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大长公主来了,他们椒房殿就有救了。
刘彻目光淡淡,看向低头不语的楚服,“楚服,你有何话说。”
“……呵呵……哈哈哈!我有话说,可太有话说,”良久不曾抬头的楚服露出她那张朴实无华的脸,眉眼轻轻弯起,阴暗光线下,右眼睑下不知何时抹了一道血痕,直接将原先的三颗痣给盖住了,仿若鬼神勾起的红唇一般。
她看向躲在刘嫖怀里的陈阿娇,唇角轻轻上扬,温声细语道:“阿娇,原先看在我们之间的情谊份上,即使陛下将我杀了,我也不打算开口,现在,既然你否定我的真心,我也只能据实以告了。”
陈阿娇愣了一下,心生异样,立刻警惕起来,“你胡说什么?本宫心中只有陛下,你一个身份不明的巫女说的话,陛下不会相信的。”
刘嫖目露欣慰,阿嫖终于回过神了,还不算太晚,。
“呵!身份不明?”楚服起身,缓步逼近陈阿娇,“是谁与我夜夜缠绵,是谁与我日日交心。”
“你闭嘴!”陈阿娇面色难看。
刘嫖也同时道:“来人,快给我撕烂她的嘴,污蔑国母,当立即斩杀!”
楚服嘲弄一笑,“馆陶大长公主不必如此着急,等我说完。”
皇太后冷着脸,“让她说完!”
刘嫖愤恨地咬了咬唇,将陈阿娇护在怀里。
“陛下,皇太后,皇后所求可多了,她想要独占陛下,想要有一个太子,想要接近陛下的女人都死光,想要后宫除她以外的孩子都活不了。甚至……有时候酒醉时,她甚至还想与陛下你……同归于尽!”楚服尾音轻扬,带着幸灾乐祸的笑,让人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言。
“你胡说!”陈阿娇立即否认,此时恨不得将楚服的嘴给撕碎。
刘彻脸色难看地看着殿内的闹剧。
皇太后同样面色不善,目光幽幽扫视着刘嫖与陈阿娇。
至于楚服,无论今天是何结果,对方的下场已经注定。
……
椒房殿如此大的动静,宫中不可能不震动。
昭阳殿中,卫子夫询问前去打探的人,“你是说,陛下、皇太后都去了,陛下还带着剑。”
不远处,躲在书架后面偷听的刘瑶瞪大眼睛,小手用力捂住了嘴。
椒房殿到底怎么了?
怎么羽林卫就将它围住了,难道有刺客?
不会吧,历史上没听说陈阿娇被刺杀?
打探的内侍擦着额头的虚汗,“是的,夫人。现在椒房殿围的严实,奴婢没法靠近。不过奴婢打听到,似乎是皇后出了事,陛下很生气。”
卫子夫呆了一瞬。
什么叫陛下很生气。
就算陈阿娇近些年有些失宠,她与陛下也是有青梅竹马的情谊,真是刺客的话,陛下按理说应该担心。
卫子夫眉心轻蹙,在殿内来回来走动。
一旁偷听的刘瑶同样皱着小眉头,左思右想,都猜不出缘由。
孟乐安慰道:“夫人,既然陛下将椒房殿围了,就是不想让旁人知道,咱咱们老实守在昭阳殿就行,省的被麻烦找上门。”
刘瑶赞同地点头。
卫子夫苦笑。
她也确实不想管,奈何她之前答应了太皇太后,现在陛下提剑上门,明显事情重大,让她颇为不安。
尤其太皇太后如今还健在,若是陈阿娇真出了事,而她什么都没做,怕是会责难她。
她想了想,“孟乐,你去长乐宫去找容女官,看她知不知晓。”
椒房殿那边的消息,她暂时打探不出来,但是明显情况有些不对,若是人出事了,她才去救,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孟乐欲言又止,最终行了一礼,“诺!”
……
孟乐在去长乐宫的半路上遇到了容姜。
听到对方是奉卫子夫的命令前去未央宫找她,她心中宽慰,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没看错人。”
孟乐疑惑,“容女官,你去找夫人,是不是椒房殿出事了?”
容姜闻言,叹气道:“是啊,出了天大的事情,现在不能告诉太皇太后。”
她也是背着太皇太后出来的。
如果皇后出了事,太皇太后那边也瞒不住。
孟乐听闻真出了事,也不敢耽搁,连忙带着容姜回到昭阳殿。
卫子夫见到容姜,神情诧异。
“夫人,奴婢求你快去椒房殿劝劝陛下吧,否则天下要大乱了!”容姜给她行了宫礼,苦笑着。
卫子夫心中一咯噔,真让她猜对了。
躲在角落里的刘瑶立马跳出来,“我也要去!”
阿父都带武器了,谁知道上头时会不会伤到人。
卫子夫、容姜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
“是阿瑶啊!”卫子夫将她唤到面前,弯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故意板着脸:“不行,你要在家里看顾妹妹。”
“不要,妹妹一见我就流口水,哪天阿母找不到我,就是她将我吃了。”刘瑶轻哼一声,扭头了头,拒绝照看除了吃就会睡的小宝宝。
“噗呲!”容姜被她这话逗乐。
卫子夫无奈,无论如此,此次绝对不会让阿瑶跟过去,目前以她了解的情况,此事不宜小孩子去看。
卫子夫:“不行。子燕,你看好阿瑶,若是让她跑到椒房殿,你就直接去掖庭领罚!”
刘瑶傻眼。
她与阿父立了协约,但是忘了与阿母说了。
看来等到阿母回来,她要再立一份。
就这样,刘瑶只能眼巴巴看着卫子夫与容姜一起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如同小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
子燕劝道:“长公主,夫人也是为你好。”
刘瑶皱着小脸,“我是担心阿母被欺负。”
“有陛下和容女官在,夫人不会被欺负的。”子燕柔声安慰。
刘瑶仰头看了看湛蓝的天,心中发问,真的吗?
……
对于卫子夫的到来,刘彻与皇太后是诧异的,陈阿娇是又羞又怒,刘嫖以为她是来看陈阿娇的笑话,在其行礼之后,趁其一时不察,上前就给了卫子夫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殿内针落可闻,众人连呼吸声都压低了。
卫子夫脸颊瞬间被抽歪,白皙的面上清晰地印着掌印,看的让人心疼不已。
旁边的容姜傻眼,没想到刘嫖这般冲动,顿时担忧地看向卫子夫。
刘嫖眼眶猩红,“卫子夫,你一个小小的夫人,椒房殿是你能来的地方吗?快滚!”
“姑母,你做什么?”刘彻也被刘嫖的动作惊到,快步上前隔开两人。
扭头见卫子夫的脸已经肿了起来,目露心疼,“子夫……莫雨,快去给卫夫人拿上药。”
卫子夫抬手遮住有些发烫的脸,强颜欢笑,“陛下,我没事,一会儿就消肿了。”
孟乐反应过来,“对,夫人,你要尽快涂药,长公主还在宫里等着,她要是看到你这样……”
一定会炸毛的!
“!”卫子夫明白孟乐的未尽之言。
本来她来之前,孩子就十分担心她,若是顶着一个巴掌回去,孩子晚上睡觉要做噩梦的。
皇太后见状,吩咐道:“阿蛮,你去将昌邑国进供的芙蓉清淤膏拿过来给卫夫人。”
宫女道:“诺!”
卫子夫行礼致谢,“多谢皇太后!”
皇太后面露心疼,“你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你身边的宫女说的没错,顶着这张脸回去,会吓坏阿瑶的。”
发生了这事,刘彻此时对刘嫖母女是越发没耐心,“姑母,刚刚楚服已经招认,皇后行巫蛊之事诅咒他人,罪行恶劣,若不严惩,难以服众。”
陈阿娇面色不忿,“我没有!这个女人说谎。”
听到这话,容姜与卫子夫震惊,卫子夫目光落到楚服一身男子服饰、还有脚边散落的的长冠,瞳孔骤颤,回想之前从椒房殿打听的消息,心中有了猜测。
只不过现在比起对方的性别,她的身份似乎更让陛下与皇太后忌惮。
容姜没想到皇后居然与巫蛊有了牵扯,她不可置信道:“陛下,皇太后,此事是不是有误会,皇后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对对!阿娇虽然性子被我惯的有些娇蛮了些,但是万万不会用行巫蛊之术,这是那个贱民对阿娇的污蔑,我怀疑她就是受人指使,要毁了阿娇。”刘嫖说话时,目光落到卫子夫身上,“卫夫人,你让这个贱民认认,看她认不认识你。”
刘彻脸色黑的厉害,“姑母莫要牵扯到旁人!”
瘫坐在地上的楚服听到这话,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卫子夫,唇角微弯,“原来这就是生了长公主的卫夫人。卫夫人,皇后对你可是记挂在心,夜里做梦都恨不得将你和长公主剥皮抽骨。”
陈阿娇此时恨不得拿剑将楚服给砍了。
卫子夫秀眉微蹙,淡然道:“你有证据吗?凭空污蔑国母,凌迟也不为过。”
刘嫖听到这话,暂时看卫子夫顺眼了些,轻蔑地看向楚服,“贱民,你这次可以死心了,再敢污蔑皇后,我势必要让你挫骨扬灰。”
容姜目露欣慰,卫子夫不添乱,还为皇后说话,证明太皇太后的眼光没错。
卫子夫:“陛下,皇后乃国母,还请给与她应有的体面,让外面的那些人先撤下吧,否则引起朝野议论,对陛下,对皇后都不好。”
刘嫖眼睛一亮,连忙道:“对对!卫子夫说的没错,楚服乃一名贱女子,不值得陛下为此发火。”
刘彻眸光深邃,眼神复杂地瞥了卫子夫一眼,没想到卫子夫居然真是为皇后说话的。
没等他开口,皇太后怒道:“此事断断不能如此轻易结束,这楚巫是皇后带进宫的,也知她会巫术,她一句没做过,我们就要信吗?陛下,这事必须深究。”
“王……”刘嫖险些将皇太后的名字喊出来,强忍怒火,努力放低姿态,面色凄苦,轻轻啜泣道:“皇太后,阿娇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从小到大就是好女孩,胆子小……巫蛊这东西,她是万万不敢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