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更
回程路上的刘瑶正在抓紧时间教育刘彻。
她摇头晃脑,神秘兮兮道:“阿父,想二十岁享受四十岁的生活吗?”
刘彻被她装神弄鬼的动作弄笑了,挑了挑眉,“什么意思?”
卫子夫同样目露好奇。
刘瑶小手一背,斜眼一瞥,龇牙道:“想二十岁体验四十岁的人生,和淮南王学习就行,他四十岁已经过上了六十岁的日子了。”
她要从小给阿父预防封建迷信的意识,多给他找找身边的坏例子。
刘彻:……
小家伙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他想起今年淮南王给他奏报时的精神面貌,只能说淮南王求仙问道的学问不怎么好。
皇后既然见过淮南王的样子,居然还相信对方,让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连阿瑶这种两三岁的小孩都知道淮南王不靠谱,她竟然还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刘瑶抠了抠他的手,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绷着小脸,“阿父,你可不能学皇后乱吃丹药,否则就像淮南王一样,马上过四五十岁的日子,很快就要躺板板了。”
“……”刘彻心中感动又好笑,将小孩抱在怀里,“刚刚朕不是说了,是皇后信错了人,要么就是淮南王手底下的炼丹手艺不行,你看他现在这样子,不正是证明这一点。”
“……啊?”刘瑶傻眼。
她没想到刘彻居然得出这个结论。
刘瑶使劲拍了拍他的手,表达自己的不满,“才不对,阿父,求仙问道不对,路是错的,你怎么走都是错的。”
刘彻故意逗她,“阿瑶怎么证明路是错的?难道你走过?”
“呵呵……我还真走过。”刘瑶小下巴一昂,给了他一个蔑视的小眼神,“阿父要信我,否则小心变成小老头,被人嫌弃。”
她可是活过一辈子的人。
“说什么呢……该打!”刘彻抬手捏了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吓唬道:“再乱说话,朕可要揍人!”
刘瑶傲娇地冷哼一声,“阿父长歪了,我要去告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让他们打你。”
“……”刘彻再次扬了扬眉梢,他差点忘了,小家伙可头顶上还有两个撑腰的人。
不过……
说起太皇太后,刘彻顿时担心起来。
陈阿娇出了事,以馆陶大长公主的性子,肯定会告到她面前,现在容姜应该已经告诉太皇太后了。
……
深夜,长乐宫中,太皇太后靠坐在床榻旁,疲惫地听着容姜汇报,昏黄的烛光照射下,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眉间的沟壑也越来越深。
等容姜说完,苍迈虚弱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阿娇的毒能不能解?”
容姜跪坐在一旁,抿了抿唇,即使太皇太后眼睛早已看不见,她此时也不敢与之对视,“奴婢问过太医,皇后的毒好解也不好解,主要是此次推测对胞宫伤害大,以后皇后孕育子嗣恐怕更难。”
她话音落下,殿内静的出奇。
“阿娇她也是被我与阿嫖宠坏了。”良久,太皇太后终于出声。
容姜:“皇后说丹药是淮南王之女刘陵献上的,我看陛下的主意,暂时不打算对淮南王出手,但是估计大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
即使此次真的查出是刘陵真的对陈阿娇怀有恶意,暂时也不能真的将她杀了,毕竟还要顾及淮南王。
“皇帝懂事了。”太皇太后长叹一声,“也是我的错,之前听说阿娇与刘陵走得近,就应该提防些。”
容姜劝解道:“不是太皇太后的错,谁也没想到皇后会遭遇这事……”
“罢了。”太皇太后扬手止住她的话,吩咐道:“你明日去刘陵府上,将她带到宫中,我担心阿嫖冲动行事。”
容姜恭敬道:“诺!”
……
次日,刘瑶一觉睡到天亮,吸了一口天地酝酿了一夜的凉气,神清气爽。
早膳结束后,天空落下了密密麻麻的雪粒子,不过多时,地上已经白了一层,好似白糖一般。
说起白糖,现在好像没有白糖,宫中多用蜂蜜。
刘瑶默默记下来,糖可是和盐一样重要,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将它折腾出来。
“子燕,我之前写的缣帛在哪里?”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打算写下来,可是没找到自己平时写画的缣帛。
守着她的宫女轻声提醒道:“长公主,子燕姐姐去掖庭领罚了。”
“……”刘瑶反应过来,昨夜她带着子燕硬闯椒房殿,子燕被皇太后罚了。
孟乐听到动静,进来看到刘瑶委屈地瘪着嘴。
她看了看一旁的宫女,对方说了一个“子燕”的口型。
“长公主莫担心,夫人已经提前吩咐过了,子燕不会受太多苦。”她蹲身安慰道。
刘瑶指着外面,小嗓子低颤,“外面下雪了。”
掖庭那里都是一些干苦力的,这么冷的天,子燕肯定会冻坏的。
她仰头商议道:“我能去看子燕吗?”
“不行。”孟乐当即回绝,对于这事,即使不请示卫子夫,她也知道结果。
掖庭那种地方岂能是长公主这种金贵之身能去的,再说她也担心吓到长公主。
眼看着刘瑶眼圈红了,水花在眼眶晃动,孟乐连忙哄道:“子燕只罚了三天,长公主忍一段时间,她会平安回来。不过……你可不能私自往掖庭跑,否则子燕不止被罚三天,可能会更久,甚至永远都回不来。”
刘瑶无语地看着她。
怎么还能一边哄,一边吓唬。
孟乐也没办法,毕竟她家长公主看着小,平时主意大着呢,宫中看似戒备森严,也有不少疏忽地方,长公主小小一团,真往哪里一躲,也不好找,所以要提前警告。
到了晌午时分,刘瑶偷听休息的内侍说八卦,得知堂邑侯之子陈须昨夜带人打上刘陵府门,将刘陵抓到了公主府上,半夜审问刘陵时,不小心被对方劫持,不仅让刘陵逃出长安城,而且陈须还被对方刺了一刀。
刘瑶:……
这叫什么……赔了女儿又折了儿子?
馆陶大长公主现在情绪好吗?
刘瑶仰头,看着漫天鹅毛般的大雪,调皮的冷风顺着衣缝钻进她的脖颈,让她打了一个寒颤。
……
如刘瑶猜测的那般,刘嫖此时怒火充斥肺腑,气的快将牙齿咬碎了,再接到府中消息后,她连忙出宫,一方面担心儿子,另外一方面是想要当面弄清楚事情经过。
堂邑侯看到她回来,眉宇间的愁色更深了,干笑两声,“阿嫖回来了,阿娇怎么样?”
“你儿子呢?”刘嫖没见陈须出来迎接,脸色更差了,不过见陈午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推算陈须没有危险。
“看你这话说的,阿须也是你儿子。”堂邑侯上前牵着她的手,温柔道:“府医已经看过,伤口看着深,其实无大碍,就是以后会留疤!”
刘嫖到达陈须的院子时,病患本人正斜躺在床上,与婢女调笑。
看着逆子那副荡漾的模样,刘嫖气不打一出来,快步上前,不待陈须反应,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你妹妹被人暗算,你居然将人给放跑了,都多大人了,居然还管不住自己。”
屋内的奴仆纷纷跪下,屏息敛声。
“……”陈须捂着脸,不敢反驳刘嫖。
他了解母亲的脾气,这个时候若是回嘴,她还会再送两巴掌。
“阿母,妹妹怎么样了?”他面露担忧,同时悄悄向堂邑侯求救。
他虽然不小心放走了刘陵,可是自己也受了伤。
阿父救命啊!
“好了,好了。此事也不全是陈须的错,他也是担心阿娇,才会急着审问刘陵,谁知道被她给诓骗,最后连自己都受伤了。”堂邑侯上前打圆场。
孩子都伤到了,身为父母不应过多苛责,最起码要让陈须将伤养好,之后再罚也不晚。
“你若是在刘陵跟前,多想想阿娇,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刘嫖狠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与她私底下眉来眼去的事情我不知道。”
她也是老了,居然在今日才查到两人背地里有了交往。
等她有机会再次见到刘陵,一定要撕烂她的脸。
“什么?”堂邑侯愣住。
合着刘陵不止伤了阿娇,还祸害了陈须。
“阿母知道了。”陈须坐起身,被腿上的伤口扯到,倒吸一口凉气,悻悻道:“我能抓住她,也是利用这点诓了她,她能伤到我,也是同样一招。”
“哼!”刘嫖扫视地上跪着的奴仆,声音沉沉,“郎君受了伤,你们若是再招惹他,我将你们的皮给扒了。”
“奴婢不敢!”奴仆们连声道。
陈须顿时苦着脸。
未来两个月,可以预见,府中的女奴该躲着他走了。
……
原先刘嫖没将陈须受伤、刘陵逃跑的事情告诉阿娇,奈何长安城中又不少明里暗里想要看刘嫖笑话的人。
在大家的推波助澜下,仅仅半日,长安城就传遍了馆陶大长公主之子陈须贪图淮南王之女刘陵美色,半夜破门将人劫掠到公主府,而后被对方反杀,不仅人没得到,陈须还差点被废,最后还让刘陵逃出了长安城。
此等涉及到达官显贵的桃色绯闻,尤其还是权倾朝野的馆陶大长公主家,另外一人还是诸侯之女,百姓们乐的吃瓜,讨论的是眉飞色舞,然后又助推了谣言的传播。
而这一切的前因,即使堂邑侯他们有心派人透漏辩解,但是对于民众来说,一个心怀叵测的谋反事件显然没有桃色事件更让人又窥私欲。
而且说不定是堂邑侯他们故意往刘陵身上泼脏水。
造成的后果,就是助推谣言传播更广。
……
刘瑶觉得,谣言传成这样,肯定背地里有许多淮南王的人帮忙,毕竟这个谣言也太偏向刘陵了。
虽说让刘陵跑了有些遗憾,但是此事也算投石问路,可以趁机清理城中的一些势力。
刘彻对此事的发展也是无语更无奈,他没想到刘嫖这般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