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当年长安城扩建,就有刘瑶的建议,长安图纸扩建之初,刘瑶设立了二百多坊,可是陛下觉得太大,将之缩减到一百多坊,为此刘瑶耿耿于怀,这次趁长安扩建,至少要扩建到一百八十坊。
因为这种说法,许多城郊的荒地价格一夜之间涨了十倍。
有人说,是因为酒泉京观一事,刘瑶花了太多钱,所以陛下给她这个职位,让她捞油水的。
也有人说,陛下让刘瑶接手国库,是因为朝中的蛀虫太多,打算让其查账,好好整治一下朝堂的风气。
……
对于其中的各种流言,最让朝中官吏,尤其太府寺的官吏草木皆兵的就是“查账”一事了。
因为无缘无故,他们不信陛下将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公主,即使是长公主。
刘瑶对于查账没兴趣,想也知道以古代的记账水平,加上这些年大战不止,还有宫室、扩建长安城、各地水利……花钱的地方越多,趁机捞油水的人就越多。
若是查账,恐怕就是给她十年时间也不好查。
查账不可以,但是借着查账的由头,让人给她做事,应该不难。
……
刘彻则是看戏,打算好好挑一下刘瑶的错处,之后笑话她。
然后,刘瑶接手大司农的第一日,给太府寺送去了新式记账本,开启了新式记账法。(其实天禄阁早已流通新式记账法,一些商贾也在用,不过没大范围推广。)
驳回了他修建建章宫的请求,相反,对于地方修建水利工程的请求,那是一个比一个大方,尤其汲黯、颜异所求的,不仅不苛求,还将规模主动扩了一倍。
刘彻气塞,他身为皇帝,居然连自己的钱都不能用。
为此,他专门让人将刘据叫过来,中心思想就一个“刘瑶不孝顺”。
刘据恭敬地听着刘彻唠叨,并且适时地给他端茶递水,省的他口干。
刘彻吐槽完,看着跪坐在对面,神情乖巧的刘据,“太子,你给朕出个主意,如何让阿瑶答应修建宫室,若是她答应了,朕有赏!”
刘据眸光微闪,“儿臣回去与阿姊说说,答不答应,儿臣拿不准!”
等他去寻了刘瑶,又迎面遭遇了一波吐槽。
刘瑶表示,刘彻简直是趁机添乱,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花钱的地方一大堆,塞外边城的建设需要钱,边市的开放、 还有安抚鲜卑、乌桓等族也需要钱,长安的扩建还在进行中……
方方面面都要花钱,之前为了支援他打仗、维持国家运转,百姓赋税沉重、徭役不断,现在也是时候回馈百姓了。
就算要折腾,也要等到这些都忙完再说。
还顺便抓了刘据当壮丁,让他帮忙算账,也算是了解民生。
刘据都这样了,他身边的侍读就更不用说了,有一个算一个,但凡能识字的,都有事做。
刘彻:……
六月,趁汉中地区小麦成熟之际,刘瑶在太府寺设置了育种的部门,称为良禾署,并且在甘泉山下,抠出五百亩田地用于培育良种。
要知道,自从发生甘泉山赐药以后,甘泉山附近的地几乎都被占完了,这块地原先刘瑶打算建造学院的,现在只能重新选地方。
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也理解刘瑶这种做法,若是真能育出良种,也利于农事,只不过良禾署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些,衙门设置在甘泉山,里面一应配置堪比九卿衙门,甚至据说长公主还打算在里面盖一间玻璃房子用作育苗。
不少官吏听闻后,瞠目咋舌,长公主当真是花钱如流水,这玻璃房子,陛下都没有享受到,现在居然要用在小小的禾苗上。
刘彻也觉得刘瑶过分了,此人驳斥了他要建造的宫室,居然现在要给一个小小的官署建造玻璃屋,为什么不先给他造。
刘瑶:……
她就是想搭一个玻璃暖房,一个个闹得,好似她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刘彻背着手,一脸正色道:“朕要一个玻璃宫殿!”
刘瑶眨了眨大眼,“阿父,这要很多钱!”
刘彻眼含控诉,“朕有钱,你用朕的钱给下面的官吏建造玻璃屋,都不给朕。”
刘瑶嘴角微抽,“阿父,你万金之躯,玻璃屋配不上你!”
刘彻:“朕就要,否则你也别当大司农了!”
“……”刘瑶抬手按了按眉心,深吸一口气 “行!等我先给你设计出图纸,然后再与你商量!”
她现在事忙,图纸太难画了,最起码需要一年。
刘彻看出她的小心思,“三月后,朕要拿到图纸!”
一开始他想说一月,可是想了想阿瑶最近手中的事,觉得还是为难了她,决定宽松几日。
刘瑶磨了磨牙,“ 行!”
见她答应,刘彻问起育种的事情,“育种真能成吗?”
刘瑶两手一摊,“儿臣只是尽人事,听天命!”
上辈子现代的麦穗平均有三四十粒,特别优质的品种可以达到六七十粒,而现在的麦穗结穗率极低,平均只有十,若不是她亲眼见到,还以为是草种。
但是在没有外力,比如真有什么神仙赐下良种,或者大自然赐福,加速了进化进程,要想得到良种很难。
要知道,现代的成果是小麦经过两年的进化与现代的科技选育才有的结果,而她不奢望在五六年或者八九年能得到结果,但是十七八年,总要有结果吧。
若是有什么“祥瑞”谷种作为良种参与选用,说不定进程会快些。
刘彻闻言,打趣道:“朕相信阿瑶一定能让群臣大开眼界!”
刘瑶对此回以无奈的笑。
科学有时候与玄学其实相关的,她不清楚何时能有结果。
应付完刘彻,刘彻回去后,就开始算账。
既然是向刘彻告状的是都内令,那就开始查方物与禁钱,查不出来,她认栽,查出来,就是对方自作自受了。
谁替他说话,就开始查对方负责的那个领域。
觉得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尽可以畅所欲言。
知道后续的刘彻:……
……
刘瑶忙着建设良禾署的时候,刘琼的婚事定下,乃曲陵侯钱颂,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比刘琼小两岁,从小师从儒学大家。
在刘彻给他赐婚的时候,刘瑶曾经见过,与刘琼站在一处,郎才女貌,看着脾气也好。
即使脾气不好,以妹妹的手段,脾气也会很好。
刘琼的婚事定下以后,刘彻也遵守承诺,将鄂邑公主与王家的婚事定下,刘琼的婚礼定在明年三月,鄂邑公主则是在四月。
一连两名公主要出嫁,加上刘珏怀孕的事情,卫子夫一下子忙碌起来。
而刘据的婚事也正是被提上来议程,身为储君,刘彻不会允许刘据如刘琼这般十九岁才定下。
刘瑶从卫子夫这里知道这件事时,有些恍惚,一转眼,他们四个子女都要成亲了。
她一把抱住卫子夫的腰,低声道:“阿母,我们都长大了,你孤独吗?”
听到这话,卫子夫面色一怔,下意识笑了出来,而后心中一软,轻轻揽住她的宝贝,轻声笑道:“你们都过的开心快活,我有什么孤独的。”
“看我想阿母开心,不是因为我们过得好而开心。”刘瑶瘪瘪嘴。
还不是因为阿父不靠谱,让她着实没信心将阿母的幸福放到他身上。
卫子夫:“我是皇后,又有你们四个贴心的孩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陛下那边,只要他善待阿瑶他们,善待卫家,他就永远是她为之忠诚的天。
刘瑶不满地蹙起眉,抱着卫子夫又叹了一口气 。
“你要相信阿母!阿母会过好自己的日子。”卫子夫轻轻捧起她的脸颊,“咱们当利长公主能不能给阿母笑一下!”
“好吧!”刘瑶扯动唇角笑了笑,末了还不忘埋怨刘彻,“都怪阿父!”
“你啊!”卫子夫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将阿月、阿轩丢到他那里,就不怕他欺负他们?”
听到这话,刘瑶不在意地摆摆手,“阿父舍不得,阿月、阿轩现在是人憎狗厌的年龄,不趁现在祸害他,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卫子夫:……
说实话,她现在好奇未央宫的情况了。
……
未央宫中,现在有些热闹。
刘彻端坐在御案前,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本奏疏,视线下移,会发现他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东西,都是宣室殿内的装饰,有书籍、竹简、漆器、玉器、瓷瓶、铜器……
此时两名粉雕玉琢的孩童使着吃奶的力气,一同抬着一个矮案,一步一挪,身边三四名内侍佝偻着腰跟在他们身边,小心翼翼地跟着他们,就怕矮案伤到他们。
……
“小公主,奴婢来帮你抬吧。”
“小侯爷,桌子放到这里就行,离近了,陛下出不来!”
……
左边这位眼睛颇大,穿着粉色衣袍,腰间挎着金色小老虎布包的女孩是大汉皇帝的第一个外孙女,长公主之女刘怀月,眉眼与长公主颇为相似,平时说话可伶俐了,就是陛下也说不过她。
哦,右边这位同样也是粉色衣袍,腰间挎着金色小老虎布包的……女孩是刘彻的第一个外孙,长公主之子刘云轩,现在看着与妹妹长相颇为相似,就是耳垂有一颗浅浅的痣。
至于今日为何两人穿的一样,因为昨日两人同样穿了男装,今日为了谁也不吃亏,就一起穿了女装。
鬼知道,当刘彻看到两人一身粉,比三月桃花还娇嫩,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实在是两人都五岁了,阿瑶还这样折腾他们,尤其阿轩,他可是男儿,长大后记起小时候的事,不知会不会计较。
刘瑶表示,对于他们这个年纪,比起好看,更在乎“公平”,对方有的,自己一定要有,对方没有的,他也不要,即使一人生病吃药,另外一人也要尝一口,再说他们都觉得自己穿的挺好看。
两个小家伙一听,深吸一口气,抬着矮案往里面又挪了一下。
忙了这些后,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阿月:“我们终于将外祖父给打败了!”
阿轩小手掐着腰,使劲点点头,“外祖父,你已经被包围了,好好在里面干活,等我和妹妹歇一会儿再救你!”
刘彻:……
恕他不了解小孩子的思绪,这两个孩子费心费力挪了那么多东西将他“困住”,现在又要救他,真是精力没处使了。
然后两个小家伙开始在宣室殿内来回跑动,互相捉迷藏,玩了一会儿,跑到刘彻面前,“外祖父,你什么时候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