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淡然一笑,“阿瑶,这悬赏诏令是你下达的,你这个当事人来说说!”
乌桓贵族们愣了一下,目光“唰”的一下集中到现场唯二的两名贵女身上,猜测谁是传说中的长公主。
然后就见其中一位相貌明艳,如同草原山丹花的女子冲他们微微勾唇。
众人:……
难不成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长公主,那另外一位是谁?
似是看出他们的疑惑,刘珏勾唇一笑,“在下诸邑公主,大汉天子第二女!”
呼呼——
恰有冷风裹着雪花扫过,这些乌桓贵族身子一冷,连忙收回视线。
合着这两位不是汉天子的妃嫔,而是他的亲女儿,还是不好惹的那种。
霍去病轻啧一声,他就说刘瑶弄出的京观悬赏,着实震慑了不少人。
虽说她本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本人的影响力和决断却让许多人冷汗直冒,不亚于一员大将。
刘瑶向前一步,冲着乌桓贵族们微微一笑,“诸位放心,本宫向来体贴,尔等若是不想要钱财,可换成等值的盐、茶、丝绸锦缎,阿父允许尔等各部从右北平的塞北借道,本宫也依据悬赏令,每颗头颅二百钱,待到京观修成之日,阿父就会允许塞外开放乌桓边市。”
听到“边市”,乌桓贵族们眼睛大亮,顾不得听其他的,连连点头。
边市一开,他们乌桓部族就能拿捏其他部族了。
而且长公主说了,是乌桓边市,明显会交由他们主导。
现下匈奴遭到重创,东胡各部也就鲜卑能与他们乌桓抗衡,其他部族也跟不值一提。
至于大汉所需的五十万头颅,对于他们不值一提,草原各族属民部众上百万,凑齐这些不难。
刘瑶:“阿父听闻东胡有一些部族想要违逆大汉,尔等要知道,大汉的京观不会只在漠北地区,何处有违逆,何处就有征讨,犯我大汉,虽远必诛!”
自古财帛动人心,大棒与甜枣双管齐下,才是驯兽的良法。
刘彻欣慰,微微颔首,“日后朕需要尔等征讨别部,也会允许向尔等低价出售粮草与兵械。”
当然也仅限于老旧兵刃,甲胄绝对不允许外流,此乃国策,谁敢往外倒卖甲胄,与叛国无异。
他们大汉为什么能打赢匈奴,就是用兵械、甲胄、马具这些来拉进双方的差距。
即使匈奴国力最盛的时候,除了良驹能看,其将士手中多是简陋皮甲,而金属盔甲除了缴获所得,本身极少能生产,它所需要的工艺、耗费的钢铁都要多于兵刃。
他打算重启苍海郡,那里的朝鲜氏族、还有一些别部若是不肯归顺,就由这些乌桓人解决。
对于这些缺铜少铁的草原部众来说,即使是大汉淘汰下来的武器,也是难得的宝贝。
说起来铜铁,刘彻又想起位于酒泉的天宝矿,在那之后,武掖发现了一座铁矿、一座铜矿,敦煌那边居然发现了一座金矿……
仿佛老天爷在提醒他,别偷懒,草原可不止有地盘大,有良驹,还有许多宝贝。
既然这样,他若是熟视无睹,不久辜负了老天爷的心意。
怎么说,其实许多东西一直在那里,需要就是一点用心和一点运气,漠北四郡之前倒霉遭遇匈奴袭击,大概否极泰来,也有可能因为勘探技艺有了极大的提升,无论如何,结果还是好的。
说起冶炼技术,目前大汉的冶炼技术算是进入预定轨道,在焦炭、高炉炼铁技术传出去后,民间的冶炼工坊发展要比少府更快,通各种新工艺、新法子,现在看来当初与民间分享技术,是正确的。
不过刘瑶不怎么满意,过往她以为弄出热武器的关键在火药。
等到弄出□□之后,才知道,合着只是微不足道的第一步。
以现在的冶炼技术弄出的钢铁品质,是无法造出足够坚硬的无缝炮管和枪管。
目前来看,未来一二十年内,还是冷兵刃的天下,顶多弄几个掌心雷试验一番,想要制出大炮火枪,只能循序渐进,就是急也没用。
刘彻继续道:“尔等既然已经归顺大汉,你们获得的战利品,大汉分文不取。”
听完刘彻的许诺,巴图与丘臣面色一喜。
尤其巴图,虽然他年纪大了,但是还是有想要统一乌桓,成为乌桓王的想法。
大汉皇帝许诺的低价兵刃,估计这个“低价 ”是针对草原的,想要获得足够数量,就要有大量的钱,恰恰刚刚大汉皇帝又给他们委托了活计。
他们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奉旨赚钱,奉旨花钱。
……
刘彻见他们喜形于色,知道目的已然达成,负手而立,“若是发现有乌桓部众侵扰汉家百姓,尔等全族就不用留了,你等听明白了?”
乌桓贵族们纷纷叩首应诺。
放完狠话后,刘彻的面色又和缓不少,“尔等此次来长安,一路辛苦,朕给你们准备了酒宴,一会儿让冠军侯作陪,与尔等互相亲密亲密,增加感情!”
“……”乌桓贵族一开始还挺开心,觉得刘彻对他们很重视,后面听说霍去病作陪,脸色一白。
大汉天子也不必对他们这般重视,他们担心与霍去病吃一顿饭,减寿十年。
霍去病假装没看到,笑嘻嘻地向他们拱了拱手,“我一定好好招待诸位!”
乌桓贵族们面上表情更僵了,挤出干笑,不敢反驳。
刘珏眼含艳羡,她还需要努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霍去病一半的威名。
……
乌桓贵族们到驿站休息后,刘彻允许他们在长安休息三日再返回,好好见识长安的繁荣,意识到草原与大汉的剧烈差距,才能熄灭野心,好好效忠大汉。
乌桓贵族可不敢耽搁,次日就接连离开长安,溜得比兔子还快,看架势,似乎担心慢一步就没了呼吸似的。
第141章 那朕的故事要多润色戏说一番!
乌桓贵族回去后,腰杆子强硬了不少,恨不得明日就将刘彻、刘瑶所需的京观弄好,第三天将边市开了,然后开启买买买,纵横草原,当东胡内部的话事人。
但是这个消息对于东胡的其他部族就有些刺耳了,尤其与乌桓有些不对付的鲜卑。
之前大家一起被匈奴打压,双方虽然以前是同一个祖宗,但是后来毕竟也分家了,可现在乌桓抢先抱上汉人的大腿,他们落后了一程,这一步慢,步步慢啊。
现在鲜卑虽说也归顺了,他们自认不比乌桓差,别说没有得到汉天子的召见,连个嘉奖旨意都没有,待遇压根不能与乌桓比。
加上乌桓人又在鲜卑人面前嘚瑟,诉说长安的繁华,还有汉天子的重视、连匈奴煞星霍去病都对他们以礼相待。
鲜卑人越听心里越酸,越想眼睛越红,鲜卑贵族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
乌桓人不是宣扬汉天子看重他们,若是圆满完成了匈奴京观之事,就开放乌桓边市吗?
反正砍匈奴人头有钱拿,汉天子也没有禁止其他部落抢活,他们也要赚钱,他们鲜卑人的勇猛不亚于乌桓。
就这样,竖年,边塞稍微暖和时,乌桓人与鲜卑人开始在塞北抢活干,你争我夺,互相使绊子,让静谧了一冬的草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不过这个热闹,是对于看热闹的边塞军民,对于草原部落,却是遭了大灾,本身游牧民族骨子里就带着掠夺、嗜血,虽说刘彻之前下旨,说只清理不归顺汉族的人,可是在某些乌桓人、鲜卑人眼里,脑袋砍下来,难道脑门上还刻着“归顺”或者“不归顺”?
为此,之前许多许多舍不得草场的归顺部族为了安全,不得不举族迁移到边塞郡城附近,距离边城有些远的部落,纷纷在驻地周围挂上汉廷龙旗,防止被乌桓、鲜卑那些人给偷袭,全族被割脑袋。
看到鲜卑人、乌桓人这般“努力”,之前归顺汉廷的匈奴别部羌族、丁零这些也跟着抢活,想要以此作为功劳,得到汉廷的重用和青睐。
一些匈奴部落信不过汉廷,为了避祸,不敢待在漠北,带着族人迁移到西域,粗略估算,此番逃到西域的部落大概有二十万规模,然后鲜卑、乌桓、羌族这些人见状,也不客气,既然跑到西域,说明与汉廷不是一条心,根据汉天子的诏令,可以筑京观。
就这样……
漠北的热闹又联动到西域。
鲜卑族、乌桓族、羌族等人对于抢占西域地盘没兴趣,但是接着清理匈奴人的借口,趁机捞钱、打劫的心思还是有的,并且还落到实处,有时候顺便趁机也捞几个西域脑袋冲数。
西域的那些小国麻了,他们搞不懂,此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怎么会连西域都牵连到,那些鲜卑人、乌桓人是不是看他们过的好,故意趁火打劫。
不管是何根源,但是现今他们西域被那群胡人搅的天翻地覆,连商路都影响到了,三天两头就有西域商人向那些西域国王诉苦,说他们被胡人给打劫了,不仅损失了财物,有的连命都保不住。
一次、两次,还能忍受,可是时间长了,那些人就连国王的商队都敢碰,而且和那些游牧民族压根说不清道理,对方拿着汉天子当令箭,将一切过错都推到匈奴人头上,甚至还指责西域各国包庇匈奴人,给汉廷作对。
西域各国听得差点晕厥。
什么叫他们包庇匈奴!
他们也讨厌匈奴,之前匈奴势大的时候,他们西域就被压榨,这点谁也没忘,哪国没被匈奴人欺负过,匈奴跑到西域地盘,他们也没办法,西域多小国,许多小国压根打不过匈奴,再说西域太大,不是乌孙、大宛这种大国,也支撑不了打仗,匈奴人随便压过来一次,小国就国破家亡了。
西域各国见与那些草原人说不清道理,打又打不过他们,纷纷派使者给边郡太守送信,让他们管管那些草原人,边郡太守嘴上安抚的挺好,说是派人细心查探一番,确认事实,才能向天子奏禀。
乌桓人、鲜卑人、羌人那边接到问询后,自然矢口否认,并且还指责西域人包庇匈奴人,若非西域人袒护,匈奴人也不会在西域过的顺风顺水。
西域国王们听到回复,气的几乎快要吐血。
双方接着又开始陷入扯皮对骂当中。
这些事也都摆到了刘彻案前。
看着乌桓、鲜卑、羌族等人干活这般卖力,并且得到了让人惊喜的效果,刘彻决定将打仗时间往后拖一下,听说在马鬃山附近的京观已经凑了二十多万,现在速度慢了下来,再给他们两个月,估计应该能凑过三十多万,到时候出兵,一者收拾匈奴,二者震慑胡人各部,三者他打算在马鬃山举行一场祭祀,告慰天地。
天天看这些情报,刘彻从未觉得如此舒心过,不过也有让他头疼的事情。
他之前以为京观之事,应该会折腾个一两年,可是从未想过,此事会让草原各部争起来,鲜卑为了拖乌桓后腿,与其相争,羌人、羯人、丁零那些,为了不让东胡做大,纷纷也抢功劳,得亏当初定的目标够大,若是以阿瑶十万的标准,估计去年年底,就已经将京观弄好了。
只不过乌桓他们干活卖力,现在轮到他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原先他还想着趁着国库丰饶,又不打仗,修建一些建筑用于祈福、求神,或者建些宫室改善一下条件。
可是现在长安扩建,加上京观一事,他手中的钱就无闲余了,东方朔天天给他诉苦,让他头疼不已。
过往此人风趣幽默,说话十分有趣,自从管了国库,三句不离钱,若不是看他尽心尽力的份上,外加是自己亲戚,自己都要将他给换了,还自己一个清静。
偏偏他的长女听不出他的烦躁,听说要将东方朔给换了,那是跃跃欲试,积极踊跃地表示要做大司农。
刘彻一下子觉得东方朔的优点数不胜数,臣子将他的家败了,他还能诛族来平复怒火,可若是阿瑶出手,他找谁算账,总不能自己找自己吧。
不过刘彻觉得刘瑶应该也为钱在头疼。
父女同病相怜,现在总应该有共同语言吧。
……
刘瑶在府中逗阿月、阿轩玩,听说刘彻宣她入宫,看着传话的小黄门,纳闷道:“阿父为何宣我进宫?”
小黄门笑的眼睛都挤成缝了,“奴婢不知,不过陛下近日心情很好,可能有好事与长公主说。”
刘瑶戳了戳阿月小家伙的软腮,自问自答:“好事?啧啧,总觉得不对劲。”
她一个公主,也不干涉朝政,朝堂中就是有再多好事,刘彻给三公九卿炫耀就行了,和她炫耀,和对牛弹琴差不多,说不定自己还会泼他一盆冷水。
不过……
刘瑶想起曹襄说起的关于草原还有西域的热闹,眼珠子转了转,难道是因为这事?