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蚡听到这话,笑的眼睛看不到缝,“阿姐说的没错,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你不知道,这窦家人现在梦还没醒嗯,前段时间我见到窦婴,他居然现在还和我吆五喝六的……啧啧……”
皇太后闻言掩唇忍笑,“看来窦家人除了死了那位,其他人看着没脑子,咱们的馆陶大长公主现在也不改张扬的气势,而且脾气越来越大了,我这一辈子算是赶不上她改了!”
“阿姐说什么话,你现在是皇太后,宫里除了陛下,谁还敢反驳你,刘嫖母女就是秋后的蚂蚱,这人心里越是发虚,叫喊的越狠。”田蚡语带不屑,“如果刘嫖母女犯了错,你直接处罚就行。”
“难啊!我的宫权还在陈阿娇手中,老婆子临死前给她抢的,她过世没多久,我动手不好。”这个时候去抢,陈阿娇肯定拼死拿住,也不是动手的时机,而且对外人的观感也不好。
田蚡正欲开口,就听后面传来一道稚嫩的呼喊,“祖母,舅公,阿瑶来找你了!”
田蚡下意识回头,就见刘瑶迈着小短腿,欢喜地朝他们奔过来。
“陛下的小公主来干什么?”他不解。
他还从来没见刘瑶对他这般热情过。
“不知道。不过看小家伙这么开心,肯定有好玩的事。”皇太后眉间舒展,展露笑颜,招手示意刘瑶跑快点。
“呼呼……祖母……舅公,我来找你们了。”刘瑶撑着小腿,不断喘着气。
“慢着,慢着。祖母又不会跑。”皇太后无奈地给她拍着背。
田蚡疑惑道:“阿瑶,你来找皇太后有什么事?”
“唔唔……”刘瑶摇了摇头,小手指了指他,直入正题,“我来找舅父打赌的。”
“打赌?”田蚡愣了一下,用哄孩子的语气道:“那行吧,阿瑶想要打赌什么?”
小孩子能赌多大,无非就是赌一些孩子气的东西,捉蛐蛐、数东西、比大小……
“欸?”刘瑶没想到田蚡这么痛快,她顿时喜不自禁,“舅父真好!”
皇太后无奈,“田蚡,你小心在阿瑶这里栽跟头。”
看来田蚡真是对阿瑶一点也不了解啊。
刘瑶摆手:“祖母放心,我说的是好事。”
“好事?”皇太后语带疑惑,阿瑶有什么好事会轮到田蚡。
她忽然想起卫少儿能得封丹阳侯,一开始就是阿瑶折腾的造纸术,磨着陛下给她找人研究,后来见刘彻找的人不行,就托付给卫少儿了。
想到这里,皇太后心中有些激动起来,“阿瑶,你尽管说,若是田蚡能做到,我一定不会让他逃避。”
刘瑶点了点头,背着小手,迈着八字步来到田蚡跟前,眼睛弯成月牙,“舅公,阿瑶想要和你打个赌,接下来一年,咱们俩就赌你能不能当上丞相,阿瑶打赌你一定能当上,你若是当上了,给阿瑶万金,如果当不上,阿瑶给你万金。”
田蚡傻眼,看向皇太后,“阿姐,丞相……这这……”
皇太后心中一喜,果然她猜对了,阿瑶来果然有好事。
“阿瑶,陛下是不是私底下与你说过这事?”皇太后蹲身,和蔼地看着她。
“没有啊!我就是与阿父在上面吹风看到你们俩,所以打了赌。”刘瑶指了指远处高坡。
皇太后愣了一下,遮着眼帘望了望,果然看到刘彻带着人站在那里欣赏风景。
“阿姐,阿瑶的意思莫不是陛下也知道这赌?”田蚡眼珠子直转。
阿瑶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将自己的打赌的事情和陛下说了。
若是这样的话,若是他不愿意参与,丞相就当不了了?
阿瑶闻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小孩子的大额进账要跟大人说的。”
这就是小孩子的弱势啊!小金库的进账大人都要一清二楚。
田蚡:……
皇太后:……
阿瑶嘴巴微噘,催促道:“舅公,你打不打赌,不赌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阿瑶,你先等一下,我和皇太后商量一下。”田蚡额头沁出了细汗。
心中有一杆天平,一个是丞相之位,一个是万金,他哪个都舍不得。
可是听阿瑶的语气,两个只能保下一个,他心痛啊!
皇太后背过身,狠狠地掐了他胳膊一下,“你这眼皮子浅的毛病什么能改过来,丞相之位不比万金重要?你刚才还哄着我要打败窦家,我看也别出来了,直接回老家抱着你那些金子养老啊。”
“唉!”田蚡扯住她,“阿姐,你先给我说话的机会啊,如果阿瑶是哄我们的呢?到时候你我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皇太后斜眼嘲讽:“你当不上,你还能从阿瑶这里得万金,你有什么吃亏的。”
这点账都算不了,还当什么官。
田蚡哭着脸。
主要是他现在心情复杂,一时不知道自己是期待赌赢还是赌输。
赌赢了,他当上丞相,失去万金,说不定是阿瑶提前知道了消息,故意骗他的金子。
赌输了,他虽说赢了万金,但是陛下的长公主,他敢要账吗?还是一万金!传出去,天下人怕不是会戳着他的脊梁骨骂。
与小孩打赌,尤其一个才三岁的小孩子,甚于悬空造阁,一不小心就坠了。
田蚡:“那我应了?阿姐为我等做个见证?”
他试探道:“要不然我事后再与陛下说一声。”
“蠢!这些都是你我的猜测,如果阿瑶没有告诉陛下,你说这事,不就是加大了其中的风险吗?”皇太后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眉心。
田蚡连忙点头,“我晓得了,晓得了。”
下定主意后,他转身,满脸堆笑地走到刘瑶面前,“阿瑶,既然你这么期待,我与你定下了这个赌约……我若是当上丞相,就输给你万金,若是当不上,你可要给我万金啊!那可是好多钱!”
刘瑶笑眯眯道:“舅公不用担心,阿瑶现在有好多钱,说不定比舅父还多哦!”
田蚡表情一噎,真想掩面痛哭。
太皇太后才给刘瑶留了两成的遗产,说不定面前小孩的钱真比他的多。
他汲汲营营大半辈子,最后还不如一个三岁稚儿,尤其这钱还不是她费尽心机要的,还是别人送到她手上的。
想到这里,田蚡心里的心虚少了些,刘瑶的钱那么多,他赚一点没什么。
为了以示公正,刘瑶不仅与田蚡击掌为誓,还立了契约,按了指印,一式两份。
田蚡看到契约,面上为难,心中偷乐,这样的话,他当不上丞相,拿着这张契约去找卫子夫,也算是有理有据。
……
“阿父!成了!”
刘瑶屁颠屁颠跑回来。
刘彻没想到刘瑶这般迅速就解决了,他诧异,“真的?田蚡不是在哄你吧!”
“当!当!当!”刘瑶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契约书,“为了防止田蚡赖皮,我们连契书都写了,什么事都要白纸黑字写下来才让人放心。”
“白纸黑字写下来。不错!”刘彻接过契约书,看了一下,内容没错。
看来田蚡对在丞相之位很眼馋,连和小孩子打赌都敢应下。
若阿瑶真输了,田蚡敢拿着这张契约书来找他吗?
若不是不想太折腾,刘彻真想试一下。
刘瑶踮着脚,扯了扯刘彻的袍子,“阿父,你什么时候封田蚡,到时候咱们好分钱!”
“……咳!”刘彻尴尬轻咳一声,环顾左右,他真怕被大臣给听到。
不清楚事情的,还以为他这个皇帝带头卖官鬻爵?。
咳咳……此乃小孩的要求,不是他这个皇帝的想法。
“朕还有许多事处理,要等年底。阿瑶,你要记住,此事不得告诉他人,知道吗?”刘彻严肃道。
刘瑶如同小大人一般,摆摆手,“阿父放心,阿瑶嘴巴嘴严了,再说就是传出去,大家也是骂阿瑶和田蚡,阿父不用担心。”
刘彻嘴角一抽。
确切来说,阿瑶太小,朝野只会骂田蚡。
不过……
他虎着脸吓唬道:“若是传出去,田蚡就当不成丞相,你要给一万金。”
刘瑶笑容一滞,反应过来,小手立马捂住嘴巴,不断点头。
阿父说的没错。
……
从霸陵归来后,天气变得越发炎热,刘彻变得忙碌起来。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太皇太后已经葬入霸陵,不过她掌权时期的那些窦氏一脉的官员还想发光发热,这段时间与王氏一族斗的厉害。
其中将气氛推向高潮的是,七月,刘彻将丞相罢免,不过新任丞相人选还没有任命,这就意味着,朝中许多人都有这个可能。
窦家人知道自家不可能推上一个丞相,就拼命扯王氏的后腿,抓他们的错处,只要谁呼声高一些,就调查他的错事,上书弹劾,只要王家人不当上丞相,就是他们的胜利。
第36章 行,那叫刘小黑。
七月流火,太阳如同大火球,炙烤着长安城的一切。
光禄寺内,案牍交叠,竹简纷杂。
现下虽然已经有了容易书写的纸,可是价格对比竹简仍然昂贵,即使光禄寺这种九卿衙门,现在还没有那个财力换。
一名留着短须的俊朗中年大叔端坐席上,半敞着怀,单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两支毛笔。
天气热的,让人提不起劲,等会儿,他想办法去未央宫,蹭蹭陛下的冰,否则这夏日着实难过。
东方朔觉得,衙门内的这些竹简大概要等五六年后,才能换成更便宜的纸张。
“太中大夫真是清闲,”一名面白无须,眼底有些青黑的青年打着哈欠道。
“张兄这样子,夜里到底闯了哪家小娘子的闺阁?”东方朔一脸纳闷。
他昨日看张曼还是精神奕奕,怎么一日不见,就一副被吸干精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