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太子也想体验一下刘珏被围困的经历,想要个几十万规模的京观?
似乎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刘据当即面色悻悻,心虚地不敢对上刘彻犀利的眼神。
刘彻见状,气更不打一出来。
合着,真有这般较量的想法。
刘彻大手毫不客气地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若是出了事,别说太子,人也别回来了。”
他丢不起这脸。
刘据瞪圆了眼睛,“阿父,你厚此薄彼!”
刘彻冷呵呵一笑,丝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下,“行,朕再疼你一下,你若是抱着这个心思,边塞就莫要去了。”
“……儿臣哪有,阿父这话真是伤儿臣的心。”刘据笑的有些尴尬。
刘彻眸光一斜,刘据当即就收敛了笑,躬身一拜,“儿臣知错,请阿父放心,儿臣不会让阿父失望,不会坠了大汉国威。”
“哼!朕不曾拦着你。对了,朕听闻,你们姐弟几个在汉中忙得很,有什么乐子,给朕说说。”刘彻坐下,示意刘据也坐下。
对于这事,刘据他们知道瞒不过刘彻,想起刘瑶苦思冥想的理由,有些说不出口。
刘彻见他欲言又止,挑了挑眉,“难道朕不能知道?”
刘据眼神游移,瞅着一旁的架子,低声道:“阿姊说她掐指一算,觉得汉中未来还要受灾,为了以防万一,就多送些粮食,到时候,用不着可以降价卖出去,用得着,就等价卖出去。”
阿姊也真是,对他们遮遮掩掩,对阿父重拳出击,直接来个“掐指一算”,真是招式繁多,就不知道阿父能不能接受了。
一开始其实也可以用“掐指一算”来敷衍他们的。
(刘瑶:当时一时没想到,就想着拉着他们解决事情,总不能开篇就糊弄吧。)
刘彻笑容一滞,“阿瑶说的?”
她莫不是因为汉中接连发生雪灾、水灾死人太多,所以就上心了。
刘据拧着眉点了点头。
刘彻上下打量他一番,“所以你与刘珏、刘琼等人也陪她胡闹!”
刘据:……
阿父,明明是他们无法拒绝阿姊,怎么听你的语气,好似是他们带坏了阿姊。
若是明年汉中等地真的发生了雪灾,到时候他倒要看看阿父会是什么表情。
刘据无奈:“阿姊她就是这样,阿父你不是比我们更清楚吗?”
别说他了,就连阿父,恐怕都难让阿姊听话。
有本事先问阿姊,干嘛拿年纪最小的他开刀。
刘彻:……
“算了,算了,你先退下吧。”刘彻摆摆手,“你回去收拾行李,朕会让卫青陪你去酒泉。”
刘据:“儿臣告退!”
等刘据离开,刘彻按了按眉心,询问身边人,“你们觉得朕若是宣阿瑶过来,她会给朕什么答案?”
莫雨小心翼翼道:“应该与太子说法不变。”
以太子的品性,让他编,就是想破脑子,“掐指一算”这理由还是太难了,但是对于长公主,实在太轻松了。
刘彻嘴角一抽,“你倒是了解她。 ”
莫雨:“奴婢不敢!陛下,关中之事,还需要继续探查吗? ”
“继续探,不过以后若非紧要之事,就莫要告诉朕了。”刘彻按了按太阳穴,今年塞北安宁了,但是关中上半年雪灾、水灾接连登场,粮食几乎绝收,真是开年不利啊!
莫雨躬身:“诺!”
……
八月,卫青率领五千精骑巡视边塞地区,太子刘据、诸邑公主刘珏也一同随行。
八月中旬,卫青与刘据到达酒泉郡。
竖日,酒泉郡两万将士披甲执锐,尽皆出营。
马鬃山前,将领兵卒纵马列阵,默然肃穆,只听到迎风招展的旌旗猎猎作响。
京观盖土夯实,垒砌的土坡超过十丈,顶端是大平台,并设了祭坛。
刘据领着将领们缓步登上京观,待到走到中央时,卫青、刘珏等人停下,刘据走到祭坛前,奉以三牲,悼念英魂,祭奠先祖。
祭祀过后,刘据站在高台上,眺望下方威武的汉军将士,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喝,“今奉大汉天子旨意,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少年清亮的嗓音顺着风快速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现场将士望着垒垒京观上的少年太子,面色激动,震声高喊回应:“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声音直冲九霄,犹如惊雷,不止汉军将士呼喊,就连一同观礼,归顺的匈别部也纷纷高喊:“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刘据站在祭坛前,闭眸感受到下方山呼海啸的声浪,脚下是将近五十万匈奴人头颅,着实让人心潮澎湃。
刘珏歪身,冲卫青小声道:“舅父,你看他臭屁的模样!”
卫青含笑道:“太子还小,少年人意气风发也正常!你放心,天下人都知道,马鬃山这个京观是因你而成的。”
刘珏瘪嘴,“我才没那么小气,只是惋惜阿姊没能见证这一幕!”
卫青闻言,温声道:“会有机会的,等到边陲在稳定些,她肯定能看到。”
刘珏:“那我可要护好这个祭坛,防止被旁人给毁了!不知道到时候阿姊敢不敢上来。”
刘据听到这话,扫了一眼高度,觉得有些悬,不知道阿姊喜不喜欢京观垒成的祭坛。
刘据祭祀结束后,并没有立刻回长安,还要接见前来觐见的东胡部族贵族和归顺的匈奴别部首领。
除了这些,西域的国王们听闻汉庭的下任储君来到酒泉,纷纷带着礼物和美人前来觐见。
让西域使者颇有微词的就是,就是酒泉的第一站就能看到京观,巨大的京观如同山一样,让他们惊骇不已,因为这京观,不仅匈奴人人人自危,还搅得西域不能安宁,现在终于成了,他们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那个京观就在山谷口,突兀地耸立在平地上,远远望去,就是一普通的巨大平台,离近了才能就能看到其中密密麻麻的头颅,带有硝石的臭味更是冲击他们的脑门,让他们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刘据也接见了这些西域使者,礼物他收下了,回以金帛,不过美人就让他们带走了,他今年才十三岁,没有这个福分。
至于带回去给阿父享用?
可别!
他若是如此“孝顺!”
先不提刘珏还在他身边,回到长安,阿姊他们还会再削他们一顿。
就这样,在一片较为祥和的氛围中,九月下旬,刘据、刘珏、卫青平安回到了长安。
刘彻亲自出城迎接他们,对刘据与卫青此行的成果十分满意。
……
其实刘据他们此次前去酒泉,刘彻顺便还派了几十名汉使,想着此番京观落成,匈奴遭受巨大打击,那些西域小国应该愿意臣服。
同时他也精心挑了两名汉使,命其前往匈奴,若是匈奴肯臣服,他亦会发扬汉廷的大国风范,不计较匈奴的过往,善待匈奴人。
可让刘彻打脸的是,匈奴以对单于不敬的借口,将两名汉使给扣押了。
刘彻见状大怒,以匈奴目前苟延残喘的状态,居然还敢扣押汉使,就将前来谈判的匈奴使臣也给扣了。
双方扯皮了三四个月,到了次年,匈奴那边才愿意将扣押的汉使给放了,刘彻这边,给手下人下了命令,汉使什么时候回到长安,才能让匈奴使臣回去。
过完年后,随着正月结束,刘瑶变得越发焦躁。
元鼎三年,都说阳春三月,可是今年的三月却越异常寒冷,中原大部分地区出现倒春寒,江河甚至出现冻结的情况。
刘据、刘珏他们心中咯噔,虽然去年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是发生时,还是让人惊惶。
汉中不少地方的百姓担忧延误了春耕,他们不知道再过一月,春耕对于许多人已经是小事,如何在大雪灾中活着,才是重要事情。
刘彻也对这异常天气担忧不已,派人问了好几个有名的术士,得到卜算结果都不好,天意难为,恐有大灾,建议刘彻开坛祈福,祈祷上天赐福。
刘瑶:……
那群人又不是傻瓜,有点见识的人看到目前的状况,往坏了猜总没错。
即使后面变好了。
这不是劝皇帝祈福了吗?
若是好了,说明祈福有效,不更显得他们神机妙算吗?
刘瑶越觉得,她越有做国师的潜力,当即就找上未央宫,当然刘彻的面,白皙的手指装模作样地掐算一番,“阿父,儿臣掐指一算,中原地区又有大灾,此番大灾亘古未有,若是不提前做准备,无数百姓都会被饿死冻死!”
刘彻嘴角狠抽。
阿瑶长本事了,不在光动嘴,这次居然还装的有模有样。
刘瑶见他不吭声,当即不满:“阿父,时间不等人!你还不行动!”
刘彻“哦”了一声,“敢问这位术士,所谓大灾是什么?”
“雪灾,比去年还要吓人的大雪!”刘瑶唏嘘道。
看着刘瑶这幅高深莫测的样子,刘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以现有的情况,太史令和术士都担忧会重蹈元鼎二年的覆辙。
刘瑶没想到刘彻在她面前如此清醒,偏偏对一些术士、方士的话深信不疑。
刘彻想起去年的事,“你不是与刘据他们做好了准备吗?”
刘瑶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以儿臣现在的能力,也就做些预防,再说儿臣又不是能掐会算,怎么知道此次大灾的范围呢!”
这下不止刘彻眼皮直跳,一旁的莫雨也是嘴角狠抽。
这人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忘记了她前面干了什么。
最后,刘彻想了想,将则这事交给刘据处理,也算是给他的考验和磨砺。
比起那些天天揣测天意的术士,刘据更信任自家阿姊,阿姊既然不想解释,他也不追问,所以在接到活后,开始往汉中等地区运送粮食、棉衣、火炭、药材这些东西。
说来也是嘲讽,因为气温反常,河水结冰,道路冻的干硬,没有积雪,运输物资十分顺畅。
汉中、关东等地区的百姓二月的时候,见天气反常,想起去年的磨难,许多人心有余悸,地方谣言四起,什么都有。
有说汉中地区惹怒了天神,未来三年都会有雪灾,而且一年比一年严重,也有人说十年,等到什么时候将汉中、关中的百姓给全部冻死,汉中的天气才能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