘彻的允许,田蚡很高兴,转手准备抓灌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